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00706
好日子过得有些松散,让我不知不觉忘记了心头的堵塞,忘记了这是大明王朝的后宫,直到这天一早,明灿灿的晨光下,有了乌鸦的聒噪。
日头下的芍药花开得正艳,闪着七彩的露珠是她艳丽的唇彩,滚动着,调戏着娇羞的花蕊,我站在园中看得正起劲,却不想被那讨厌的鸭脖子叫唤坏了兴致。
曹化淳咧着他惯有的笑脸,站在我身后说着不阴不阳地话。
“皇妃娘娘,太后请您去慈宁宫走一趟。”曹化淳是太后身边的红人,我不想得罪他,却更不想巴结他。
我斜藐了他一眼,继续赏花,半响才淡淡开口:“现在早上不是才请过安吗我连午饭还没来得及吃,又去”
“呦,瞧您说的”曹化淳不高兴了,鸭脖子硬挺了些,只是这笑脸还挂着,却像贴了张黄毛怪的面具,让人看了怎么都不爽,他继续开口,“太后请娘娘过去难道还要问时间娘娘过去自然会有午膳用了,娘娘请快些个,慈宁宫一帮主子还等着呢。”
“呵,这不是曹公公吗您老好啊,大热天的您这是办什么差呢”
“哦,是筱儿姑娘啊,这不是给太后娘娘办差吗,咱做奴才的哪有闲的时候”
身后的一唱一和勾人回味,我微微一笑,知道是筱儿来帮我解围的。
“诶,筱姑娘来得正好,太后请燕娘娘去慈宁宫一趟,这,燕娘娘好像不大愿意呢,筱姑娘以前是陪着娘娘的,老奴面子小,您劝劝”
筱儿一愣,随即说道:“这怎么会呢,您看”
我拍拍手,转过头接口道:“是呀,我怎么会不给曹公公面子呢,你先前带路吧。”
“唉,好嘞”
“娘娘,我跟你去吧,这出来身边也不带个丫头。”筱儿在侧边搀着我,跟着曹公公往慈宁宫而去,一路上各怀心思,敲着心鼓思量着。
踩着日光的影子进了慈宁宫,我偷眼环视了一番,皇太后正阴沉了脸斜靠在凤榻之上,漾着绿波的脸绷得死紧,我暗自叹息,却对上了徽娴和芙儿惶恐担忧的眼神。
两个人跪在下面满脸泪痕,这是,出什么事了
“臣妾参见太后”我跪拜服礼,一样不敢少,今天太后面色不豫,还是先不要过早触怒她。
只是想归想,做归做,那个老太婆可没打算放过我。
果然她怒气冲冲地喝道:“燕皇妃,你可知罪”
看着她倒竖的蚕眉,圆瞪的熊眼,我撇了撇嘴:“臣妾不知。”
“不知”她一下子坐了起来,套着长长指甲套的厚掌狠狠拍在雕花扶手上,震得虎口发红,“你好大的胆子,来人,把这个通敌卖国的妖女杖责二十”
什么通敌卖国我脑子一阵犯蒙,这是什么情况
其实情况很现实。我被人像生猪肉一样提上了横条板凳,直到芙儿一声主子叫喊出来,才将我神游的思绪刺激回来,我看看她,泪流满面的一张小花脸,这丫头,我还没哭,你哭什么
藤杖一下一下落在我身上,哎呀妈呀,疼死我了,他爷爷祖宗的,是谁发明的藤杖打屁股,疼死我了,等他打完二十下,我傻呀
我旋身一翻,便从条凳上翻了下来,趴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徽娴和芙儿不由分说爬过来抱住我,帮我整理着凌乱的衣衫,嘴里还问着痛不痛啊
老巫婆又叫嚣了起来:“哼,大胆连哀家的惩罚都敢不遵守,来人,把她拉起来继续打,打到我喊停为止”
我疼得晕晕忽忽的,还没反应过来,徽娴护在我身边对太后哭喊道:“太后啊,这关娘娘什么事呀,娘娘身子弱,你不要打她啦”
芙儿抱住我哭得嘶哑,泪水如雨般洒落:“主子,他们怎么可以打你,怎么可以”说着她站起身,扬着满脸的泪珠将过来执行庭杖的太监一个个打翻。
“反了反了”老太后整张脸气得通红,眉毛攒在一起,像泼妇一样呲着牙骂道,“你们竟敢在哀家眼皮底下动手,还有没有规矩了来人,一块打,打”
事到如今,我也终于反应过来,自始至终这件事都是冲着我来的,我也终于弄明白,后宫庭径深几许,多少冤屈从中来,我被人陷害了
我拉住芙儿,挺身站立,怒目而视上方,厉声问道:“太后,您先请息怒,臣妾现在还糊涂着,您到是说说,臣妾错在何处,罪又在何处,哪怕是死,臣妾也甘愿做个明白鬼”
“明白哼”老太后坐了下去,青着脸怒道,“你先看看地上是什么东西”
宫内突然静了下来,我寻着众人的呼吸低头看去,其实刚刚膝盖接触水泥地面时我便看见了,如今心下明了。
我轻轻拿起那套钩锁,四爪钩铙,银质丝线,和殿外泄进的日光交相辉映。这个东西我自然认得,当初可是凭着它从客栈的小二楼爬下来的。我看了眼芙儿,她一脸怒容几乎要喷出火来。
我冲她点点头,转过身来对上说道:“太后,这个东西我认得。”
老太后目光炯炯,恨意浓浓:“认得好啊,亏你敢承认曹化淳,你给她说说”
“是。”曹化淳谄媚地笑着,转过身时,笑意就掺杂了些阴险,“皇妃娘娘,这套钩锁不属于中原之物,它是鞑子家客中常用的工具,可不知为什么这样物件竟然会在这个丫头身上找到。”
芙儿跑过来拉住我,对曹化淳,更是对太后说:“这个东西是我的,我承认,你们要杀要剐都随便,这跟主子有什么关系何必难为她”
老太后一下子亮了眼睛:“主子哼,叫得多好听,燕皇妃,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
好了,终于扯到这失踪的七年了,难不成非要把这些挖根刨底
“太后”徽娴大步抢来我面前,将我和芙儿护在身后,怒目而对上面的老太后说道,原本的礼数也全都不顾了,“众所周知,芙儿是两年前我去山海关带回来的,这跟娘娘什么关系芙儿是我的丫头,我把她带回来就是要保一辈子的,太后有什么不高兴,直接冲我来就好,何必指桑骂槐,牵扯旁人”
“你”“啪”一个双鱼戏水的蓝瓷茶杯破碎在水泥地上,我的脚边,碎得就像老太后瞠裂的瞳孔,“你这个丫头,田贵妃去世后,你真是无法无天了,来人,把她带回宫去面壁思过,没我允许不许她出来,更不许任何人探望”
徽娴挣扎着被拉了出去,临走时我笑着冲她眨眨眼,许她安心。
以目视送她离开,我深深舒了口气,不管怎样,先保了芙儿无恙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