手边的文件解决的速度永远赶不上送来的速度,在短短两个小时里快速地垒成了一小摞,大有继续增加的趋势。小泽央颇为不耐烦的转了一下笔,带着一股难言的压抑烦躁,似乎看什么都带着一丝迁怒。
受到奇怪情绪牵连,她的工作效率简直低得可怜,小泽央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工作,站起身准备到休息室去缓一缓。
被生硬扫进角落里的记忆再次跳脱出来叫嚣着,原本下意识建起的防备之墙因为他人的一句无心之言被砸出一个细小的豁口,开始以一种恐怖速度朝四周扩散崩裂,嘲讽着她的逃避。
小泽央沉着脸关上了休息室的门,缓步走到一侧的软椅上坐下,此刻的休息室空无一人,空旷安静的氛围让她纷乱的思绪稍微好了一些,她单手靠着扶手,头疼地按着太阳穴。
小泽样并不是没有尝试仔细思考过和蜂屋莲司的关系到底该如何定义,只是每当涉及到对方,矛盾复杂的关系就让她下意识地逃避进一步的深入推敲。
大概是不能简单的用喜欢或者讨厌来定夺的——
本质里有许多的相似让她忍不住地被吸引,却又被余下一部分的极端排斥到不愿轻易去靠近。她的身上,有她求而不得的宝藏,也有她避之不及瑕疵。
比之这种越理越乱的深入探究,倒不如简单的将这段荒谬的关系定义为炮友,不需要太过深入的了解迁就对方,也不需要恰到好处的关心和体贴,身体靠近间的热源就可让人短暂轻易的迷乱愉悦,如果想太多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的话,倒不如珍视眼前这一刻情动之时的片刻欢愉。
至少,小泽央是这么想的,并理所当然的以为对方也是抱着同样的观念践行着的。就向两艘船,虽然一个偶然的时刻让他们有所交集,因为某些原因相互扶持共同行驶了一段时间,也终将会因为目的地的不同各奔东西。
但是现在对方的言行举止却让她不得不静下心来仔仔细细的定夺一下两人的关系。
轻井泽的那次短暂的线香花火时对方所表露出来的莫名其妙而又理所当然的□□霸道让她脑海里的迷雾终于有一瞬间的散开,就像扣上了重要的一环,之前零零散散的碎片在这一环的衔接下终于显示出了大概的脉络。
她从他的怀里退出,竟然感到有些荒诞,“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她确实动过心,也很难不动心。
言语间藏着的意味深长的弦外音,日常里看似不经意间的体贴周到,莫名其妙的赌气和占有欲,越爱越频繁过线的近距离亲密触碰。
分明一开始两人都是带着几分赌气的成分互相靠近作伴的,心照不宣的遵守着这个套路和游戏规则,偶尔使一下坏装模作样地引诱一下对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牵扯到自己的情绪,愤怒是真的愤怒,愉悦是真的愉悦。
小泽央与蜂屋莲司沉默的对峙着,几米的距离里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就像被按了暂停键,包括蜂屋莲司上一刻漫不经心的勾唇浅笑都保留着一如既往的迷人弧度。
几秒之后,似乎终于反映了过来,对方松了嘴角的肌肉,双手插袖,一脸漠然的望着她,语调里带着几分熟悉的嘲讽,直视她的双眼反问道,“喜欢你?是什么让你产生这种错觉,嗯?小泽央?”
她用同样漠然的目光和他对视,并没有马上回答对方的问题,几秒后才接口道,“那你就当是我的错觉吧,最好是这样。”
小泽央微微侧头托了一下因为方才稍微大幅度的动作而有些松落的簪花,不笑时的嘴角如同一条锋利的线条,让整个侧脸显得格外艳丽冷漠,遥不可及,“离我远点吧,我们以后还是做陌路人比较好,莲司。”
她抬起眸子,朝他望了最后一眼,在沉默的夜色中转过身准备里去,刚走了几步就被身后的人猛地攥住了手腕扯回了身子,蜂屋莲司的面无表情的望着她,声音发沉,“小泽央,你刚刚的那个句话,是什么意思?”
“……”无声的对峙中,手腕上的力越来越大,她咬着牙不露半点疼痛之态,只是朝他笑了笑,“你分明知道的。”
“理由。”
“一段短暂的露水情缘而已,需要理由吗?”
“我需要一个理由。”
年纪的差距突然间的显现出来,对方固执的蛮不讲理让她有点发笑。
“你没有喜欢我,我也没有喜欢你,我们也并不是恋人关系。”小泽央顿了顿,继续说道,“一开始也只是你情我愿的口头约定而已,只是现在我厌倦了,想结束了而已。”
他们两个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原本就不该有太多的交集。因为她一时的魔怔,才发展到现在这种荒诞可笑的关系,如今想要的刺激也体验过了,自由的味道也触摸过了,是时候该说再见了,在事情变得更糟糕之前,让一切回到正轨。
现在修正犯下的错误,还不算太晚。
在下一次莫名的心动之前,在下一次做出不受控制的事情之前。
变回原来的“小泽央”。
“说什么做路人……其实是你自己怕了吧?”他的目光在细碎蜷曲的刘海下意味不明,让人的感觉很不好,好似被人挑衅了一般,下一刻即将爆炸。
小泽央皱起眉望着他,“如果这么想会让你舒服一点的话。”
她伸出另一只自由的手,试图将被对方禁锢着的手解放开来,“莲司,这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而已。”
他只是望着她,企图看出点什么,最后只能放弃地松开手。
小泽央叹了口气,无聊的将后背靠在柔软的椅垫上,脖子用力的往后拗过去,让整个酸疼的脊椎舒展开来。
就算是烦躁,也算是解决了一个□□。如果这样放任下去,迟早会在最不适合的时候以一种可怕的形式爆发出来,且杀伤力极大,后患无穷。
她疲惫地闭上了眼。
在休息室小憩了片刻,终于被闹钟吵醒,小泽央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调整了一下状态,拉开门正准备继续去自己的位子上完成尚待解决的工作,却被外面一堆女人们的声音吸引了注意。
“呐呐呐,快看快看,我收到了这个。”绘绘和秋佳里抱着一个尺寸瞩目的大食盒放在前台的柜子上。
女人们嬉笑着打开了盖子。
毛利雅子压着唇挑眉,“好豪华。”
“全是雪场蟹呢!”
“好丰盛,螃蟹螃蟹螃蟹!”
女人们惊喜的声音和不远处隐约可见的有些眼熟的包裹让小泽央挑了挑眉,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将在场的人都扫了个遍,果不其然在润子老师靓丽年轻的脸上看见了惊讶和不啻。
小泽央的目光停了片刻,又再次自然的转开,装作没看到的样子。
有些误会,还是当事人自己去解决得好。
正巧路过的清宫体贴地出声走进她,“樱庭,一起去吃饭吗?”
润子老师愣了一下,终于反应了过来,有些感谢这个及时送过来的台阶,“好。”
“央酱,你要来一起吃吗?雪场蟹哦!”对面的毛利雅子扬眉望了一眼结伴离去的两人,眼尖地扫到了一侧角落里刚刚现身的小泽央,立刻转移了注意力,颇有些兴奋地招呼着她。
女人艳丽的眉眼里带着几分无奈,摇头道,“我最近海鲜忌口,你们吃吧。”
骗子。
毛利雅子勾起唇意味深长地扫了她一眼。
我对这种事情可没兴趣。
小泽央挑眉撇了撇嘴,朝对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