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剧烈跳动,双拳紧握,青筋毕露;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难言的灼痛感,心上好似是被什么扎了一下,流出一颗细小的血珠。然而他却不知,正是这一小颗血珠,最后却凝成了一颗留在他心间的朱砂。
此刻,无言的寂静,加之楚逍突然的沉默,让兰婳音意识到那调笑似乎是过了,正欲再说些什么,贺兰裔却一身风尘仆仆的进来了。
的确,他真的是满身的疲惫。楚逍见状便作势要出殿,贺兰裔却俯身在他身边低声说了什么,随即也是面色一惊,二人也不管她径自走出殿外。
“风尘仆仆”这个词安在“侧帽风流”的华襄王身上,着实是有些不妥,但事实就是如此让人匪夷所思。兰婳音拧着眉望着他与楚逍走到外殿,两人似是刻意压低了声音,没一会儿贺兰裔才回来。
“头上的伤可好些了吗”
“还是会有些疼,可惜今年的秋狩大约是赶不上了。”
闻言,那人的眼中忽的窜起了暗沉的波澜,脸上更加紧绷。兰婳音敏锐地觉察到他身上的异样,沉吟道:“你说吧,我没事。”
贺兰裔缓身坐到她榻边,抬眸凝视着她,叹然,“能有什么事左不过是忧心一个你罢了。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如何能放得下心回去”
兰婳音心头好似沉入冷暗深渊,手指微不可见地轻颤,问道:“你要去回哪里”
“乾卫传来消息,父皇病危,此番我若是再不回去,恐怕朝中会有更大的异动。说起来,有一点我还挺佩服宏昌老儿,乱世七国之中也唯有他会如此宠一个女人只留下他和兰文姝的血脉,让小太子干干净净的接过这个担子”后头的话越来越轻,细不可闻,他心里过不去不愿说,她也没再追问下去;凭她的聪慧自然也能猜到,无非是觉得华国皇室皇子众多,老皇帝一命归天了,剩下来的就是十几个皇子的糟心事:争权夺利勾心斗角,拼个你死我活。若是老皇帝对百里皇后有宏昌帝对姑母的半分情谊,他贺兰裔也不至费那么大劲儿耍阴谋阳谋,更加不用背负“手足相残,兄弟阋墙”之名千百年后史家刀伐笔诛,后人怎么看怎么想,如今也难为他一并忧着了。
思及此,兰婳音不由苦笑:这人的心计果然不是常人所能比拟的,一颗心得同时算计天下,当真是大才。
只是不知,他的“运筹帷幄”之中,有没有把她也一并算计进去
大约,是有的吧。
只是现在还计较这些有什么用。人都要走了,还能算计到她什么
兰婳音不知道,自己这片刻的沉默在那人看来是另一番意味。那一张风华绝代的脸倏地靠近,长指抚着线条优美的下颌,浅笑着,眸中的风云变幻此刻皆化作这一瞬光明热烈的期许,那笑意晏晏紫华灼灼,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她终是不敌他的灼灼目光,垂下眼睫,轻声问道:“什么时候走”
对面的人胸腔里似是发出一声极细微的哀叹,兰婳音低垂的头注意到他胸口不自然的起伏,别过头去,整个人重新缩回褥子里,“我这伤也不妨事的,襄王大可放宽心回去,兰婳音自认还有自保的能力。”
走吧走吧。都去个干净。
“宓儿。”贺兰裔自胸腔里发出沉闷的鸣响,言辞讷讷,听得颇有些凄婉;望着她脸上强撑的笑意,眼底炽烈的火焰一点点湮灭,微凉的手指划过她的侧面,额头、眼睛、鼻子、双唇,流水一般的紫锻拂过她面上,所过之处清凉沁骨。
他立在她榻边凝视良久,心底那恢弘的旧事一点点掠过,于冰火之间游荡呐喊,须臾间大火焚原,一切皆化作虚无。
都结束了。
