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坐在顾袭的车里,就跟上了雪域高原一样,他心道,好家伙应着这景儿,都能唱首青藏高原了。顾袭从上车开始就一句话没说过,冰着一张脸开车。
苏言天生半个话唠,已经在饭桌上憋了三四个小时,现在再守着顾袭简直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他说道:“大哥,能把音乐打开不?”
顾袭就跟没听见一样。
苏言刚见完顾先生那一家子的神经病,虽然内心挺能理解顾袭什么会在那种家庭环境中长成这幅上不敬老,下不爱小,全天下就哥这张冰山脸最*的性格,但是还忍不住说:“大哥,您可真个性,你是我见过的天下第一号。”
埋汰完顾袭,苏言动了动身子,打算玩儿会手机,动完了又觉得坐着不舒服,伸手就在汽车垫下面掏,终于掏出毛茸茸巴掌大的穿着粉红小短裙的毛绒玩具小黄鸡来。苏言拿着小黄鸡有些呆了,他觉得自己也许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这是顾袭的还是他要送人的?
顾袭倒是顺势朝着苏言伸过手去接过苏言手里的小黄鸡,随手扔到后车座:“给朋友的小孩儿买的。”然后对苏言说:“你刚才说我什么天下第一号?”
苏言发现原来顾袭不是不会正常的说话,他是不想跟人说话。苏言可不敢说我觉得您是上不敬老下不爱小,哥冰山脸全天下最*那是头一号呀。”
苏言拿筷子敲敲面碗:“周美娟同志,不要岔开话题,老实交代,你跟顾先生怎么就趁我一个不注意掺和到一块儿去了?”
苏言盯着周美娟。
周美娟见自己儿子的嘴抿的紧绷绷,就知道今儿不坦白,苏言能给他能折腾出大天来,她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也有错误,轻声问:“你是不是对妈妈二婚有意见啊?”
苏言抿着嘴不说话,碗里的面都坨了。
周美娟有点慌:“言言,你要是真反对,妈妈这婚就不结了,我跟老顾我们俩老早就认识了,我们俩算是高中同学,那会儿还不知道老顾是个有钱人,你别误会,我跟老顾那会儿就是认识,你爸才是我初恋,我跟老顾也就前三四个月才遇见,言言,你跟妈妈说句话。”
苏言一不吭声,周美娟就害怕。这孩子从小就话多,要是不吭声,一定是生大气了。
苏言把碗一推:“我不是反对你二婚,你看顾先生他们家的情况,再看看他的几个儿女,哪一个是省心,妈,我就是不放心。”
周美娟知道苏言是为自己好,她说:“我又不图他的钱,我又不跟他的儿女过日子,还能有什么担心,我知道你怪妈妈没跟你说,妈妈也想到就怎么到这一步了,刚开始又不好意思跟你说,我跟老顾,这么多年,我一个人,哎,你瞧妈怎么跟你说这个,饿了吧,这面是没法吃了,妈把牛奶给你热了去。”
周美娟的眼眶有点湿。苏言看的清清楚楚。
跟周美娟最怕苏言不吭声一样,苏言最怕周美娟哭,周美娟只要一哭,苏言再多的宏图伟志都会化成一滩泥。
苏言捧着牛奶杯不让周美娟拿走,他抿着嘴跟周文娟较了会儿劲,最后终于妥协:“嫁就嫁呗,反正你还有儿子,万一哪儿天不痛快了,就离了,儿子养你,行了。”
苏言掰开周美娟的手,将一件自己放在沙发上的白体恤扔过去:“擦擦你的眼泪,怎么说你也是要结婚的人了,别哭出皱纹来,我去睡啦。”
苏言端着牛奶走进屋子里,将牛奶杯放到桌子上,就开始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打滚。滚了几遍,想起自己还没有洗脸,何止是脸,澡都没洗,又懒得动。
在床上滚了半个小时,忍不住坐了起来,拿起手机上微信朋友圈发了条状态:我感觉到这个世界对我深深地恶意。
发完朋友圈苏言关机又在床上滚了几个圈,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角色简直就是拆散牛郎织女的西王母,真是够了。
翻滚到半夜,苏言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睡得还不踏实,一个劲儿的做梦,一会儿梦见他妈被一只长着黑翅膀的恶魔抓走了,他追了大半宿,也没追上,快清晨了,又梦见自己掉进冰山里,冷的发抖,冻得一哆嗦一哆嗦,就是出不去,心里直琢磨这坑这么大,爬呀爬的出不去。
迷迷瞪瞪的在使劲,就听见周美娟在敲门声,边敲边喊:“言言,妈妈上班去了,早饭给你放桌子上呢,早点起来吃,别凉了。”
周美娟喊完,没听见苏言的响声,以为他睡熟了,没醒,就留了张字条,上班去了。
苏言嘴里想喊,妈,我爬雪山呢,出不去,冻死了快。可就是使不上劲,他猛地一使劲,眼前的大冰山突然变成了顾袭的那张冰山脸,吓得苏言啊的叫了一声就醒了过来。
他出了一头虚汗,抱着枕头坐起来:“我擦,真是太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