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灯火亦被熄灭,这座尊贵忙碌的宫殿终于陷入了完全的沉寂和黑暗。有多少惊心动魄的谋划曾在这里进行但此刻,一切归于宁静。
良久,书案上方出现了一方瓦片大小的亮光,然后一根拴着一卷纸的绳子慢慢悠悠、毫无声息地从房顶缓缓落下,一直落到皇上平日看奏折的地方。
绳子轻轻抖动了几下,那卷纸从绳中落下,半掩半摊开地放在了书案上。
这么明显的位置,皇上想忽略都不行了。
然后那绳子飞升上空,那一方亮光也迅速消失,眨眼间,一切恢复沉寂。
夜,真的深了,乌压压的,漆黑一片。
甘露殿的大门突然静悄悄地打开了,一点微弱的烛光缓缓移动进来,一直到达那书案跟前。
烛光凑近案面,停顿了一下,又开始移向门口。
大门重又关上,一切重又归于沉寂。
这回可是真正的安静
宁静的夜晚,黑黝黝的什么都看不见,极目远望,一点微弱的灯光在夜色中依稀可见。那是荒郊里的一座小院里闪烁的灯火,灯火如豆,却始终没有熄灭。
灯光旁坐着一位沉思的少妇,她的眉头微蹙,看起来心中有着难解的忧虑。
窗边突然出现了一道黑影,那黑影轻轻叩窗问道:“陈荃”
她喜出望外,打开门,看见的正是那位胖乎乎、笑眯眯的赵太医。
她关切地问道:“怎么几日不见,瘦了好些”
赵逸摇了摇头道:“唉,总算将事情安顿好了。您最近可好”
陈荃犹疑了片刻,作势迎他进来,他摇摇手道:“我刚回来,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夜深了,您早些安歇,明日白天我再来。”
她有些尴尬地笑了:自己的心事被人这样轻易看破,总有几分不好意思。
他也笑了,轻声说道:“我走了,您莫出来,赶紧熄灯睡了,我明儿一早准来。”
他转身离去,心中一片茫然:她眼下一圈黑晕,看来最近的睡眠是不好的。
是因为挂念自己
还是因为拿不定主意是否该随宣华夫人回宫
这一次,他该如何帮她拿这个主意
赵逸左思右想,一宿无眠,第二日一早便来到了陈荃的小院里。开门的是小玉,小玉一见他便高兴地大叫:“赵太医,赵太医,您终于回来了,再晚就见不着我们啦”
赵逸的心沉了下来,可还是脸色不变地笑着说:“你这只小麻雀要飞到哪里去呢”
小玉哈哈大笑:“哈哈,赵太医,您以后在宫中见到我,可不能这样叫我啦您不知道宣华夫人要回宫了,她要带我们一块走呢”
赵逸只觉得嘴里发苦:“呵呵,那真要恭喜你们了。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小玉撇了撇嘴说:“还说呢,我一直在催夫人,夫人偏生一点不急。不过我们东西少,收拾起来也很快的。”
“小玉”他看见陈荃袅袅婷婷地立在那简陋的门前,那门上的油漆早已斑驳,却映衬得她更为美好。
她的柳眉青翠如黛,她的双眸柔如秋水,布衣荆钗,却依旧风姿卓然。
他怎会如此糊涂竟会跑到萧皇后跟前去出谋划策,让宣华夫人复出他怎会想不到宣华夫人一定会将陈荃收为心腹,将她一并带回宫中
他一心只想着能同着陈荃远离宣华夫人,却忽略了宣华夫人代表着无上的皇权和至尊的地位,她若首肯,陈荃焉能抵挡这滔天的荣华富贵
而他他能给她什么
他怎会如此盲目自信相信她慧眼识英才,能看见他的好,能看见他对她的好,能心甘情愿与他携手相伴,共度人生
而如今一切都已晚了,一切都已太迟,他只能藏起内心的悲伤和自嘲,恭敬地行礼道:“臣赵逸参见陈夫人。”
人世的变迁何等可笑、可怕
寒风冽冽,天空阴沉得仿佛要压下来,金秋的美好已成为追忆,这冬的寒冷要持续多久
清阴阁中暖意融融,笑声盈盈。天冷了,静训出去玩的时间就少了,亏得兰陵公主有心,今日特意带来一只毛融融的小雪狮狗来给静训作伴。
这是一只雪白柔顺的小狗,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滴溜溜地四处打量着,倒把乐平公主给乐坏了:“阿五,你这是从哪寻来的宝物你看它那眼神,跟静训简直一个样嘛”
兰陵公主“噗嗤”一声笑了:“姐姐,这是你自个儿说的啊,否则我可不敢说。说实话,我就是瞧着它这神情可爱才买下的。静训,可喜欢吗”
静训正温柔地摸着这小狗的颈部,听见兰陵公主的问话,赶紧回道:“五祖母,我当然喜欢了,这小狗这样干净洁白,以后我就叫它雪娘子了。不过五祖母,将来您还会替她寻一名附马来对吗”
大家全都笑开了,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月嬷嬷都掌不住了,兰陵公主更是笑得直揉肚子:“哎哟,静训,那是一定,那是一定。姐姐,哎哟,姐姐,静训真是长大了,该替她寻婆家了。”