是谁的心在夜风里哭泣,又是谁的心在烈焰中苦苦煎熬不得超脱那些早已破土的嫩芽在暴雨中瑟瑟,终是失了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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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啊,还有二更。因为明天有点事情要去考试,不知道回来更来不来得及。话说以后就是迈上漫漫考证之路吗
~><~哭一个。
、056铜街丽人10
第二日一大早,贺兰裔便与老特首一行人离开了帝京。兰后虽是怒意未减,却命芣苢传来口信,准她出宫送行。
兰婳音立在高高的护城墙上,目送那人的身影融入金色的地平线上,模糊、缩小、逐渐远去,最终消失于她的视线之中。双手不知何时扣住了筑城的青石砖,指尖的钝痛一点点蔓延开,心中的悸动却是难抑。
脑海中不断来回的那些话堵得她心疼。
“姑娘莫要怪罪我家主子,其实主子也是有他的难处。华国华国皇嗣众多,皇室之中更是明争暗斗、波谲云诡;原本老主子的身子还硬朗,这些年却也渐渐开始力不从心,处理朝政更是十分勉强,多半都是托付给皇后娘娘和摄政王。
只是咱们皇后娘娘,终究是比不得您的姑母兰后,世间也只有她那样的奇女子能担得起天下的重任啊~百里皇后不擅朝堂之术,不过只能是勉力而为;时下华国国内动荡不断,娘娘只好飞鸽传书召主子回宫。
只是此去华国,路上必定是危机四伏,多少人睁着眼盼着主子回不去呢”
其实,她又何曾懂过那人呢
“他已经走了。”耳边传来西门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谦和温润。
“华国之乱,各方根源势力错综复杂,恐非一朝一夕所能解决。今日一别,就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了。”另一道陌生的男声在背后响起。
兰婳音回过头,一青一白两道身影逆光而立。她眯着眼仔细瞧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来人,心头不由哧笑,遂戏谑道:
“想来是顾公子和华国的生意谈崩了吧。如今这副光景,恐怕也只能仰仗王爷与夜小侯爷了。怎么今日不见小侯爷一起啊”
顾覃青淡然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张鲜红的物什递与兰婳音,道:“再过几日便是小侯爷与舍妹的婚礼了,那日东临山上,在下曾允诺日后小妹成亲之时奉上婚谏。如今襄王归国,不知三小姐如何打算”
兰婳音朝那二人嫣然一笑,伸出二指接下婚谏,“顾公子都纡尊降贵亲自来下请柬了,我若是不去,岂不是太不识趣了”
该死的奸商,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不成还真要她去
西门黎隔着一臂之遥深深看了她一眼,过了片刻,又一语不发的走了。
在皇宫里养伤的日子开始变得漫长起来,没有了贺兰裔的陪伴,兰婳音整日里会握着那卷华国策一阵一阵的发呆,就连负责打扫庭院的小宫女都忍不住摇头叹气。
这一日楚逍再次破窗而入,兰婳音很伤脑筋地揉了揉暴突的太阳穴,沉吟道:“楚逍,那边是门。”
“我知道。”说罢自顾自的走到内殿,望了一眼她的脸色,说道:“再过几日就可以拆纱布了。”
兰婳音却是置若罔闻,淡淡说了一句“无妨”。
