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00621
福临出生时,像个新剥开壳的蛋,刚刚洗干净,软软的肌肤没有一丝瑕疵,明黄的衾衿包裹了身子,露出两条藕断般的小胳膊,胡乱挥舞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好奇的瞳光,望着这个陌生的世界,眼角湿漉漉的泪水,粘在了细长的睫毛上,眨呀眨地散着调皮地盈光。
我爱怜地从接生嬷嬷怀里抱过了这包嫩滑的蛋,搂在怀里,呼吸着他温暖又新生的气息,是那样可遇不可求的稀世珍宝,护在怀里的那汪清莹莹的月潭。
小家伙用好奇的眼光看着我,眨巴着大眼睛不带一丝恐惧,接着,他笑了,咯咯的好开心地笑开了,眼角那朵晶莹的泪,顺着笑靥滚了下来,调皮地滚进带有新生儿馨香地胎发间。
“快看,他笑了呢,好可爱”苏茉尔喜笑颜开,用手指逗弄着那一张一合的小嘴,“快,给我抱抱。”
“好啦,玉儿还没抱呢。”我躲开她咋咋呼呼的手,来到榻前,放在只属于母爱独有的怀里,玉儿柔柔地看着,她用生命换回的儿子,嘴角的笑,带着苦涩的甜蜜。
“玉儿,母子平安,我说过的”
福临出生后,永福宫热闹了不少,各个宫里的主子和各个府里的福晋,听说庄妃娘娘生了九阿哥,而且那一夜绚丽的夜空早已传遍盛京内外,霎时间门朝涌动,礼品往来不断。
大玉儿喜静,加上身子不便,接待的事都由我和苏茉尔全全代理,送来的礼品我们笑着接纳,过后也多是搁置在一边,或是赏了下人,尤其是吃的东西,再珍贵也是不敢给那母子俩吃的。
玉儿总说我太过谨慎,哪有那么多人敢明目张胆地害人我笑着劝慰她两句,依然不敢动那些东西,清宫剧看过那么多,深宫之内,笑里藏刀的事还少有多少个新出生的小婴儿被鸩死在襁褓,那未开明的眼睛就悄悄木然了。
从关雎宫来的接生嬷嬷,第二天便被我辞了回去,那夜我之所以敢用她,是因为她脸上那一抹骄傲泄了我的警惕,如果她是受命来害人的,必然会露出相当妥帖的表情,或是惶恐不安,或是唯唯诺诺,来一番至死不渝的豪言来博取信任,我想当夜情急,她必然没有得到海兰珠的命令,可如今就说不准了,九阿哥还是由自己人带着舒心。
我把我的担忧跟哲哲说了,她也明白,于是在镶白旗找来个嬷嬷,全全料理九阿哥的琐事。
嬷嬷姓李,是镶白旗的包衣奴才,曾经照顾过多铎的次子多尼,有时李嬷嬷会说起多尼,那可爱的小虎头特别喜欢黏着人,又不认生,皮得真跟一只小老虎似的。
每当这时,李嬷嬷便会止不住地絮叨,全然不顾我早已暗淡下去的眼眸,那里有一朵心酸的泪,挥不去的刺痛感油然而生。
我本不应该在乎的,不是么我早就该释然的,可为什么心里还是酸涩的厉害,那里埋下了一颗酸梅,挖不出,又咯得厉害,眼看着就要发出酸涩的嫩芽,却还有人无动于衷地为它浇水施肥。
直到有一天,我才发现那颗酸梅发出的芽,竟然是爽心的甜。
七儿爱上了我那枚晶莹的泪珠儿,在我的允许下,她可以捧在手心里玩耍,她喜欢捏着手中的那滴晶莹,安坐在槐树之下听着虫咽清明沙沙树摇的轻响,一如当年的我,享受着如此安逸又恬谧的生活。
那一日,她惊慌失措地跑进来,满眼的惊恐,眼角还挂着泪,身上有些脏兮兮,初见她时我吓了一跳,急着拉过来左看看右瞧瞧,就怕在哪摔着了,她却扑进我怀里,哇得一声大哭起来。
“这是怎么了谁欺负我们七儿了,跟雪嬷嬷说说”我搂着越哭越响的小姑娘,为她擦去脸上的泪,她抽抽噎噎地抬起头,怯怯地望向我,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她说,声音颤颤的,我的泪珠儿滚进了猫的肚皮。
见着那只猫,我认得,是关雎宫跑出来的,专爱偷腥,今儿怎么串进了永福宫了,还好死不死的吞了我的命根子,我心里一阵冒火,追着那只花猫猛跑。
它像是故意气我,专拣那不好走的地方串,它灵活的小身子,柔软的像一团海绵,可以随意挤压,偏巧长夜还不知跑去了哪里,宫人们只见我不顾形象的跑着,散乱的鬓发随风飘飞,裙摆提在手中,撩得脚边乱草细沙随之飘逸。
转眼之间,那柔软的小东西失了踪迹,连丝踪迹也没留下,急得我是团团转,周围的人却嘈杂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