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就算了吧。出了人命不是闹着玩。”周边。开始有人劝阻。有些胆小者。也不禁闭了眼眸。就连若兮。也不禁动摇起來。毕竟这是她的一时兴起。若真的伤了人。罪孽深重。
就在人声沸腾之时。扬一抹得意的笑。雪瑶不再犹豫。飞刀出手。快如闪电。直向颈肩。又是“当”地一声。飞刀刺过衣袂。入墙三分。若兮不放心。赶忙过來为清心检查是否受伤。
雪瑶扯下眼前黑布。无视围观众人。第一眼的问询目光。只投给那个名为清心。令人清心的女子。清心也正望着她。带着流水山泉般的灵动笑容。从始至终。未有过害怕惊容。
证实清心沒有受伤后。未见识过这样惊心动魄表演的村民们欢声不绝。银钱收入自然也因为他们的一时激动大有增长。但其实。这只是她唐雪瑶的障眼法罢了。她自小入唐门。师父肯教的武功极少。所以唐门针。她本就是左右手精通无二。而那块质如薄纱的黑布就更不必说。完全不曾妨碍她的视线。之所以这些人觉得惊险。绝妙。不过是雪瑶巧妙安排了表演顺序。以致给人感官上的错觉。好像她。真是隐匿乡野的绝顶高手一般。
“清心。你就不怕我毁了你的绝世容颜吗。”事后。雪瑶坏笑道。
“怎么不怕。当然怕。就你那武艺。沒砸在自己脚上就不错了。”拍拍胸口。清心摆出虎口脱险。九死一生的神情。
“你就不能让我感动一会儿。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我舍生忘死呢。”雪瑶作抹泪状。末了还要感慨一句。“哎。女子薄情啊。”其神态忍俊不禁。有大被人伤了心神之势。
“切。别做梦了。”轻声低嘲。清心望向那边还在收拾东西的若兮。“看看若兮姐。才真正知道了什么叫做静如处子。温柔婉约。”有扫一眼雪瑶。无奈又玩味地一叹。“姐弟两个。相差也太大了吧。”
“好好。你的若兮姐沉静优雅。还柔美如仙。我现在就去帮她。。”雪瑶假怒。借机來到若兮身边。一边同若兮一起收拾东西。一边将声音压得极低。“若兮。我现在是女扮男装。我叫韩蓄。我们是姐弟。千万别穿帮。拜托了。”
“她不是你的朋友吗。既然是朋友。为何不坦诚相待。”同样极低的声音。若兮不解。
一句坦诚。好似远到了天边。她唐雪瑶。似乎从來都沒有这个习惯。“这个很复杂。以后再和你解释。”撒娇似的扯住若兮衣角。雪瑶笑嘻嘻道。“你最好了。就这样说定了啊。顺便。也告诉罗太医。”话音未落。人已到了清心身畔。拉住清心。两人不见踪影。
“罗阳。你说。她这样。会不会出事啊。”叫过一直笑眼望着这一切的罗阳。若兮有些担忧道。
“她有自己的生存方式。生活方式。就不要多想了吧。”风般和煦。罗阳的话吹过心间。
“可她的生活方式。就是不断戴着假面。然后惹出一堆麻烦。”精辟总结一句。若兮只能无奈。“永远这么无法无天。真该有个人管管她。”
“放心吧。有你这么操心的姐姐。她翻不了天的。”拍拍若兮肩膀。罗阳玩笑道。“孙悟空。还逃不过如來佛呢。”
原來。那个永远温文的罗太医。也是会玩笑的。突然觉得欣喜。仿佛烦恼未有存在。若兮笑语。“可惜呀。我沒本事当那尊佛。将來。一定给她找个厉害相公。看她还神气。”脱口而出后一句。若兮突然想起一个人。然后。她就庆幸地觉得。幸好雪瑶不在。
每个心上都有刻骨伤疤。不能碰。尤其唐雪瑶的脾气。碰了。就是火山爆发。鲜血淋漓。
和清心一起。雪瑶觉得。自己每日都沐浴在春日朝阳里。和煦。灵动。且又纯澈不染。或游高山。或戏清流。或采灵芝。或拾翠羽。做一对神仙眷侣。逍遥山水。就此忘了尘寰。
凭着清心的神女威望。雪瑶的武功义愤。她们也行侠仗义。譬如那个出了名的街头强霸青头李。就是第一个“打击报复”的对象。
先摸清对方情况。然后在一个月黑风高。寂寥无人之夜。埋伏在他回家必经的山坳林间。看到那人走來。便一个麻袋罩上去。先是拳脚相加以作教训。再令其破财消灾。
当然。这还是因为当着清心。雪瑶不愿过多暴露自己的毒辣本性。不然。就凭青头李敢向她唐雪瑶征收所谓地头税。她一定剜其眼目。断其双腿。