楚逍惊异地望着她,颇为费解,何以世间女子视之胜过性命的容貌她竟这般不在乎究竟是真的不在乎了,还是
她的余光瞥到楚逍惊诧的脸,又问道:“他怎么没把你带走”
男子的俊容沉了沉,难辨喜怒的声音幽幽传来,“谁跟你说我归他管”
“这”
兰婳音的心头不由打了一个突儿,的确,谁能掌控这位行踪诡秘的江湖鬼医
顷刻的沉默让一室气氛更为沉闷,楚逍胸口郁结难抒,愤愤然朝她丢下一物,又从窗户回去了。
“喂,你”
一个黑色的长条形木匣顺势落在兰婳音面前的软榻上,她好奇地打开那匣子,那是一张古琴。
岁月沉淀留下精美的包浆,古朴苍老的玄木泛着无边深沉墨色,每一处雕工都极尽苛求,每一款线条都优美流畅,银白的天蚕丝在烛火下一圈圈晕开清冷的气息,女子姣好的面容在灯火映衬下显得分外动人。
这是她的“姽婳青元”。
或许,你也可以将其视为“上古神物”。
大烟开国国母辰烈皇后善音律,元帝烟薰为了讨辰烈皇后的欢心,探寻天下,遂得了两块上好的玄木;随后遍访宫廷名匠,又不惜耗费数年时间精力,亲手制成了“姽婳青元”与“凤吟青元”两把绝世名器;不过,那把名为“凤吟青元”的琵琶至今流落何处,世人就不得而知了。
她浅笑着将琴从琴匣里取出,一张纸条轻轻飘落。
乖,等我。
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写的了。不过此刻她心中更好奇的是,他们是如何将这姽婳青元从兰家盗出来的
这个妖孽,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咚”窗扉半开着,却有人往里头扔了一颗石子。兰婳音放下手中的字条赶到窗边,大片花海里有一人负手静立,黑袍黑发,身长如玉,脚下踏着一地美人见月草,正俯身去嗅那池塘边枝头上开的嫣然的木芙蓉;长发散在夜风里,衣袍猎猎,分明是那么暗的颜色却令人难以忽视。
强大的压迫感迎面袭来,令她推开窗的手微微一滞。说起来沧州一别后,这是他们第二次会面,但很明显,这两次的记忆却并不愉快。
“小侯爷好雅兴啊,这么晚了还到内宫来赏花。”不知来意,小心为上。
夜昔转过身子,对着她眉目舒展的一笑,棱角分明的脸在月色中散发着莫名的柔和,漆黑深邃的眼睛一瞬不动地盯着她,看得她背脊上凉意一阵阵,甫唇道:“如此良辰美景,无人欣赏,实在可惜。”
兰婳音唇角一勾,笑道:“这皇宫大内所培植的不过是应季之花,应景之物,如何比得过宫外的天地”
“若是除掉宫中纷繁其他,独种一株独离呢”男子的眸色漆黑,深邃如海,映着星辰华光,语气中的殷切之情不言而喻。
她当下一声冷笑,随即拢了拢袖子,又道,“逆天而行,终是不得善果。”
“姽婳。”夜昔眸中的星光遁隐,刚毅的眉目间霎时笼上了阴沉之色,凌厉的肃杀之气愈发迫人。
一见这架势,兰婳音心知差不多了,正声笑言,“这更深露重的,侯爷来宣和殿只是为了与兰婳音闲谈花草么事不凑巧,小女子今日身子乏了,该回去歇着了。夜里风大,劳烦侯爷走的时候顺手把窗关上。”说罢便要转身回内殿,那人却又动了。
“为何我不可以你就这般信他,竟是要把自己的一生都托付给那人吗还是你真的不知华国的水有多深”隐忍多时的夜昔终于爆发,一连三问,字字诛心。
“我要的不过是一个贺兰裔,与华国又有什么干系”她的心在犹豫,挣扎着想逃开。
夜昔步步逼近,一双黑眸直直望向她的眼,那深刻的感觉就像是一眼看到了她心底,“你到底要逃避到何时他贺兰裔可以给你的我一样可以给你,况且”
况且,我比他早遇见你啊。
夜昔紧紧攥着双拳,强自忍着想要冲上去将她揉在怀里的冲动,黑眸里不断翻涌的惊涛骇浪一点点吞噬着理智。
