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雨冷眼看着那个黄毛,心里冷笑。
天老爷太能开玩笑了吧,本以为自己一直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却突然来了个大款爹,可是根本没有机会高兴,因为身为方通达的儿子,将来可是合法继承人,被某些人看做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可以肯定的是,昨晚的事,不会是最后一次。
“方雨,你怎么了”张睿芳发现方雨的脸上的神色严峻,甚至隐约透出杀气,大为担忧。
“哦”方雨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忙换了一副笑容,“妈,你这几年在外头还好吗”
“还好”张睿芳的脸上极不自然。
换做旁人,即是发现不对,也只能对这句“很好”进行猜测。
对于方雨来说,一切装进人心里的秘密,都不是秘密,母亲怕自己难过,而善意地隐瞒,可方雨怎么安心
在母子俩对视时,方雨看到的,是一个善良、坚忍、坚强的母亲,时如何度过一个又一个艰难甚至是屈辱的岁月。
“服务员,这这是我点的菜吗”
“老弟,这就是你点的菜啊,不信单子上都写着呢。”
“哎,老板,这从哪招来的服务员,赶紧让她消失,要不然这饭钱我不给。”
清扫员,你怎么干的活,下回再这样扣你一个月的工资
“哎哟哎,孩子拉了你怎么不管啊,快快”
“嫂子,我这里做着饭,顾不过来。”
“犟什么,阿拉雇你来,可不是把你当妈养的,你还说你会带孩子,现在你看你连个还孩子都看不好,别是没生过孩子吧”
“小姑娘,你怎么骂人呢”
“骂你怎么了,黄脸婆,别是没人要了,活不起才出来捡破烂来了,捡破烂就捡破烂吧,倒是长眼啊,没看我这还有半瓶水呢,上来就抢,直接抢钱得了呗”
“对不起啊,我有个儿子跟你一般大”
“老弟,请你让一让,这里要清扫”
“你找死啊”
“你是怎么陪护的,哎哟我怎么把病人交给你护理呢,不行,找院长”
“院长啊,病人出现情况时我及时向医院汇报了,这个责任不该我担吧”
“大姐啊,你也该理解我这个院长的苦衷,我总不能动那些医生护士的饭碗吧,说到底,是我这个院长对不起你,谁让你是和临时工呢”
春节期间老人陪护,有意者请拨打电话
“我是来求职的。”
“对不起,我们这里招满了。”
“更夫哪有用女的呢”
“对不起,打扰了”
“我们这里的工作,就是在工地上做饭,等工程完了,这个工作也就完了,你同意吗”
“太好了,我对做饭还是在行的”
方雨小心地渗入到母亲的思想,触摸到的,却是一幅世态冷暖的画卷。
可以从母亲脑海里的记忆,看到母亲出去的这几年,做的行业,有保姆,有清扫,有重症陪护,甚至有一段最难的日子,不得不靠捡废品卖钱度日,遭受不计其数的白眼。
反正说多了都是眼泪。
“妈,这几年你在外头这么难,怎么不回来”方雨就像个女孩子似的,流着泪问母亲。
“哦,这不吃得挺高兴的吗,怎么一下哭了”
张睿芳慌了神,赶紧用纸巾给方雨擦眼泪。
“妈,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么难,我我有时候还怨恨您”
方雨带着歉意看着母亲。
“没事的,妈很好,你看妈现在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张睿芳安慰方雨,自己反而掉下几滴眼泪。
方雨当然不会说他是怎么知道真相的,虽然母亲现在穿着整齐,可是那双布满龟裂的手,就是最好的证明。
“妈,你在外头遭了不少的罪,儿子对不起您”方雨将母亲的手拿起来,轻轻抚摸上面的龟裂。
“哦,没关系,只要我的小雨好好的,我遭点罪又算什么呢”张睿芳知道自己这双手泄露了真相,但看到儿子这么孝顺,真是欣慰不已。
方雨一想到自己和母亲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偏偏总有一些宵小还想算计和伤害自己和母亲,一阵愤怒的情绪如同潮水一样泛了上来。
真可惜,自己的本事还是不济,否则谁也别想伤害我和母亲分毫。
因为愤怒的情绪,方雨的气场膨胀起来,张睿芳虽然没有任何神通,可是普通人除了五官六识,也有一些非常别的感觉渠道,比如说女人的第六感,一阵虚幻的压迫感使张睿芳一怔,看着儿子问道:“小雨,你怎么了”