这般行侠仗义久了。手上也就积攒了一笔不小的收入。雪瑶想起自己出來西照时的凄苦无依。思己及人。便又做起了施粥救人的本行。罗阳也在旁做起大夫。不医病。但医心。而若兮。天生一副轻柔眉眼。只站在那里。也令人赏心悦目。再说上几句馨馨柔语。便是抚慰心扉了。
困境中的人容易怨天尤人。愤恨人生。但得到这三人的帮助。暖阳。和风。清泉。愁云惨雾也消散到天边。
清心也不时过來帮忙。和雪瑶嬉戏打闹一番。气氛登时热闹起來。那样单纯明澈的女子。宛若碧波映雪。一辈子守候。不觉为长。
这样的日子。心里好像进了光。不知不觉便快乐起來。原來。快乐不是追求的。它就简单地淌在身边。俯拾即是。
冬天來了。西照地处南边。不冷。于是乎。雪瑶逞强地穿着单衣。但在平地尚可。云海之巅就不同了。那里海拔几千米。空气稀薄寒冷。夏日由要多穿三层。冬日虽然并不比夏日冷太多。但那低下的不到十度。足令人牙关打颤。
饶是如此。雪瑶依旧坚持每次送清心上山。满不在乎地对她摆手。然后看着她一步步走入黑黝黝的洞穴。不问因果。只愿如此。
那一日。幕影西斜。霞光晚照。雪瑶小跑着从云海之巅向居住的山坳走去。突然。她被从身后抱住了。紧紧地。不留一丝空隙地抱住。
“放开我。什么人。”心里一惊。雪瑶当即高声呼喊。同时。左手飞刀。右手拔剑。她正要快速反击。忽感到耳边温热。“真的忘了我是谁。”那样的声音。邪魅。无人逃脱。散漫。天地不在眼中。
双臂无力地垂下。雪瑶收住即将动手的趋势。这个人面前。动手。也是徒劳。就这样任他抱着。雪瑶的神情。似水无波。平澜如镜。沒有挣扎。亦沒有涟漪。
“君子之道。待人以礼。王爷若是抱够了。就请回到君子形象。”不远不近。云淡风轻。半响。雪瑶开口。
“真是愈发伶牙俐齿了。不过。本王的君子之道。一向只用來待君子。”慕容谦朗笑。放开了她。
两人分开一尺。正面相视。他还是那般英雅精致又高大神武。带两撇风流的小胡子。幽深如海的眸光凝视于她。
一切都结束了。他伤她。她负他。还不够吗。
已经埋葬的东西。不要挖出來的好。
“那。我既是小人。又是女人。王爷见到我。是不是该避而行之才对。”明明在挑衅。却又淡然无畏。
“妖魔拦路。杀身无阻。本王不惧。”慕容谦靠近她一步。邪魅的眸光。不羁的语调。两人显得暧昧不清。“本王只是奇怪。一国公主。也会喜欢蛮荒之地。”
“那王爷呢。王爷又为何在此。”不答。她挑眉反问。
“來找我的王妃。可以吗。”散淡轻佻。慕容谦噙笑看她。
“呵。”如铃巧笑。几分冷。是嘲。是讽。还是根本无心。“乡间女子多的是。祝王爷早得娇妻美眷。”
慕容谦仔细看她。男装的她。容颜清俊。不施粉黛。凤眸如水。长眉似画。比起之前的消瘦憔悴。莹润康健了许多。
只是。这般云淡风轻。这般风华高渺。甚至失了原本的幽怨迷离。真的还是她吗。或者。她已放下了一切。
因为无心。所以无怨。
“山里的确逍遥啊。能将所有过往抛之脑后。”环视周围的长青树。欣赏风景一般。慕容谦悠然说道。
“的确。这里民风淳朴。不比外面人心难测。”不徐不疾。雪瑶挑上微笑。
“你呢。披着羊皮的小狐狸还打算在这里呆多久。”戏谑且随意。他尽显风雅之态。
“不好说。看本公子的心情了。”爽朗却不明媚。雪瑶四顾流连。那神情。像极了徘徊山中的隐者居士。“也许明天就走。也许一生一世。不过。只要我在这儿一日。就不许任何人毁了它。”转向慕容谦。眸光突然闪现凌厉之色。不容逼视。
他是北翎权倾朝野的王爷。怎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特意來找她的这种无稽之谈。她也不是情窦初开的小丫头了。再联想前几日清心听到北翎军在金沙江另一畔蠢蠢欲动的情形。不难猜出。他的目的。是摸清西照的情况。然后逼着水族俯首称臣。如若威逼不行。便要战火燎尽眼前的青山翠羽。
而以她对清心的了解。作为水族神女。西照名义上的统治者。清心也绝不会接受这样的丧权辱国。
这湖光山色。这云海连绵。不远的将來。也许就会染上炽红的血色……
(本卷主題曲 百度音乐人董贞的《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