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是中秋节,皇后亲自操办宫宴,方妃在一旁辅助。有了安妃这个共同的敌人,二人倒是像是极有默契似的,不论谁有什么动作,都彼此默认地行了个方便。
“皇上,今日是中秋团圆夜,臣妾等祝皇上事事如意,岁岁安泰。”皇后率领嫔妃们起身,向姬乐礼敬酒。
姬乐礼没有拒绝皇后的敬酒,“诸卿同乐。”
皇后放下了酒樽,“皇上,今日夜宴,臣妾费心寻了一支舞姬,想要进献一支舞给皇上。”
“皇后有心了。”姬乐礼点点头。这中秋的家宴一向也都有定制,连流程也都有了,操办起来无非也都是按着每年的定例来,这唯一能够看出心思的,无非就是菜色的一点变动和这助兴歌舞的变化了。
姬乐礼也是习以为常了。
只是等奏乐开始,当那个身影从天而降的时候,姬乐礼也不禁有些惊讶了。
淡紫色的纱裙下是曼妙婀娜的身姿,随着奏乐背对着众人缓缓舞动,而一层面纱更是增加了她的神秘感,只是微微侧首的时候,那一双眼睛更是充满了浓浓的诱惑。
方妃看着这一双眼睛,可比从前要妖娆多了,这皇后当真是发掘了一个好帮手,她自己都看酥了,何况了皇上了。
这下嫔妃们都明白了,这舞女根本就是冲着皇上来的啊。
方妃等人还算是淡定,可是一些平日里本就不算得宠,又没有的方妃等人的家世可以作为支持,看到舞女的时候,立刻有了危机感,看着姬乐礼有些专注的眼神,神经都开始紧绷起来。
皇后看着众人的反应,嘴角微微勾起一笑,再看向坐在方妃身边空出来的位置,微微叹了一口气,可惜安婳没来,不然,这场好戏一定会更加精彩。
随着音乐越来越进入**,舞女的舞姿越发急速,那旋转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那旋转的残影连起来仿佛是一只紫色的蝴蝶在半空中正欲展翅而飞。那身姿和颜色都透露着丝丝魅惑,姬乐礼看着眼前的景色也不禁有些迷住了,皇后看见姬乐礼这般灼热的眼神,心中是又高兴又酸楚。
那舞女如今被自己拿捏住了,只能是自己手中对付安妃的一枚棋子,她若是能得了皇上的喜爱,对自己只能是有利而无害。但是身为一个女人,又是一个皇后,看到自己的丈夫对另外一个女人这般温柔的眼神,又怎么可能一点嫉妒的感受都没有。
皇后微微皱起眉头,此时却看见林滟的示意的眼神,立刻意识到自己此时不能失态,即时在脸上换上了一副笑脸盈盈的模样,装作认真欣赏歌舞。
在一众嫔妃之中,羡慕嫉妒恨的有之,纷纷都在猜测这个舞女的身份,只有林滟一个人虽然是局中人,却似局外人一般,冷眼旁观。
那艳丽的蝴蝶在半空中缓缓落地,变为蝶人,幽暗的灯光更是平添了暧昧的气氛,这舞女全身上下最精致的地方无非就是这一双眼睛了,一颦一笑,那眼神仿佛是会勾人一般。
奏乐已近尾声,那蝶人也缓缓摆出了最后的姿势,一切完美超越林滟的想象。
方妃已经从一开始的欣赏变成了惊讶,“不知道皇后娘娘是从何处寻得这样的尤物,连嫔妾都差点被迷住了。”
更妄论皇上了。
皇后压下心中的不快,笑着道,“当日看此一舞的时候,已是惊讶,这些时日的练习的确不是白费,更胜当初。不知道臣妾这一安排,皇上可是满意。”
姬乐礼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但谁都看得出来,姬乐礼对着歌舞甚是满意,“只是,这舞女,看着倒是有几分眼熟。朕记得三年前,黄氏也是以一舞惊艳全座。只是,可惜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诧异,皇后也是讶异,没想到皇上真的会记得当年小小的舞女。想到这里,皇后不禁多打量了林滟几眼,当日林滟也曾这样说过,可是皇后并不相信。
皇后连忙敛了神色,对着黄氏摆摆手,“来拜见皇上吧!”
舞女揭开面纱,一滴清泪落下,“臣妾大罪,本已无颜面见皇上,却不想皇上仍旧念及旧情。妾身……妾身……”
皇后连忙上前圆场,“皇上重情,妹妹曾经伺候过皇上,又诞下一子,皇上如何会不念旧情呢?”