静训的脸“唰”的一下红了,她气得站起身来,一跺脚道:“哼,五祖母,说什么呢,我是在说雪娘子,您怎么把我给扯进来啦我要一辈子陪着祖母的。哼不理你们了,莫名其妙雪娘子,走,我带你到宫中走走,不理她们这帮女人”
在一片笑声中,她红着脸、昂首挺胸地牵着雪娘子走了出去,兰陵公主笑着在后面高声说道:“静训,五祖母错了,外面天冷,出去走走就回来,别冻着啦。”
乐平公主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一边擦着眼角的泪花,一边感叹道:“阿五,真是,有多长时间没有听见你这样的笑声啦今天姐姐心里就放心了。”
兰陵公主瞪大眼睛嗔道:“姐姐,你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你这是话中有话吗”
乐平公主连连摇手:“没有,没有,难怪静训要说你莫名其妙,你开心,姐姐也就开心,就这么简单”
她一边说,一边捂着嘴笑,后面的月嬷嬷也笑着看着兰陵公主。
真是,这一段时间兰陵公主与杨玄通成双成对地出入,大家都在猜测,这一次,杨玄通说不定真能抱得美人归了。
这雪狮狗也是杨玄通陪着她去挑选来的。
佳人有靠,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特别是象阿五这样纯净美好的女子。
她值得一个好男人的细心呵护。
随着时光的流逝,她的悲伤将会日渐淡漠,她的笑靥将会越来越多,她将带着一分更醇厚的风韵走向新的生活。
多好
她们无法拥有的机会,阿五替她们拥有了;她们无法享受的人生,就让阿五替她们享受吧
阳光不知何时从天边闪现,它冲破层层乌云,于寒风中将温暖和煦披拂在这几位佳人身上。这一刻,她们笑靥如花,她们的笑容温暖着彼此惨淡的人生。
能够这样,也算是一种圆满吧。月嬷嬷在心中轻轻叹道。
突然她听到一阵喧哗声,伴随着这喧哗声闯进一个老嬷嬷。老嬷嬷慌慌张张地高声喊道:“公主,公主,不好了,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血债血还
等她们赶到池塘边时,静训已经奄奄一息。吓得簌簌发抖的宫女们说她们追出来时就不见了静训的身影,遍寻不着,最后才在池塘里看见了她的一方手帕。
也许是因为雪娘子不小心掉入池塘,静训为了救小狗,不慎也掉了进去。
虽然不是寒冬腊月,这时候的池水也冰凉刺骨。静训再也没有醒来,就在高烧中迷迷糊糊地去了。
乐平公主撑着厚葬了静训后,一病不起,竟至昏迷不醒,娥英心力交瘁,趴在她床前放声大哭:“母亲,我已经没了静训,您不能扔下我不管啊”
她这才悠悠转转地醒过来,母女俩抱头大哭。
人虽醒了,却一夜白头,一下子老了十岁,精神也大不济了,连皇上、皇后见了都唏嘘不已。兰陵公主原打算带着柳嬷嬷和阿巧由杨玄通陪着去南边看海,这一下也只能暂且搁下。
她常常入宫来陪着姐姐说话,但每次回去都抹眼泪,对柳嬷嬷说:“我从来没见姐姐这样,她好象连魂儿都随着静训去了。”
柳嬷嬷长长叹了口气道:“乐平公主不但伤心,更是歉疚,人最怕的,就是歉疚二字。”
兰陵公主也长吁短叹地:“也怪我,好端端地,送什么雪狮狗杨玄通也真不吉利,偏偏撺掇我去买什么小狗”
连着杨玄通也不大肯见了。
杨玄感趁机劝杨玄通:“长安城里有多少贵女对你朝思暮想的,你何必为一个寡妇如此伤神人家既不踩你,你可不能再去看人家冷脸,把我杨家的脸都丢尽了”
杨玄通冷冷瞥了他一眼:“这事你也有责任,想袖手旁观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杨玄感的脸沉了下来:“玄通,我好意相劝,你怎能血口喷人李静训明明是因为救小狗而落水受寒而亡,是场意外,与我有何相关玄通,我不明白兰陵公主究竟有哪点好竟会令你如此神魂颠倒,连兄弟朋友都不顾了”
“意外这宫中有多少意外都是精心策划而成的李静训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是这个时候哼,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他举手拦住了杨玄感的反驳:“这样吧,你若能将玉宇里珍藏的那套越窑茶盏给砸了,我兴许就能放弃杨五娘”
