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行。可当初这计策。你也是同意了的。”声音有些低。雪瑶反驳。
“我当时又不知道你这么沒用。让人占尽了便宜。连准确军情都沒拿到。对了。他是你男人。说不定你们一起串通好了來跟我演戏的。”
迷恋的面容不断说出刻薄之言。刮在一寸一厘。莫过凌迟至死。
“清心。我唐雪瑶骗过很多人。也利用过很多人。但我扪心自问。到现在。我不曾有负于你。”提高了音量。雪瑶喊出自己的委屈。
“是啊。是男是女都沒告诉我。你可真是沒负我。”旧事重提。冰冷中自有激动。
“那是因为我喜欢你。我不想你知道以后我们分道扬镳。”快语疾言。声音越说越小。雪瑶低了头。屈折高贵。为了心上的姑娘。
“喜欢。呵。唐雪瑶。你不过是被男人丢弃了。然后到我这儿來找安慰。身为南楚公主。未成婚。先失节。你拿什么和我谈感情。”一个眼神。几番不屑。清心回以冷言冷语。
从十九哥选若兮到现在。这些年了。将感情尘封。冰冻三尺不言说。再捧出來的一日。是被人踩在脚下。反复碾碎。
可清心说的。又有那点不对。
十九哥曾经喜欢过自己。但为了若兮。他早弃自己不顾。
慕容谦从前爱的是柳蓉儿。从那之后。再无心魂。
而她自己。因为高贵自诩。因为骄傲自恃。得不到。便说不想要。直到遇上清心。柔弱不懦弱。灵巧也清纯。看到她。好像看到许多年前的自己。如此。便生了守护之心。拥有之念。
以为这样可重拾过往欢颜。以为这样可不再痛骨伤害。
奈何此时此刻。一字一句。清心所言。无懈可击。
也许从最开始。就是她太计较那高傲的自尊。而爱情里。一个计较。一个转身。就是天涯此生。
“我以为你不介意的。”放得极低。凤眸之下。满目疮痍。
“不介意。呵。。”笑着嘲讽。清心突然上前。一把扯开雪瑶衣领。白皙的锁骨暴露。上面一行细密牙印。褪了色。也鲜明。“身上的痕迹都抹不去。何况是心。这是谁弄的。慕容谦吗。还是和其他男人鬼混留下的。”
曾经的一日。她们同榻而眠。骨感的身形。纤凌。带着伤痕的肌肤。第一眼停驻。就是锁骨上的印痕。
“你够了沒有。我唐雪瑶的喜欢。不是任人践踏的。”雪瑶愤怒了。闪过嗜血凉光。行动先于意识。右手成爪。如风带过。准确无误卡在清心的喉咙。
她放低姿态。她萎落尘埃。她像男儿一般哄着。讨欢。最后。在清心眼里。她也不过是个随随便便的浪**子。
曾经的爱恋尽数成殇。面前这清灵又清冷的女子终于展现出残酷绝情的一面。在最脆弱的地方狠狠给她一击。
好。真好。
“怎么。被说中了。所以恼羞成怒了。”清心不惧。冷漠周身。
“啊。。”她狂怒。岩石动容。声彻九天。手上不断使力。几乎难以控制。
“瑶妹。瑶妹。。”石门不断敲响。唐桀声音传來。声声急切。
“沒有人能这么羞辱我。如果你不是西照神女。我一定要你死无全尸。”回复几分神智。言辞俱厉。雪瑶猛然放手。击向石门开关。
清心随着力道趔趄两步。望着面前的几近疯狂紫衣背影。心如刀绞。痛比刀割。
“轰”地一声。石门开启。唐桀出现在面前。稳重的面庞尽是担忧。“瑶妹。清心的话你别太当真。若兮和罗阳就在洞口边。和他们一起下山吧。回杭州。”
“你都听见了。”雪瑶只把关注锁在前半部分。继而遗落了精锐。涣散了眸光。“呵呵呵呵。。”随着凄凉的笑。出了洞口。进入另一个暗夜之幕。
另一畔。暮城官驿。单庭急急忙忙跑进慕容谦书房。站了半响。支支吾吾道。“王爷。我。我。她。唐姑娘跑去西照了。”说罢低着头。静待发落。
凝神片刻。未抬头。慕容谦道。“嗯。知道了。”
“是属下办事不利。以致被她蒙骗。当时属下看她哭得伤心。所以。所以一时放松警惕。请王爷责罚。”
“不怪你。让她骗了也不丢人。”别说一个初來乍到的小护卫。就算官场。战场沉浮这么多年的自己。也还不是被她骗了一次又一次。始终拿她沒办法。神色宽和。慕容谦继续道。“她在哭。那她说什么沒有。”
“是啊。属下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在哭呢。还拒不承认。说什么沙子迷了眼。然后说她心爱的姑娘要和另一个重要的人同归于尽……”单庭大致叙述了雪瑶的言语。
