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面窗帘何时不知打开了两寸,吝啬地让小巷昏黄的灯光泄入,帘子边沿露出一小半身子,那是从肩头到手臂,包裹着
某一天晚上20:00,她下晚自习回来,随意抬头朝楼上扫去,只是一瞬间,好像看到了什么,她又将离开的视线朝那扇平常窗帘紧闭的窗户望去,目光集中一点,她没看错。?
不过她也没多想,不管她的事。
是挺神秘的。
里面的人也从没见他出来过。
她斜视看向在自己房间上面的那扇老旧窗户,拉上了白色窗帘,似乎从没有拉开过。
这都是夏媛经过时不经意掉入耳朵里的。
听说,那个男孩长得不错,很好看,在大妈几十年见过的人里从未寻见过。
闲置许久的屋子突然住进去一个男孩,怎么说都能成为大妈们的饭后谈资。
这周围的房子都有些年头了,墙面石灰一块块掉,画着许多粉笔油漆,屋子地板一踩嘎吱嘎吱响,地段偏僻,房租便宜,环境不好,没人愿意租。
听房东太太说,楼上三楼久久闲置着的屋子住进了人,是个年轻男孩,都不出门的。
五月,天气微微热了。
不像是开玩笑。
第一次大哭吵闹时,夏媛冷笑地勾起她的下巴,说:“再哭,把你丢掉。”
那个妹妹,是被宠大的,不像她是被冷落大的,玩具娃娃一箩筐,养的白白胖胖,两个大人偶尔会让夏媛帮忙看管,她一碰到夏媛连撒娇都不敢了,只会眼睁睁地看着她趴在桌上写作业。
李惠芬和柳振声在超市里送货,很晚回家,她同母异父的妹妹柳颂在98年末出生,每每幼儿园放学都是父亲亲自去接。
2000年,夏媛进了卢湾老区附近一所中学读初二,早出晚归,晚自习到20:00回来。
——
赶明她都想去逗逗了。
老天爷还真是挺逗的。
98年,就这样了。
她拎着很轻的发旧布袋,蹲在缺角台阶上,遥望着远处的旧屋顶,上面晾晒着很多衣服内衣裤,随风飘摇。
李惠芬被他劝着走进了屋,再没去理她。
矮个子男人见势不对,连忙出来软语打圆场。
她脸色骤然变了,变得阴沉。
夏媛没过去,笑得满不在乎,似疑惑,“后爸也姓夏吗?”
就像收一个多余的垃圾一样。
“过来,他现在就是你爸。”李惠芬朝她勾勾手,面无表情。
母亲走进了两间相连的小卖部,和一个矮个子短裤男人言语浅笑,男子长相扁平庸俗,有些肚子,不知说了什么,随即转移目光关切地看向她。
下了火车,两人隔了十步距离,母亲从没回头看过她,公交车,三轮车,步行,进入一片老居民区,攀附在褪色墙面上的大片爬山虎随风层层跌宕,围栏杆枯红生锈,渗得墙角的青苔都泛着红棕色。
当然,她没这么做,如果把火车上夏媛的年纪放大八岁,就不一定了。
心里突发奇想:如果把这个孩子弄掉会怎么样?
好在张惠芬还有心,在老太太葬礼第三天姗姗来迟,葬礼结束后,一前一后带着她坐火车去了吴江,夏媛看到她隐隐显怀的肚子。
亲戚们都知道,张惠芬再婚了,已经怀孕,私下纷纷感叹:夏媛这个孩子命苦。
偶尔会有亲戚看她可怜,给她一把糖果,叹了口气。
1998年,外婆心肌梗塞突发,救治无效死亡,舅舅们办着葬礼,顺便把孩子领走,头疼孩子以后没人带了,夏媛看着表兄妹们一个个爹妈都陆续来了,只剩下她一个人,无人问津。
这女孩脾气大,厉害起来谁都挡不住,往日里又是一副人蓄无害的样。
因为他们吃过夏媛的苦头。
她和母亲关系并不亲近,离婚不久,她就被送到了外婆家,没出一分钱的抚养费,外婆家还有舅舅阿姨家的孩子,何时顾得上她,连吃饭都是排在最角落里的,在一块玩耍时,平时娇蛮惯养的表兄妹们却是如何都不敢欺负她。
兄妹二人也有了婚后归属,夏北归父亲夏辉抚养,夏媛归母亲张惠芬抚养,临走前,夏北抱着妹妹红了眼睛,夏媛任由他抱着,然后看着父亲哥哥越走越远,失了音信。
夏辉和张惠芬的婚姻终于在1997年12月盖上了离婚的钢印,十五年的婚姻走到了尽头,一拍两散。
那是痴人说梦。
她不看他,像吃家常便饭,撇撇嘴,“那你去求他们别离啊。”
“小媛,你不害怕吗?”哥哥这样问她。
夏媛看着电视,像个没事人,遥控器按到喜剧片时,她还能笑笑。
时不时,“离婚”二字招摇地在空中发酵开来,怒不可遏。
彼时哥哥夏北15岁,坐在她身旁,担忧地看向客厅方向,心中不安更甚。
在她耳边,电视机发出的杂音完全可以忽略,因为客厅里正上演着比杂音更聒噪的争吵声,外加锅碗瓢盆的摔地声,不可开交,楼上楼下都能听得见,邻居周围都知道李家父母的婚姻走到头了。
1997年,夏媛12岁,彼时正坐在发出呲啦呲啦噪音的黑白电视机前,看着新闻里报道的林正英去世,她遗憾以后再也不能看如此好看的僵尸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