“哦”方雨一下回过神来,现在不是较劲的时候,而是享受幸福时光的时刻。
方雨微微一笑道:“妈,我没事,就是你这一回来,我一点准备都没有,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我也是,像是做梦一样,我这几年在外头,最难受的,不是遭了那么大的罪,挣了那么少的钱,而是惦记你,怕你委屈,怕你学习不好,甚至怕你学坏,现在好了,把你放在眼前看着,以后睡觉都踏实了。”张睿芳欣慰地望着儿子有些棱角分明的脸说道。
方雨听着母亲的话,脸上虽然还保持着和母亲重逢后的喜悦,心里却凛然,且不说张睿忠夫妇的所作所为,就说因为自己连带母亲目前深陷险境,必须跟李进生摊牌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悠悠春晖二
创世更新时间:2014092913:42:12字数:2193
本来方雨想问母亲,对自家的房子怎么打算,可是方雨从母亲的意识中感受到,在自己一开始打传呼联络母亲时,母亲就已经清楚了这件事,甚至和一位一直在家乡的老同学联系,问清楚了房子拆迁事宜。
可是母亲并不急于回来,除了被一份待遇不错的在工地做饭的工作跘住,更重要的是,想到此次回去,极有可能回个弟弟之间发生房产争端,毕竟张睿忠可是她帮着父母拉扯大的,而且更清楚弟媳的为人。
就这样拖延了两个月,入了冬,工地停工,张睿芳等同失业,加上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还有方雨就要参加高考了,到了人生关键时候,这才回来。
方雨知道了母亲的感受之后,也不好提起这件事,虽然对母亲念及亲情感到为难不以为然,只好找合适的机会再说。
“你回来后到家了吗”方雨虽然不好提关于房子的事,可是对于舅舅和舅母的行径,方雨不能原谅,尤其从母亲的回忆中得知,她出去的这几年,往回寄的、是给方雨做生活和读书费用的钱,是怎么赚回来的,张睿忠夫妇却像吸血鬼一样,截留下大部分填补他们家的生活。
“还没有,还不是太想你,下了火车直接就奔学校来了。”张睿芳看上去根本没看出儿子对自己弟弟一家生出很深的怨恨。“你舅对你还好吧,你没惹你舅生气吧”
“哼哼”方雨冷笑一阵,答道:“妈你看我像是爱惹篓子的人吗,您怎么不先问问,我在您弟弟的眼皮底下,过得到底好不好”
“你这孩子,妈出去这几年,顾不上你,亏得你舅管你,要不然,你一个孩子怎么照顾自己,怎么管好自己,就算他对你不够好,用眼睛看着你,也比你没人照顾强”
张睿芳也有些激动,声音语调略微严厉。
“妈”方雨更激动,“他们两口子住着咱们家的房子,花着咱们家的钱,还欺负咱们家的人,你他是你弟弟,可我还是你儿子呢,咱娘俩见面也有一中午了,你好好看看我,身上穿的,现在的学生还有没有穿成我这个样子的”
方雨的声音有点大,四周不少就餐的人将目光投过来。
张睿芳看看四周,方雨也觉得不妥,赶紧闭口。
“儿子,是妈不好,这么说,妈给你的钱,你没花着”
“哼”方雨即不满又委屈地应了一声。
这时张睿芳才仔细观察方雨的穿着。
深色的棉服,还是方雨上初中时买的,现在方雨长高了,衣服自然就短了,应该是王玉敏的手工,在原来的衣襟下又接出一段,遮住方雨因长高露出的部分。因为布料和原来的衣服眼色大体一致,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你舅妈的针线活又有长进了”张睿芳看起来不怎么生气。
“妈,你再看我的鞋”方雨靠着椅背,将双脚抬起来,让母亲看清楚脚上的鞋。
方雨现在还穿着夹鞋,而且鞋底是换过的,这帮上有些明显缝合的痕迹。
这双鞋原本是张睿忠的,修补之后给了方雨,旧鞋无论怎么修补,保暖性极差,真不知道方雨是如何熬过天寒地冻的。
“你舅舅和舅妈这样也是为了节俭,没有错的。”
张睿芳的话,把方雨气乐了。
“呵呵,妈,他们俩对我节俭,可他俩的儿子穿什么你知道吗”
“身上的李宁运动装,上千一套,大对号运动鞋,也四五百一双,每天中午花掉的零花钱,够我三天饭钱的。妈,换做你,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外甥吗”
