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走了进來。看了雪瑶一眼。示意要和慕容诠单独回禀。
慕容诠坦然道。“就在这里说吧。雪瑶不是外人。”
“是。太后派人來问您为何不去早朝的事。若是身体无碍。请您去景和宫议事。”说罢。管家立在一旁等着回话。
“本王辞了工部侍郎的职务。以后都不去早朝了。”慕容诠不假思索说來。雪瑶和管家皆大吃一惊。
“王爷。这可万万使不得啊。”管家满脸焦急。紧声力劝。“王爷。您刚上位不久。地位尚不稳固。若是此时辞了官位。恐怕今后难再启用。沒有权位的皇亲。威慑会大大降低。王爷。请您三思。”
“什么权力不权力的。反正也比不过九哥。”慕容诠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后才觉得失言。
雪瑶连忙一拉他的手。笑言道。“王爷。不就是和我打了赌吗。不用这么认真的。我认输就是了。丢了官位可不是闹着玩的。”雪瑶边说边不停地给慕容诠使眼色。之后转向管家。“去回太后。王爷这就去。劳她久等了。”
管家看着这两男子的亲密一幕。有些不明就里。不过也连连称是。“是。”退了下去。毕竟。王爷在。才有自己这王府管家的位置。
“雪瑶。不是说好了我们一起浪迹天涯吗。你怎么。。”慕容诠有些着急。也有些疑惑。
“诠。你是北翎的王爷。如果因为我丢了官位。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执手相握。雪瑶难得真心诚意。
“我爱你。只想和你一起。其他的都不在乎。”慕容诠的一字一语。颗颗落入心湖。
可是。我不爱你。所以我在乎。雪瑶在心底。悄悄这样说了。
眼前这个对她情真意浓的少年。喜欢。也许有一点。可她很清楚。她不爱他。起码现在不爱。以后。会不会爱。不知道。
如果今日任由他为她放弃一切。有朝一日。她必是那个负心人。
既然如此。与其等到他将來后悔。还不如不要接受。
无相予。不相负。
何况。就算她唐雪瑶沒心沒肺。一个笃定愿意为她付出的人。在许多个艰难时刻。对她不离不弃的人。她无论如何不能狠心看他一无所有。
此外。一个沒有官位的人。利用价值大打折扣。
“诠。就算为了我。不要辞官。”拉着他的衣袖。雪瑶半撒娇道。“你知道的。我脾气不好。很容易闯祸。万一哪天又惹下事。沒个官场的人。怎么摆平啊。”
因为自己就是个听不进劝告的执拗人。自然知道要是直接和他说那些理由。冠冕堂皇也好。真情流露也罢。多半效果不会太好。
“那说好了的浪迹天涯呢。”紧握着雪瑶的微凉玉指。似是担心下一刻。之前的海誓山盟便化为乌有。
“你告个假不就行了。咱们先去南楚玩。等回來。你还接着做侍郎。好不好。”
“我去去就來。你等我。”
“嗯。”雪瑶甜笑着点头。
送慕容诠出去。已经是正午时候了。骄阳正高挂。射出落叶影斑驳。
在王府上随便用了些饭。本來盘算着去南楚后的行程。雪瑶猛然一惊。糟了。这次出來得急。香菱玉还在牡丹阁。自己去南楚。又不是真的观山赏月。找爹。却连信物都沒带。
自己难道要回去拿吗。
可是。自己才杀了当朝中书及其公子。这么大摇大摆去镇北王府拿玉佩。会有危险吧。为了官位前程。他什么事做不出。
就算不会有事。她也不想再出现在他面前。不为什么。只是不想。不想再一次明晓她什么都不算的现实。不想再看一眼他永远随意不羁的情态。更不想忆起那或悲或欢的三年。
轻轻拍打着额头。无数的“妙想”在脑海中闪过。心动不如行动。她明眸一转。嘴角一弯似有若无的笑。起身。便向去寻夏儿。
在亭廊里看见夏儿时。她正侍弄着院中的几株欲萎的盆景。
“夏儿。弄花草呢。”雪瑶笑语盈盈看着夏儿。
“主子。”不明來意。夏儿只是温婉一笑。
“这么生疏干什么。昨天不就说了。不必这么叫我的。”满面笑容地。雪瑶突然话锋一转。“对了。这王府里有沒有马啊。还有鞭炮。”
“啊。”沒想到问这个。惊讶之余。夏儿只道。“马匹是有的。鞭炮就不知道了。要这些做什么。”
“反正是有用处的。帮我找找吧。”
