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瓷》 第32章 刁难

    公公这是有意为难，着实让柳瓷儿苦恼。抬眸望了一眼静初，只见她面色平淡，并不显得惊讶。

    难道这些都是他们串通好的？柳瓷儿想到此心中不免一紧。

    静初冲她扬了扬眉头，一副胜负已分的姿态。

    柳瓷儿无奈皱起眉头，如此看来静初上头还真的有人，说不定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就等着她宴会上出丑。

    随着钟声停止，焚香环节结束，接着就是献茶。

    清明茶宴的茶叶基本上来自湖州，湖州贡茶分为五等，第一等贡茶必须于清明节前陆运京城长安，一个月行四千里，名曰“急程茶”。清明节在三月，二月就得采得焙，节令在惊蜇，茶芽无几，有时整日满山寻找，还采不到一把。

    有的时候，为了清明贡茶，在立春前后从四面八方征调工役三万余。采焙完成，装入价值连城的茶盒内，然后日夜兼程，置骑传送，不知累死多少宝马良驹，贡茶才运抵京师。

    献茶的茶师各自捧着上好的茶叶立于每位宾客的坐席旁，等待外国使者到齐，方可一一献茶。

    动听的迎乐响起，宣宝殿的殿门打开，被邀请的各国使者带着厚礼向礼堂走去。

    第一批走进礼堂的乃是波斯使者，波斯工艺手工业历史悠久，地毯、陶瓷、建筑等闻名于世。使者们走进礼堂，给皇帝行了大礼，献上他们国家最有名的丝绸。

    皇帝回礼，请他们入席。

    第二批走来的乃是齐文国使者，齐文国的美食名扬世界，各种美味应有尽有，听人说，就连皇子们自小都学习做菜。

    身穿炫白衣衫的齐文国使者走进礼堂，给皇帝行了礼，献上他们国家最有名的“四面八方”。

    “四面八方”乃是由四种肉类、八种蔬菜做成的一道极具美味的佳肴，听说这道菜只有齐文国的皇帝才可以享用，今日特地带来此菜，也能看出齐文国的诚心。

    带领使者前来的乃是齐文国三皇子廖凌。廖凌今年一十九岁，长相英俊潇洒，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算是齐文国五位皇子中最有才华的一位。

    皇帝见到廖凌，急忙起身给他回了一礼，然后亲自上前扶他起身。

    皇帝打量着他，爽朗笑道：“多日不见，三皇子又俊朗了许多，此次宴会你能亲自前来，实乃荣幸。快，上座。”

    廖凌温雅行礼，含笑道：“皇上真是过奖了，廖凌能参加贵国的茶宴，实乃三生有幸。”

    皇帝闻言大笑，道：“你我还说这种客套话，快，上座。”

    如此，二人这便有说有笑地上了宴席。

    遵义房里，柳瓷儿站在房门前焦急的打转，静初则很悠哉地坐在椅子上抿着清茶，时不时地望她一眼，眼中尽是得意。

    柳瓷儿心中焦急万分，采荷说这个时辰尚食局的小宫女会端着糕点从此地经过，但是她等了又等，负责宴会的公公却说，因为时间紧迫，送餐的宫人全都走了小道，从宣宝殿右边进出。如此一来，她就很难与采荷介绍的那名小宫女会面。

    若是找不到那名小宫女，她又该如何找人传信到采荷那里去？

    再望一眼守在门外的侍卫，自从那小公公传达了加一轮展示的命令，他们再也不允许她出房门半步，说是为了宴会的安全性，不允许任何人出门走动。

    如此明显的布置让柳瓷儿不觉在心中冷笑，为了让静初坐上女官，他们还真是煞费苦心。

    马上就到赏瓷环节，眼下只能看采荷够不够机灵了。

    大概过了半个多时辰，献茶完了以后启封那一环节很快就过去了一半。

    有负责宫人过来叫柳瓷儿和静初准备，二人行了礼以后均是立在门外等候。

    又过了一会，只见静初的室友雨儿抱着一样东西匆匆跑来。

    静初见到她，急忙上前迎去。守在门口的侍卫见人过来，也不阻止。

    “麻烦你了妹妹。”静初迎上雨儿，把手腕上的一个玉镯退下塞到她的手里，然后接过她怀里的一个灰色包裹，笑道：“之前只是做着玩，不想真的派上了用场。”

    雨儿把镯子装进袖子里，笑道：“是啊！还是姐姐有先见之明。”

    雨儿说着，望了一眼柳瓷儿，挑衅地扬了扬眉头，然后又对静初道：“时间不早了，姐姐加油，我先回去了。”

    静初含笑点点头：“妹妹慢走。”

    见雨儿走远，静初回过头来冲柳瓷儿盈盈一笑，道：“哎呀！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上面突然下了命令，我以为我什么都做不了，刚才忽然间想到前几日随便做的瓷器，今天竟然派上了用场。”