“原来是她啊!”方妃喃喃道,她竟没有想到,当年的黄氏就是舞女出身,一曲清平乐才得了皇上的宠幸。如今她是故技重施,却比当年的那一舞更加动人。
姬乐礼本来看到是黄氏,这才明白了之前皇后刻意求了后宫诸嫔妃解禁之事,原以为是为了安妃,好在自己面前博得一个贤德之名,却不想是为了今日的黄氏做铺垫。姬乐礼觉得自己被发妻算计,本是有几分怒气,可是看到黄氏如此动情,也不免软了两分心肠。
罢了,不过是个嫔妃罢了。
“你起来吧!”姬乐礼伸手扶起了黄氏,他想了想,既然皇后一片好意,他也不想在这大好的日子里扫兴,“既然你已经知错,就加封嫔位,还住从前的宫室。”
黄嫔自然感激不尽,“妾身多谢皇上恩典!”
姬乐礼点点头,让皇后给赐了座,“若非皇后提起,朕也忘却了。皇后贤德,也是后宫之幸啊!”
皇后已经多少时候没有听见皇上的赞赏了,此话一出,连皇后都几乎愣在了当场,好不容易才在侍女的提醒下,回过神来,连忙谢恩,“臣妾不敢当。”
姬乐礼主动伸手握住皇后的手,“没什么不敢当的。你是朕的皇后,自然当得。”
皇后受宠若惊,差点没哭出来,只是看向姬乐礼的眼神越发柔情。
自后,皇上在皇后的宫中连宿五日,连方妃都不得不说,黄嫔这一步棋走得好,黄嫔得了位分不说,皇后也重新入了皇上的眼。只有安婳一个人看着同宫的黄嫔,差点恨得咬碎了牙。
“狐媚子,好不容易将她打入了冷宫,没想到这么快就爬上来了?还白得了一个嫔位!”安婳眼神冰冷,实则怒火难耐。
若菊连忙劝道,“娘娘何必为了这人动怒,当年娘娘能让她打入冷宫,自然还能让她翻不了身。”
安婳自从被禁足之后,性情上便多了两分抑郁和暴躁,此时竟动手砸了杯子,“别以为我不知道,皇后从中作梗,那方妃也没少行方便,她们这是要趁着我近日来失势,人人都要来踩一脚!”
那杯子碎在了地上,溅起来的碎片还擦破了若菊的手,划出了一道血痕来。若菊的眼神微微一动,最终还是按捺了下来,“这宫中的人本来就是拜高踩低,方妃对皇后的不满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黄嫔近日来这般得宠,难道方妃就不嫉妒吗?”
安婳说到这里,更是生气,“都怪若梅不顶用,笨口拙舌的,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还叫黄嫔看了出来,否则,她哪有现在的得意!”
若梅就站在殿外,听见自家主子的话,心里已经凉了半截了,从前这些事情对于若菊来说都是得心应手的,若梅自己也只是跟在娘娘身边帮着娘娘出谋划策而已。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娘娘竟然看重若菊更甚过自己,后来将许多事情都交给自己来办。她怎么可能会呢?
只是如此一来,娘娘就越发看重若菊,忽略了自己了。
若菊服侍安婳睡下之后,就看见了在门口守着有些失神落魄了若梅,她叹了一口气,连忙拉着若梅到无人处去说体己话去了,“娘娘近日来脾气有些不大好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疏远了你。其实比起你来,我在娘娘身边反倒不自在,娘娘交代给你的事情,我倒是更擅长一些。”
若梅也有些懊恼,她想来察言观色的本事好,但论起办事,是当真十个她都比不上一个若菊。
若菊笑了,从袖子里拿出两块桂花糕来,“这是娘娘赏的,可惜啊,娘娘不晓得我不爱吃桂花味儿的东西,大约也是按着你的口味赏的,你赶紧吃了吧,一会儿娘娘醒了,你还有事儿要办,总不能饿着吧!”
若梅看着手中的那两块桂花糕,知道若菊是念着自己,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她本来心里还有些怀疑若菊在娘娘面前搬弄是非才使自己落得这下场,如今这点怀疑也烟消云散了。
若菊又对若梅安慰了几句,又说了些平日里做事的法则,才问起若梅的话来,“说起来,你是不是什么事情上惹了娘娘不高兴?”
“我也不晓得呢!”若梅听到这话,心里更是委屈,她自小就是伺候娘娘的,一向是忠心耿耿,自问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过娘娘啊。
若菊听了这话,也是叹气,“也对,若是你知道了,也就不会得罪娘娘了。本来还想知道是什么事情,也好替你说说情,终究娘娘还是重情的。”
若梅听了这话,心里除了委屈也多了两分心寒,自小伺候的情分,竟就这样不堪一击不成?
若菊见火候差不多了,也就不再多言了,“罢了,你好好想想,若是想到了告诉我一声,咱们一起长大,又是一起伺候娘娘到如今的,自然要彼此扶持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