“婳儿,你本该是我的妻子”
“请侯爷慎言我本以为,上回在宣和殿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琴弦已断,有何可念
“他究竟有何好”一双重瞳几欲喷火。
“他可以予我一方天下,你所能与我的不过片瓦方寸,这又如何所能比拟”她说得极为漫不经心,如同世上所有渴慕权势的女子一般。
“呵终究是我强求了。”夜昔背过身子,缓缓走向庭院外,却又不知为了什么,仍是不愿死心,喑哑着问了一句,“那,可否退而求其次”
兰婳音的身子一怔,夜昔向来心性高傲自负,今夜竟然肯为了她问出这样的话来,当真是在她意料之外,满口的苦涩。
“何苦”
眼见那意气风发的男子身影落寞,她幽幽一叹,道:“夜昔,你我相识于微时,因缘弄人,你我虽无夫妻之缘,我却能看出你心怀鸿鹄之志;假以时日,你必会成为这九洲大陆上屈指可数的人物。我本是该死之人,不过是背着一个假名茕茕度日罢了。只愿今夜之后,你我再遇时,还能存着这一份相见一揖的情分。”
她的声音很轻,但他却是听清了。
兰婳音眯着凤目远望,那人的颀长的身影在月下逐渐拉长,模糊,最终与夜色融为一体,幽幽叹了一口气,顺手关上了窗。
但愿今夜之后,他能够真正彻悟释然。
只是彼时的她并不知晓,有两个人正猫着腰蹲在不远处的花丛之中,面色忿忿奋笔疾书,把他们方才的一番对话一字不差的记录下来,飞鸽传书给远在华国的某位王爷。
彼时的她更加不会知晓,因为她的一句无心之言加速了“七国之乱”的到来;而大烟,即将在史册上成为一个永久故去传奇的符号,就此湮没于浩淼无边的青史之中。新的制度终会粉碎一切旧机器的衰败,鹏鸟腾于东海,抟扶摇而上,临九洲万里,所及之处,都将迎来一个崭新的传奇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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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到接下来贺兰王爷会隐退很长一段时间,而真正的斗争即将展开。
、057清音尘绝1
两道黑影在花丛里窃窃私语:
“我怎么看都觉得,再这样下去主子的位子就岌岌可危了三小姐身边的苍蝇还真多,赶都赶不走。”
“我觉得吧,那个夜昔好像最有威胁力。”
“什么话~明明就是逸王。兰三小姐可是恋慕了他整整八年。”
“你个蠢蛋,消息太不灵通了。咱们主子不是说了,三小姐早八百年就和逸王划清界限了。你这儿还可劲儿瞎闹腾什么”
另一人似乎很是不服气,又抢白说:“那你没听懂人话不是刚才三小姐已经拒绝夜昔了。说的那样明白你还浑说什么”
“你”
然而今夜这里似乎格外热闹:寂静的深宫,一抹白色的纤影飞速掠过天边夜幕,宛如一只鸿雁轻盈越过硕大的银色月盘;女子身影疾转,足尖轻点,长袖鼓风,踏着云雾迈入内宫。
听着院中两人的窃语,女子唇边渐渐浮起笑意,指腕翻转,一卷银帛如云出袖,“哗哗”包裹住匿身于花丛中的二人。
“诶呦喂这谁”
女子手下继续用劲,银帛将二人的脖子缠得更紧了,冷声问:“兰婳音在哪儿”
两人面面相觑,自知修为比不上这来人,于是并不敢多言,只是闭了眼一心求死。
“哼~倒是忠心,也罢。”女子撤了气劲,一条银帛拂过二人的脸,一阵冷香袭人,二人顿时软倒在地。