眼前不由浮现那个倔强的女子。俏柔之容。刚毅为骨。委屈。困难。**……所有这些。一个人独自承担。不论遇到什么。总要不顾一切冲上前去。只论冲动。不计后果。偏偏又非大智大勇之人。最后的结果。就是伤害她自己……
“王爷。要不属下再去找找。”见慕容谦不语。单庭试探着道。
“不必了。西照的事不解决。她不会走的。”声线低沉。慕容谦下定决心一般。“把肖士将叫來。”
“是。”单庭应声离去。
一会儿工夫。肖如风已恭敬立在门内。拱手揖礼。“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集结三军吧。”看着桌上地图。慕容谦指画出几个重要关口。“五千人从北面攻上作为诱饵。同时让暗影十八骑干掉这儿。还有这儿的守卫。你率三万精兵为先锋。从南面攻上。趁着夜色。拿下云海之巅。”
这些时日一來。慕容谦一直让肖如风熟悉军务。负责演练。为的就是今夜真刀实剑的机会。此战胜。如风可拜为二品将军。皇妹的事。也就有了着落。只希望那个女人不要再惹麻烦。
只是。如果哪天唐雪瑶能安生惜命。那天下。都可说是太平盛世了。
“是。”肖如风领命退下。
花飘零。水悠悠。云海有涯。彼岸无情。谁伤了谁的心。谁痛了谁的魂。碧天影下。暗夜流光。那被称为红颜祸水的女子放声呜咽。在溪边。在心上。一池春水不及柔泪。
拘清水于指间。泼在面上。一遍遍浸凉。洗不净玉心污痕。
“雪瑶。雪瑶你别这样了行不行。”一旁的若兮终于看不下去了。走近衣衫散乱的雪瑶。想给她一个拥抱。却被对方躲开。
“别动我。”双手环臂。雪瑶连连退闪。女声疯癫带笑。“你们一个个都是冰清玉洁。洁身自好。又來管我做什么。”
“雪瑶。不论清心说了什么。大概都是一时气愤。”温雅男声飘來。罗阳试着劝她。“你是好姑娘。不必在意旁人的。”
“有些痕迹永远抹不掉。有些事也永远忘不掉。我是什么人。我算什么人啊。呵呵呵呵。。”仰天长笑。凤眸血光。漆黑长发在墨夜下飞舞。凄寒之色更重。
罗阳还要再劝。一向温柔的若兮突然高了音量。“唐雪瑶。你闹够了沒有。大敌当前。多少人朝不保夕。多少人性命垂危。你还要在这里寻死腻活多久。”
“韩若兮。你凭什么在我面前指手画脚。”激烈言语唤醒神经。也一线触发到柔软的最底层。戳破。现出狂烈。“二十多年。所有人都敬你护你。你过的什么日子。我过的什么日子。你沒资格指责我。”
淌泪的眼已干。发丝缭乱。点足启步。飞跑向林间。
不同的环境。不同的过往。姐妹间的深痕。温柔相对也好。舍命救护也罢。何时争吵了。又是一道。
“我是你姐姐。”若兮站在原地。对着身影消失的方向。声音不觉呜咽了。
“她不是故意的。”身旁的白衣公子轻拍她的肩。“毕竟。是好是坏。她做了这么多。总希望能有人理解。”
“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该在她受了刺激后再指责她的。我以为她听了强硬的话就能清醒过來。我沒想到。沒想到她就走了。。”悲声柔切。梨花带雨。若兮靠在罗阳肩头。任泪水流淌。
“都会过去的。雪瑶是坚强的姑娘。即使沒有任何人。她也一定能走出來。”温凉十指想缓缓拥住肩上的人。一寸寸靠近。最终。也是沒有。
半是轻功半是跑。穿过林木。踏过溪流。身边萦绕的。是夏花雾语。林木潇潇。山风呼啸而过。雪瑶已不知游荡多久。四周仍是黑压压一片。不见光。不见前方。
思绪渐渐冷静。凝成根根冰弦。临风对月而弹。化作伤人寒音。
慕容谦眼里的冷蔑是她着实可恨。自作自受;而清心那样对她。说到底。是她不能八面玲珑。撑起西照晴空。
一个情字。沒有谁对谁错。亦沒有谁负了谁痴心一片。
而真正令她心怀悔愧的。是若兮。那是她的姐姐。怀着一番好意來劝她的姐姐。可她不知感激也就罢了。竟还如此恶语相向。
多少士兵奋勇杀敌。多少百姓朝不保夕。可她呢。仗着不择手段得來的优越地位。从前滋事寻衅。挑起战火纷飞。现在为一个情字伤春悲秋。弄得人仰马翻。
红颜祸水。不知好歹。自私自利。心狠手辣……
心里酸涩。她想骂自己。狠狠打醒自己。
忽然。远处十几个黑影闪过。黑夜下。看不分明。但那一闪而过的刀光。分明晃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