杨玄感脸色大变,“嘭”地一拳击向杨玄通,杨玄通侧身一闪,一把握住他的拳头。他目光烁烁地看着杨玄感:“我并不想管闲事。但这人既敢拿兰陵公主作靶子,又牵连到了我,我就非查不可”
杨玄感突然有些理解父亲的感受,有多少次父亲就是这样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最后却不得不让步。
他只好冷冷笑道:“可笑,乐平公主已经一蹶不振,兰陵公主对你一向不冷不热,就算此事另有,你又查出了幕后凶手,请问,于事何济”
杨玄通将他的拳头慢慢放下,他拍了拍杨玄感的肩头,淡淡说道:“你太小看杨坚的这两个女儿了。”
虽然缓慢,但乐平公主的确在一点一点地康复。她的生命恰如清阴阁四周的那些翠竹,虽被狂风吹得几近折断,却仍旧顽强地支撑着过了一劫。
真正让乐平公主打起精神的是月嬷嬷的一番话。月嬷嬷附在她耳边说:“我们查过了,那一天宇文化及也在附近,有人见他身上湿漉漉地匆匆离去,静训的事恐怕与他大有干系。”
乐平公主呆呆地问道:“为什么”
月嬷嬷迟疑片刻,低声说道:“我们送去甘露殿的供词恐怕被人截了,皇上恐怕压根没有见到。”
会被谁截走
两人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不祥的预感。
供词被宇文化及的人截获,宇文化及猜到这供词来自乐平公主,所以才痛下杀手,杀鸡儆猴。
原来如此
乐平公主的眼神由呆滞渐渐转为清明,她眼中的悲伤如海般幽深,却再无一丝迟钝,她冷冷骂道:“这个匹夫,他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要对一个孩子下手他竟敢摆出一副对娥英深情款款的模样”
月嬷嬷没有言语,因为她知道乐平公主需要的只是发泄。
因为她们都很明白为什么宇文化及会挑选一个孩子下手:恐吓本就是最有效的防守。
杨丽华可还有勇气予以还击
如果杨丽华已被吓破了胆,她和那三个小丫头是否得立即离去
再迟只怕她们会全军覆没,将性命交待在这深宫大院里了。
世人常常感叹天道无常,却不明白人的命运本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前世因,今世果,今世因,后世果。
而一霎那,既为一世。
她们现在承担着她们不久前行动的后果,而她们此刻的决定又将决定她们今后的命运。
杨丽华可还有足够的勇气来领导这场战役
她拭目以待。
几天前的太陵旁,陈荃也是这样默默看着低头行礼的赵逸。她扬声说道:“小玉,还不去上茶你下次再如此怠慢赵太医,我可要罚你了。”
小玉吐了吐舌头,赶紧去厨房烧水。
赵逸苦涩地笑了笑:他的可笑岂是一杯热茶可以遮掩的
陈荃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一直在等你,唯恐你不回来。”
赵逸勉强笑道:“陈夫人,某不敢当。其实以后在宫中也还有见面的机会,这次见与不见都不打紧。”
陈荃讶然:“我何曾说过要去宫中”
赵逸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看着她:“您说什么什么意思”
他一向镇定自如的脸急得微微泛红。
陈荃轻轻笑了:“我已经谢绝了姑母,我哪也不去。不过”
她调皮地指了指厨房:“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小玉,她可还在做美梦呢”
她含笑看着他激动得泛红的眼睛,继续说道:“这几天没见到你,我可真有些担心了,我害怕你会不告而别,将我一人扔在这里。”
“你会吗”她歪着头,看着他,认真地问道。
他摇了摇头:“永远不会”
他深深看进她的眼睛,慎重说道:“你放心”
她微微笑了,仿佛卸下了一付天大的担子。
他好奇地问道:“宣华夫人是不是很不高兴”
她平静而冷淡地说:“她当然不高兴,但是陈家本不只我一个女儿,她自会再从中挑选合适的入宫去帮她。”
但从此,她于陈家就不过是枚弃子,自生自灭,两不相干。
“值得吗”宣华夫人曾问她:“只为了一份不知道未来的自由就放弃了这样的显贵安逸,值得吗”
她沉默不语。
宣华夫人狐疑地问道:“陈荃,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亲姑姑”
她苦笑:“姑姑,您看我的性格也不善与人争斗。侄女以前在秦王府就处处受人欺负,进了宫,帮不上姑姑倒也罢了,倘若还要连累姑姑为我受气,那岂不是罪过”