兰婳音原本已经歇下,这会儿听了外头的动静愈发觉得奇了,干脆披了衣服走到外头,却见一位白袍人立在院中,一丝一缕的气劲在周身游走,震荡起她头上的风帽,露出鬓边一络灰白的发;两盏气死风灯忽明忽暗,映得她的脸轮廓模糊,晦暗不明。
“前辈。”兰婳音轻唤一声,那人忽的转过身来,解下头上的风帽,露出大半张灵澈秀颜,但一双与她脸庞不符的森然冷然、深如幽潭的眸穿越咫尺,一瞬不瞬望向眼前的女子。
兰婳音被她盯的心下一惊,却又听到:
“方才那两个小子倒是很忠心,如此死了倒很可惜。”
兰婳音撇了撇嘴,心道他们忠心之人并不是我。
见她形容不变,白袍女子顿了顿,“怎么,你不怕我么”
兰婳音哑然,明面上并不点破,心下却是明了能在夜半如此悄无声息地潜入禁宫之中,必然内力不俗,就连外头那两个贺兰裔的乾卫都倒下了,她还强什么
“心思通透,只是性子太倔,早该改改了。”女子声音稍稍柔和了,望着她的视线也减了几分凌厉之气,“你回去换件衣裳,立即随我回天令山。”
天令山
“你是谁”这一次兰婳音再不犹豫,“我又为何要随你走”
女子看了她一眼,似是自嘲一般仰天笑道,“槛外人避世多年,看来世人皆是将我烟慕凝给忘了,哈哈哈”
月色映衬着烟慕凝的清丽绝然的轮廓,兰婳音仰望着她不辩年岁的容颜,歆羡不已,除却那一头灰白的长发,那张精致至极的脸依然如同妙龄少女一般美得惊心动魄。
烟慕凝,这个名字在大烟皇族的名册上不可谓不是传奇一笔。三岁能文,七岁能武,十岁之时钻研玄黄命理之术,十二岁拜入天令山门下,尘归方外,自此销声匿迹绝迹江湖,再无人得见其颜;而今,大烟朝代更迭,帝位三易,若是仔细算起来,这一代宏昌帝烟士瑾还得唤她一声“皇姑姑”。
“参见长公主。”
烟慕凝踱步过来,虚扶起她,“不必多礼,这儿我已经数十年未曾回来了。这次回来,倒是心里念着瑾儿念的紧,你陪我去看看他。”
“可是”念及姑母兰妏姝统摄朝政三年以来,世人似乎就再没见过烟帝了,此番烟慕凝要去寻皇侄,恐怕又要牵扯出一段风波来。
“吞吞吐吐作甚我虽然身在方外,这世间的消息倒也不曾闭塞。瑾儿要宠谁是他自己的事情,到如今的地步也是他自己种下的因果,我亦不会去难为你姑母。”
闻言,兰婳音心头不由一松回屋另换了一身衣服便随烟慕凝出去了。
太极殿
借着烟慕凝的功力,两人轻轻松松就避开了暗卫的追踪,毫无阻拦地入了太极殿。
空荡荡的大殿里弥漫着龙涎香的味道,明黄的帐幔在夜风吹拂下一阵阵散发着幽冷森然的气息,仔细嗅嗅,还可以辩出被掩盖的苦涩草药味。
“咳咳咳咳”
一双素手拂开那沾满了尘埃的帐幔,缓步走入内殿,苍老的咳嗽声不绝于耳,兰婳音听着都心惊肉跳;余光去瞥身旁的女子,面容肃然冷峻。
烟慕凝三两步走到龙床边,兰婳音颔首立于五步之外候着。
“瑾儿。”烟慕凝低低唤了一声。
“咳咳”男子沉重浑浊的喘息声在静夜里分外清晰,一只枯瘦如柴的手颤巍巍的伸到半空,被另一双素手紧紧握住。
“皇姑姑。”男子的声音苍老嘶哑,枯瘦的手上经脉暴突,从兰婳音的角度看过去那完全就是一双“僵尸手”。
怎么会推算起来,如今的宏昌帝烟士瑾不过四十五上下,只是单看那双惨不忍睹的手就可以想象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子眼下的境况。兰婳音轻叹一声,回首便望见烟慕凝暗自垂泪,索性走得更远了些。
“走远了作甚”
“避嫌。”
“回来。瑾儿想见见你。”
“是。”兰婳音依言来到宏昌帝床榻之前,臻首望着病榻上的皇帝,顿时感慨良多。烟慕凝拉着她的手要她再走近些。
病中的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