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幻》 23 夕阳无限好

    暝城，王宫。

    医晴的房间内烛光跃动，所有东西的影子都变得庞大无比，跟着烛光一起跳动着，医晴的影子也在其中。此时，医晴正坐在一面镜子前梳着头，她乌黑的头发如缎子一般垂落而下，在梳子的梳理下变得更加柔顺动人。

    镜子中的医晴动人心弦，有着精灵一般精致的面容，带着淡淡的笑意。慢慢的，医晴拨开遮住左脸的头发，她那块狰狞的胎记竟然消失了，不对，并没有消失，只是变淡了，淡的几乎让人无法察觉。

    医晴用手轻轻的摸着左脸，脸上浮现出恍惚之色。她觉得这就像做梦一样，她也希望这是梦，等她醒来时，她还是那个山村野地的丑姑娘，而不是现在这般漂亮的让她也觉得陌生的人。

    她变了，是的，她的确变了，变得都要忘记梦中的那场大火，都要忘记心中的伤痛，即便她日夜的提醒自己也无法改变什么。时间真是一个好东西，可以磨去任何的棱角，但同时也让人害怕，唯恐变得像时间一样冷漠。

    屋外一声声清脆的鸟叫声飘荡了进来，尽情的展示着清晨的蓬勃，医晴不禁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过去。昨夜还是雷声炸破，今朝却如此祥和，真是世事无常。

    “咚咚咚……”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医晴被吓了一跳，拿在手中的梳子都差点扔掉。

    “是我。”门外响起了默神医的声音。

    默神医温和的声音就像定心丸一样，让医晴仍在动荡的心平静了下来。医晴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笑盈盈的打开了房门，当看到默神医那张慈祥的脸时，笑的更加灿烂了。她说：“默爷爷，是你呀。”

    “不是我还会是谁啊。”默神医意味深长的笑着，“丫头现在都会打扮了，莫不是有了心上人？”

    “默爷爷乱说，哪有。”医晴顿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脸都红透了半边。

    “那人你怕是等不到喽，还是陪爷爷一起出宫吧。”默神医的声音拉的很长，摇着头，一副惋惜的样子。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医晴急忙的问，瞬间，她意识到了什么脸不禁又红了几分。“默爷爷，你要带我出宫！”过了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

    “是啊，今天是你默奶奶的忌日，想带你过去让她看看你，没想到你心里只有心上人。”默神医故作伤感，“放心吧，你那心上人没事，只是被派去办点事情而已。”

    “好了默爷爷，你就别打趣我了。”医晴拉着默神医的手轻轻摇曳着，“我很想陪你去。”

    默神医的嘴角勾起了笑，宠溺的看着医晴。他对医晴是打心眼里喜欢，无儿无女的他早就将医晴当做了亲孙女。

    默神医清了清嗓子，将手背在身后，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严肃的说：“那还不快去把头梳好，这个样子爷爷可是不会带你去的。”

    “好的好的，我马上就去。”医晴说着，便匆忙的跑进屋中。

    “这丫头！”默神医轻轻的晃着头，却又是笑了，但就在他转头看向别处的瞬间，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了。只见在他的视线里有一个少年的身影，是一个躲在假山后向这边偷偷眺望的少年。他看着那少年皱起了眉头，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猎鹰般的光芒。

    “那是谁？”医晴已经收拾完毕出来了，她也看到了那个少年，“我已经见过他好几次了，每次都是在那偷看。”

    “二王子明月。”默神医用冰冷的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回答说。

    医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那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她每次看到那少年总觉得很熟悉，现在乍一看，原来是与明心生得相像，只不过那少年没有明心的阴沉，到是看上去非常单纯，总是一副怯生生的样子。

    “尽量不要和他有过多的接触。”默神医用警示的语气说。

    “为什么？”医晴不解的看向默神医。

    默神医转过头来，脸上又被慈祥的笑容填满。他说：“你的心上人不喜欢。”

    医晴的脸噌的一下红了，又羞又恼，说：“默爷爷你又来了。”说着，她径直向前走去。

    默神医捋着胡子大笑了起来，不急不缓的跟了上去。

    阳光洒向大地，透过树叶的间隙散碎成一块一块，仿佛一粒粒金子洒满了落叶铺就的地面。这里是暝城外西边的一片树林，因为经常被当做墓地，所以人迹罕至非常的幽静。不知是不是由于葬了很多人的原因，这里经常会刮起一阵阵的阴风，吹在人的身上就像被某种生物冰冷的触须拂过，立刻会生出一股透心的凉。

    脚踩在枯叶上的“沙沙”声，是医晴和默神医过来了，在前方的不远处便是默神医妻子的墓地。来到这片树林，医晴就仿佛鱼归大海，尽情的嬉闹，像精灵一样穿梭与树木之间，可以听到到处都是她的欢笑声，十足的野丫头一个。