    柳瓷儿也回她一个笑容，道：“确实是挺巧的，不过，咱们尚瓷局好像不让宫人随便做瓷器，也不知哪位掌事允许姐姐做的？”

    静初一听这话，笑容立马僵硬了，然后随即道：“尚瓷局里是不让宫人随便坐东西，但是又没说尚瓷局里不用的废料不可以拿来重新制作。我这也是经过了众位师傅的允许，才捡来一些废料制作。更何况，变废为宝的好事，即便是皇后娘娘也不会说什么。”

    柳瓷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只要没有影响到尚瓷局的运营，就算自己私下里用废料做瓷器，就连皇后娘娘也都很赞成？”

    静初点点头，含笑道：“没错，只是妹妹好像没有这个机会了，赏瓷马上就要开始了。”

    柳瓷儿故作无奈地扬了扬眉头，道：“今天确实是没有机会了。”

    这便说着，又向门外望了望，只希望自己的计划不要泡汤。

    这时，负责赏瓷环节的公公走了过来，见到她们二人后满脸严肃地尖着嗓子道：“一会就是赏瓷环节了，赏瓷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赏宫瓷，皇宫里的名贵瓷器先拿到宴会上展示。接着就是制瓷，制瓷分为拉坯和雕刻，先由尚瓷局的师父们上前展示拉坯手艺，然后就是你们二人展示雕刻才艺。这两部分完了以后，紧接着就是你们二人的作品欣赏，这是新加的一个环节，就是为了展现尚瓷局的宫人多才多艺。具体事情就是这样，一会有人过来领你们上场，在这之前，你们先把各自的作品交予杂家，等雕刻完了以后，会有专人把你们的瓷器交到宴会上。”

    二人闻言给公公行了一礼，静初热情上前，把怀中的瓷器交给负责公公，含笑道：“真是有劳公公了。”

    说着她又指了指包裹瓷器的包袱，公公见状眼睛一亮，微微掀开包裹的一角，只见一定白花花的银子包在其中。

    静初再次行礼，含笑道：“也没什么孝敬公公的，一切麻烦您了。”

    公公眼睛都快笑开花了，点头道：“姑娘放心，在展示之前，杂家会好生帮你保管瓷器。”

    静初颔首道谢：“有劳公公了。”

    那公公又望向柳瓷儿，等着她把瓷器交上。柳瓷儿歉然一礼，道：“公公实在抱歉，奴婢现在没有可以欣赏的瓷器。”

    “没有？”公公闻言眉头一锁，“旨意不是早就传达下去了吗？你怎么没有？”

    柳瓷儿垂眸道：“消息刚传达下来不久，奴婢没有时间去做。”

    公公冷哼一声：“没有时间？这位姑娘怎么就有时间？明明是你不重视此事。眼下大家都在忙活茶宴的事情，杂家也没有功夫跟你磨蹭，有什么话就等着跟万岁爷说吧！如此不把宴会放在眼里，回头看上头怎么收拾你。”

    柳瓷儿握了握拳头，心中烦闷，若是在作品展示之前采荷真的送不来东西，那她只能等着受罚了。

    宴会很快进行到了赏瓷环节，这一环节也是皇帝最引以为傲的一个环节，因为它可以把本朝的精品瓷器一一展示给外国使者。

    因为是茶宴，瓷器自然多是上好的茶具，从越州的青瓷、秘色瓷，到邢台的白瓷，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无论是器形还是质地、雕花、釉色都是难得一见的宝瓷，就连手工业发达的波斯都见之惊叹。

    一轮赏瓷过后，马上就到了制瓷环节，随着一阵鼓响，负责瓷器拉坯表演的几位师傅依次登场，他们先给皇帝及各位官员行了大礼，然后开始拉坯展示。

    拉坯展示先从家用器皿拉起，然后再是各色各样的花瓶器形，最后再是精致的杯盏茶具。

    拉坯师傅的手法娴熟，速度极快，不到半个时辰一排精致的瓷胚就拉了出来。

    齐文国的三皇子见次大为惊叹，一直鼓掌叫好。

    拉坯完了以后就是瓷胚雕刻，柳瓷儿和静初站在出场的门口，心中均是忐忑。

    负责宫人又给她们交代了几句，随着鼓乐响起，二人迈着小碎步向礼堂走去。

    柳瓷儿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展示才艺，她调整好呼吸，一直垂头走到才艺展示的场地，只见今日所雕刻的瓷胚已经在桌子上摆好。这次跟以往不同，不仅有造型独特的花瓶器具，并且还有造型精美的茶具。

    场上很安静，大家都平心静气地望着场上两名宫女。

    柳瓷儿和静初跪在地朝皇上行了一个大礼，等待着锣响以后开始雕刻。

    “抬起头来。”高高的皇殿上，突然传出一道低沉缓慢的声音。有几分威严，又有几分像青石撞击河流的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