宣华夫人沉吟良久,温言说道:“也好,你这性格,太恬淡了些,面皮又薄,在宫里恐怕也是个受气的。你在宫外也好,我正好有事交待你。你随我来。”
陈荃跟着宣华夫人进到内室,宣华夫人示意她关上门后,蹲在墙角处用力撬起一块地砖,从中小心掏出一个小盒子。
陈荃看得目瞪口呆:这位姑姑从来都是一副不沾人间烟火的作派,她何曾见过她象一个农妇般地、风度全无地蹲在地上
她赶紧上去搀她起来,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她手中的盒子。
宣华夫人将盒子郑重地打开,里面是一串精美的佛珠:每一颗珠子都雕刻成了一朵形态各异的莲花,而整串珠子更散发出一股幽然甘醇的香味。
“呀”陈荃轻轻叫道:“这沉香佛珠可真难得”
宣华夫人满意地笑道:“你倒是个识货的。这串佛珠是先帝所有,本就是一件宝物,不过它的价值还远不只此。”
她将这佛珠珍而重之地放在陈荃手里,轻声说道:“我将它交给你保管。你切记,此事只有你知,我知,万万不可告诉他人”
她温言说道:“阿荃,你有你的想法,姑姑也不便多说,你我姑侄这一别,从此再难相见,你自己好自为之。姑姑有姑姑的难处,你莫要怪我”
陈荃的眼眶湿润了,这是宣华夫人第一次象自家长辈般地对她亲切叮咛,她的心也不由软了。
“姑姑,我也有我的难处,你莫要怪我。”她在心中默默说道。
珍重,保重
“甘露殿乃宫中重中之重,谁在帮他”
月嬷嬷的眼中流露出激赏之色:不愧是杨丽华她不但没有丧失勇气,而且竟能如此快地从悲痛中冷静下来,一下子抓住了此事的关键。
宇文化及固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这个背后的援手:这个人一定是皇上身边之人,这个人有着通天的本事,这个人能从甘露殿人不知鬼不觉地取走一封密函。
多可怕
“萧皇后,南阳公主,容华夫人,这三人最有可能。”
南阳公主是宇文化及的弟妹,宇文化及若东窗事发,整个宇文家族都会被牵连她帮宇文化及遮掩是再正常不过了。
萧皇后最疼爱的便是南阳公主,她为了女儿的幸福,也未尝不肯铤而走险。
至于容华夫人谁知道呢这个神秘的女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这三个女人是大隋朝最显赫的三个女人,究竟是谁在暗中帮助宇文化及
她们该如何找到突破口
确定了是谁后,她们该如何撼动此人
“公主,”月嬷嬷郑重说道:“公主,我们现在势单力薄,宫中形势又如此错踪复杂,姐姐,我们得与阿五联手才有希望”
与阿五联手还是与倾心阿五的杨玄通联手
还是与权势滔天的杨素一族联手
“听说阿五因此事迁怒于杨玄通,杨玄通也很憋屈。杨玄通的能耐我们虽然不知,但听说他与杨玄感交情一向很好。这件事,只要杨玄通插手了,杨玄感就不会袖手旁观,杨素、杨羽两个老家伙就不能置身事外。”
杨丽华的脸上渐渐起了怒色:“你说得很对。此事原本就是因杨玄感而起,他想坐收渔利”
她一拳重重捶向桌子,将桌上的茶盅都震落到了地面,只听得“哗啦”一声,那只精巧的瓷碗瞬间碎裂,碎片散落一地。
杨丽华轻轻踩着一片较大的碎瓷片,她脚上华丽昂贵的绣鞋映衬着脚下素雅破残的瓷片,象一位高傲的公主在睥视一个卑微的民妇。她狠狠踩下,用力将它碾得更碎,她的泪水一滴一滴掉落在那瓷片之上,她的声音凄厉阴森:“静训,乖孩子,祖母一定会让他她们血债血还你在下面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
、生生不息
室内一片寂静,月嬷嬷默默看着低头流泪的杨丽华,百感交集:北周的五个皇后,最终没有逃脱相似的命运。
她们当年何尝不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离去她们何尝不是这样咬牙切齿地发誓要血债血还
到最后也不过是被困于方寸之地,或是与黄土为伴,或是收敛了报仇的心思,寂然度日,孤独余生。
杨丽华可能创造奇迹
她心中只有茫然。
但若有一线希望,又怎能轻言放弃
门外传来阿竹的声音:“公主,杨玄通公子前来求见。”
杨丽华拭去脸上的泪水,恢复了以往的波澜不惊。她平静地说道:“有请”
杨玄通神情悲戚地进来跪下:“某特来请罪”
杨丽华轻轻摇头道:“杨公子,请起你一片好意,何罪之有阿五这段时间有你相伴,心情愉悦了许多,我这做姐姐的对你只有感激”
杨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