方雨以为这样能够调起母亲的愤怒,谁知道张睿芳双眼一亮说道:“你不提我还忘了,张楠和你在同一所学校,比你小一届是吧,我怎么忘了把他也叫出来,回来前我还给这个孩子买了一套衣服,托运估计快到了,也不知道他长多高了,这衣服合不合身”
方雨气极,反而没了脾气,没好气道:“行,你这个做姑姑的没得说,这人啊,品德有了差距,确实没法计较”
“方雨”张睿芳终于严厉起来,“不管怎么说,这是你亲舅舅,你和你弟弟也是有血缘关系的,自家人之间别计较那么多,这才会和睦”
“可是妈”
张睿芳打断方雨的争辩,“你说的我都明白了,有句老话怎么说,人穷志短,你舅和你舅妈也不容易,两口子都下了岗,就靠着那点下岗生活费活着,供他们的儿子,我还得麻烦他们看着你,也算是给他们的报酬了”
“那你刚说要以家人不计较的,现在还说什么报酬”方雨嘟一以句。
“方雨,你不是在我刚回来就要惹我生气吧,再说你亲父母都在世,他们没有这个义务对你多好。”
“好好好,我不提这事了,算我小心眼儿,不过”方雨眼珠一转,抓住了母亲话里的漏洞。
“妈,从小到到大,您好像没跟我仔细说起过爸爸,偶然提起,总是支支吾吾,在我刚记事事你说过死了,后来我稍大一些,您又说走了,再后来我再问您,您的情绪明显不对,跟我无端的发火,现在您看,我也不小了,明年过完生日,我就是成年人了,还是跟我说说吧。”
这番话一说出,张睿芳的脸上呈现出复杂的神情,要不是方雨洞悉到她的内心,还真揣测不透母亲心里在想什么。
张睿芳的思绪却不是从方父离家的原因起始,她想的,是一连离家数年的起始和经过。
方雨刚从初中升入高中时,张睿芳原打算接着豁出吃苦,支持儿子考上大学,偏巧在这个时候被一位老同学强拉着参加了一次同学聚会。
与会的同学在叙谈往昔的旧事时,大多知道了张睿芳的遭遇,无不叹息同情。
有一位离过两次婚的同学,劝张睿芳看开点儿,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再找一个人过,肯定会更好,她认识不少单身且条件不错的男士,可以帮忙搭桥。
这个提议却被另外几个同学不以为然。
你结过三次婚,都没孩子,无牵无挂的,换个丈夫当然方便,可是睿芳可是带着儿子过,你怎么保证,谁会接受,即便接受了,能不能对这个孩子好
被同学这一抢白,这个同学讪讪的不再说话。
有一位从外地回来的男同学犹豫了半天,才说出一个情况,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在这场同学聚会中炸开了锅。
第一百一十九章悠悠春晖三
创世更新时间:2014092919:00:00字数:2836
张睿芳也是一阵错愕,因为这个同学告诉大伙,他曾经遇见过方通达。
“我说你这人怎么不早说啊”
一位女同学埋怨他。
“就是”
其他人也接腔。
“我”这个男同学是一脸的委屈,“前几年我上外地做生意,和一家工地的老板谈一笔生意,当时在工地上遇见一个人看起来眼熟,这个通达也是咱们的同学,所以就把他认出来了,当时我把生意放下,请他喝了一顿酒,才知道他和睿芳的事,当时他刚刚得到一个包工程的老板赏识,给他一个管事的小差事,他说刚刚看到一点希望,还不能回到家里,希望我别把见到他的事情告诉熟人,我答应他了,因为凭我对他的了解,是说到做到的,转眼近十个年头了,他还没回来,看睿芳这么苦,我我这才说了,再说,咱们同学之间分别这么多年,我也是一直在外地跑生意,要不是为了聚会,我现在还在外地,第一次聚到一起,你们说我告诉谁去”
经过这个男同学这一解释,众人才原谅了他,但仍罚酒一杯。
毕竟只是个插曲,众多同学很快从对张睿芳的遭遇的揪心中摆脱出来,谈起当年的糗事,或者谁跟谁谈恋爱,无不大笑。
不知是谁,想起来张睿芳和方通达当面就是同班同学谈恋爱终成眷属。
“哎我说,睿芳和通达不就是同学处对象成的嘛,你们说当年知道他俩之后,才了解到他俩毕业前就处对象了,哎哟我这个震惊啊,闹了半天有人提前对班花动手了,睿芳啊,你跟大伙说说,你跟通达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话的这位也是个男同学,已经不胜酒力,全然忘记了张睿芳的伤痛。
旁边的另外一个男同学,也就是声称曾经遇到过方通达的这位男同学拍拍这位酒后口不则言的同学后背几下。