    “丫头慢点，洒了你默奶奶的祭品爷爷可是会生气的。”默神医在后面着急的喊着。

    医晴仍旧撒开脚丫奔跑着，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说：“放心吧默爷爷，以前我背着满满一筐药都没事。”

    默神医看着上蹿下跳的医晴只能无奈的摇着头，其实他是怕医晴遇到什么危险，毕竟这里是一片树林，生满了各种毒虫毒草。

    很快，他们二人就来到了默神医妻子的墓前。默神医拉着医晴的手，对着墓碑不停的夸赞着医晴，接着便是一阵絮絮叨叨。医晴先是摆好了祭品，然后跪在地上一边听着默神医的唠叨，一边烧着纸钱。

    “老婆子，一晃五六年就过去了，没有你的这些日子里总觉得生活少了些什么，什么时候老天才会把我收了去与你团聚啊！”默神医哀叹着。

    默神医的这句话触到了医晴内心的禁忌，她立即蹙起了眉头，不快的看向默神医说：“默爷爷瞎说。”

    “丫头啊，那是生来就注定的，每个人都会有那么一天。”默神医说着向医晴看了过去，却是看到两行清泪从医晴的脸上滑落而下。“怎么了丫头？”他关心的问。

    医晴站了起来，上前抱住了默神医，她的眼泪就像决堤的河水一样不停的流着，打湿了默神医的肩头。“为什么要有生离死别，为什么生命那么脆弱。”她带着哭腔问。

    “傻丫头。”默神医轻轻抚摸着医晴的头，“因为只有如此人们才会珍惜呀。”

    医晴哭的更厉害，不停的摇着头，整片树林也由于她的哭声轮罩上一层悲凉。冷飕飕的阴风一波接一波的吹着，带着凄凉的“呜咽”在树林中盘旋。

    有语云：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又有语说：但得夕阳无限好，何须惆怅近黄昏。

    是啊，夕阳的确很美，会将天空染成彩色，会让大地变成暖暖的金色。夕阳西下，暝城的影子变得看不到了尽头，仿佛延伸到了天边一般。

    “默爷爷，怎么今天城中的一些人看起来怪怪的，好像在担忧什么。”医晴和默神医走在暝城的大街上。祭拜完后，默神医便带着医晴在城中游玩，没想到这一玩一天都快结束了。医晴在逛街的时候，发现有好些人都是面带惶恐，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说到此，默神医皱起了眉头，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抬头看了看天，说：“昨夜的雷电将神殿的屋顶劈出个窟窿，神像也被毁坏，之前爷爷不是对你说明心王子被派去办事了，便就是此事。”

    医晴被惊的说不出话来，这的确是一件令人惶恐的大事。

    默神医拍了拍医晴的肩，说：“别瞎想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医晴点了点头。突然，她看到了什么，跑开了，只见她在一家包子铺门前停了下来。“老板，买包子了。”她冲着店内大喊，但是没有一个声音回应，过了好半天才有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而且还是满头的大汗。

    “姑娘，要点什么。”胖男子开口说。他的声音听上去在发颤。

    “来五六个包子。”医晴四下看了看，这里分明只有包子，除了包子它还能买什么，真是个奇怪的人。

    “姑娘你等等，我去店里给你取些刚出炉的。”胖男子擦着汗匆匆的走进店中。没过一会儿，他拿着一大包装好的包子又匆匆的走了出来，将其递给了医晴，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在给包子的时候手在颤抖着。

    医晴付了钱，便拿着包子走向了默神医。“给，默爷爷，吃包子，那老板居然骗人，这包子都有些凉了。”她到了默神医身旁，便拿出一个包子递了过去。

    “默爷爷，好吃吗？”医晴笑嘻嘻的问，同时又拿出一个包子准备自己吃。

    “别吃。”

    医晴正要将包子送入口中，却被默神医一把打落在地，疑惑不解的医晴向默神医看去，顿时花容失色。“默爷爷你怎么了，脸怎么那么黑。”她急忙扶住了默神医。

    “包……子……有毒。”默神医艰难的从口中挤出这四个字。他说出这四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了。

    医晴吓得扔掉了手上所有的包子，脸上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整个身体由于极度的恐惧颤抖起来。“默爷爷你没事吧”医晴颤颤巍巍的将手放在默神医的脉搏上。

    “丫头，爷爷知道这种毒药，是没有解药的，爷爷恐怕不能再陪你了，开心一点，爷爷这是要和你的默奶奶去团聚了，今天老天还真是灵验啊。”默神医慈爱的看着医晴，脸上是无比轻松的笑容。

    “为什么，为什么？”豆大的泪珠从医晴的眼中掉落，“求求你们，帮帮我爷爷，找个城中最好的大夫来。”医晴向周围围过来的人乞求，不过，所有的人都是无动于衷，冷漠的注视着这一切。

    医晴搂着默神医，看着周围冰冷的目光，她觉得这个世界好陌生。她不明白为什么这里的人不像村子里的人一样，即使对待不相识的人也是分外的热情。

    “傻孩子。”默神医仍旧笑着，这笑容也永远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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