“十爷过些时候应该也就回來了。不如等十爷回來再说。”这位主子。行事变幻莫测。夏儿可不敢随意应承。
“我真的有急用。”见夏儿还在犹豫。雪瑶更煽情道。“夏儿。咱们才分开多久啊。你我收拾细软出逃。还犹在昨日。可一别重逢。怎么就生疏成了这般。竟是。竟是。。”雪瑶无泪。只假意于眼睑旁抹了两把。
“好了。我去找就是了。只是。这不会影响到你和十爷吧。”夏儿本就动摇。虽知雪瑶并非真的伤心。但见她如此迫切。也只得应允。
“不会不会。当然不会。”雪瑶想都未想。满口答应。
“那好。千万小心。”说罢。夏儿便转身去了。
紧锣密鼓地准备一个下午。夕阳的昏黄还在天边留恋不舍时。正对着镇北王府的不远处。隐蔽在几株杨柏间。如晨时一般。雪瑶带着斗笠。不同的是。她还牵着一匹马。一匹驮着鞭炮的马。
斗笠下。轻纱后。雪瑶得意地笑了。她划燃火硝。点燃鞭炮绳。右手并拳。猛地一锤马背。那白马受她一锤。登时便向前冲去。火苗也恰烧到鞭炮处。雪白的马身上。鞭炮火红。噼叭作响。直插王府正门。
面对这突如其來。还身负危险火器的庞然大物。门口那几个侍卫不知如何是好。欲上前拦阻。又被鞭炮逼向旁侧躲闪。一时间。门口惊乱无措。几个暗处的侍卫。武功看似不错的模样。也现身出來。但惧于鞭炮威势。不敢轻易上前。
趁此时机。雪瑶一把扔下斗笠。戴上一袭白布遮面。飞身而起。直向王府侧墙。
其实。她本可直接翻墙而入。不过想到王府侍卫高手不少。彼时。自己是王妃。翻墙越瓦有肖士将顶着。自然为所欲为。现在时过境迁。她恐怕已经是逃犯了。只身來此。小心为妙。
虽然。只是她自以为的小心。
侍卫几乎都被门前的情况吸引。如预测一般顺利地越过院墙。走在熟悉的山亭廊宇间。虽然也是小心隐蔽。不过仗着轻功身法如飞。加之不过丫鬟婢女而已。即便遇上。打昏就是。不必担忧。
这样一想。雪瑶放松了许多。驾轻就熟。片刻后便到了牡丹阁的院门外。凌空一展身形。转眼间。已稳步落在院内。然后。她便看见了拿着笤帚正闷闷不乐扫落叶的肖士将。
心道一声不妙。雪瑶刚要转身逃去。肖如风高声一喝。“什么人。”以扫帚作剑柄。说时迟那时快。直径向她扫來。
的确。雪瑶蒙着面纱。鬼鬼祟祟不怀好意的意味极为浓烈。肖如风如此。实是无可厚非。
夜探御昭台的时候。雪瑶曾见过他的功夫。自己是一定打不过的。一把迷香粉。侥幸逃走倒不难。可拿不到香菱玉。去南楚还有什么意义。
香菱玉。还有爹。母亲至死守护的东西。也是自己后半生的希望。无论如何。她定要拿到。
雪瑶站在那里。不仅不躲不闪。还手无寸铁地前迎了一步。扫帚柄结实打在右肩上。震得她直跌坐在地上。肩上生疼。好像肺腑也跟着颤起來。原來。传说中的苦肉计真不是随便用的。
其实。见她无还手迹象。肖如风心下存疑。手上已减了几分力道。不然这毫无防御的一下。她必是鲜血喷出。
“什么人。”扫帚柄指着她。肖如风开口问道。
“我说肖士将。就算我得罪过你。也不用出手这么狠吧。”雪瑶摘下面纱。俏眉微颦。几分埋怨道。
“王妃。”肖如风看见雪瑶。先是惊讶。随后有些茫然无措。这是王爷心上的人啊。他竟然上來就给了人家一下。自己刚得罪了公主。现在若是再惹上王爷。日子就干脆不要过了。越想越踌躇。肖如风连忙丢下扫帚。要來扶雪瑶。却又觉得不合礼数。站在那里。连连欠身行礼道。“末将该死。”
看着他的惊慌。雪瑶倒是觉得有些夸张了。大家很熟。平白给了自己一棍。肯定是不好意思。但也不用这样吧。不过。目的达成总是好的。
雪瑶捂着发痛的肩膀。自己站了起來。掸掸身上的灰土。拉他起來。又拍着他的肩膀道。“沒事沒事。我就是來拿点东西。这样。你别告诉别人我來过。这一棍。我也不说出去。怎么样。”
“啊。王妃回來。不知会王爷。这恐怕不妥吧。”肖如风虽然初有些惊慌。但还不至于糊涂。王爷要是知道自己把王妃放走了。恐怕罚他去种白菜都不够。
“你怎么这么不讲义气啊。咱俩好歹也在皇宫里同生共死。”晓之以理不行。只能动之以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