“哦”这个男同学从混沌中清醒了一些,方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多灌了点儿猫尿就戳人伤口,确实惹人烦,自己抽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对不起啊睿芳,你看我,有点喝多了,说话不走脑子,别往心里去啊,对了,你看咱这些同学,好歹都能帮上你。”
“没关系的,我来说句话张罗酒吧,今天大伙在这里是为了开心,别因为我影响了大伙,喝了酒,忘记不开心的,光说开心的。”张睿芳率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张睿芳在参加聚会的同学中不是最活跃的,确实最能调节气氛的,众人一声叫好,能喝的,不能喝的同时一饮而尽。
“我说说当面跟方通达的事情吧。”张睿芳使劲吸了一下鼻子,说起当年和方通达谈地下恋爱的种种糗事,众人大笑不止。
没有不散的宴席,吃完喝完,就要分开了,众同学临别时都向张睿芳保证,只要有关于方通达的消息,一定在第一时间通知张睿芳。
那位透露他曾经邂逅方通达的男同学告诉张睿芳,他遇到方通达所在的城市名称,并说了一句话,“通达虽然未必还在,可是他既然在那个工程队,那么只要找到这个工程队,应该能找到方通达,不过在方通达还在这个工程队的前提下。”
也就是这句话,改变了张睿芳和方雨的人生轨迹。
聚会散伙后,张睿芳迷惘了一个多月,男同学的话犹言在耳。
只要能找到那个工程队,要是方通达还在,就应该能找到他。
虽然方通达在方雨还没能站起来走路时,就抛妻弃子,不知所踪,令张睿芳一度陷入了黑色的生活中,忧极生恨,有时方雨向她问起爸爸时,不免发一通脾气。
可是这一发现方通达的蛛丝马迹,心就被这根极细而又极为坚韧的线牵得七上八下。
这到底是为什么,这种对对妻子儿女极不负责的人,有什么资格获得牵挂
张睿芳曾这样说服自己,不要再去想关于方通达的一切。
可是一次次的失眠,告诉她,没办法自己欺骗自己,尤其当面方通达离家的时候,没留下任何话,只写了一张简便的短信,告诉张睿芳,他外出闯荡去了,如果三年不回来,就不用等他了,另寻佳侣吧。
是我做错了什么,还是你做错了什么,难道抛下这么小的孩子不管了吗
张睿即是再许多年以后,仍能清楚记得看到方通达留下的信时,错愕的心情,等反应过来,方才感到晴天霹雳一般。
这么多年过去了,方通达还没回来,大约是不回来了
出去寻找他是为了什么
这么多年独自抚养方雨,应该为方雨讨回公道,并问清楚,到底是他做错了什么,或者是我做错了什么,哪怕是因为出轨,总之见到他,不求找他回来,自己也不能做个糊涂鬼。
这就是张睿芳决定出寻找方通达最后的理由。
恰巧这时张睿忠因为张楠大了,需要解决上学问题,张睿芳主动跟弟弟提出,她现在也下岗了,本地无钱可挣,要出去打工,将方雨交给他们照看,房子给他们住,房租免收,这样可以帮他们解决孩子上学离学区太远的问题。
张睿忠开始自然对姐姐感激不尽,高高兴兴带领全家住进了方雨家的房子。
当时的张睿芳怎么也想不到,她的权宜之计和好心,会引狼入室。
就这样,方雨完全失去了双亲的照顾,忍受着舅舅的不义。
张睿芳外出这些年的艰辛,已经被方雨通过窥知人心的异能看到了。
其实张睿芳主要还是奔着她所到城市的各工程队去。
就像在同学聚会上那个男同学所说,现在方通达还在那个城市的可能性很小,张睿芳外出后第一站就是这里。自然,没找到方通达。
张睿芳离家的时候,只带了几百元钱,连吃带住,腰包很快磬尽,为了将寻找方通达之旅支撑下去,张睿芳无论贵贱,什么活都干,甚至一度靠捡废弃物为生。
只要赚了点钱,一定留下一半寄回家里做方雨的生活费,留下一半做下一站的旅费。
一开始在同学发现方通达的城市虽然没找到方通达,张睿芳还是打听到了那个工程队下一站去哪个城市,她便追随那个工程队的足迹而去,不过每次收入实在是太微薄,加上还要支出一部分给方雨生活用,根本追不上那个工程队转移的速度,最后失去了目标。
张睿芳在即将决定打退堂鼓决定时,另一个工程队的招工信息重新给了她希望。
工程队人员除了男性劳动者,就是女性工勤,说白了就是做饭做大锅饭。
张睿芳应聘成功,在这个工程队做了一段时期,因为在工程队里认识了一些同乡,向他们打听方通达出现过的那个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