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的荆棘鸟》 第四章

    星曜要走了，他主动请缨护送波河的圣徒回国。也许他很快就会回来，也许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他是像风一样的男子，他的肩膀不能依靠。

    荆棘面容苍白，连唇色也是黯淡的，她从背后抱住他的身体，痴柔的唤他：“星曜……”

    心却疼的更厉害了。

    “嗯。”星曜懒淡的应了一声，听起来足够的漫不经心，他的眼睛也不看她，只顾对着镜子整理着自己的仪容。

    算起来，他们已经有五日没有见面了。他让她伤了心，他很清楚，他是故意要那么做的，不然，那天她又怎么能够避开所有的护卫，那么顺利的进入他的卧室？

    “让我帮你吧。”她的语声温柔，没有一点点的怨恨，转到他的面前，与他相对，消瘦的双手轻轻攀到他的脖颈处，沉默的替他整理着衣领。

    星曜淡淡的垂下眼光看她，她抿着唇，神情认真到几近虔诚。

    他以为她会哭闹，以为她会不依不饶的追问，以为她会缠着他不许他走，或者悲愤交加的向他讨要名分。可是她没有。

    她甚至一句都没有问，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不问他为什么要走，不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不问他她要怎么办。

    除了发红的眼底泄露了她的心碎，她亦如往昔般的温顺。

    星曜有些讶异，讶异于她的隐忍，更讶异于自己其实是希望她开口。

    “好了。”她整理好他的礼服，修削的手却停留在他的胸膛，她冲他笑了一笑，就那么沉静的望住他。

    她的眼神让他的心口一阵阵窒痛，她在用告别的眼神看他，深深的不舍、深深的眷恋、深深的伤痛，可是她什么都不说。

    是啊，除了沉默的望着他，将他的模样深深的印刻，她还能怎么做？为什么明知自己被亵玩了，她还是深深的迷恋他？

    强忍着鼻酸，荆棘垂下脸，她的眼睛红了，声音微微的打着颤：“我……可以再亲你一次吗？”

    感受到星曜一瞬的僵硬和沉默，她怕极了，将头埋的更低连退了几步，故作轻松的打着哈哈：“开玩笑的啦，我先走了！”

    她想要逃跑，刚迈开破碎的步子忽瞬被一股意料之外的力道揪住，不容分说的被拽进了身后的怀里。

    星曜抱住她，雕塑般的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心疼的发觉不过才几日她竟瘦了这么多，而怀中的她瑟瑟发抖，像被暴雨淋湿的雏鸟，那么的脆弱。

    他茫然了。

    全然没有报复的快感。

    他诱了她，占了她，他不要她，可为什么会舍不得？

    好几次，他欲言又止。也许一句话就可以改变他们的未来，『等我』，他始终没有说出口，不知该拿她怎么办，只是一颗冰封的心已经悄悄的改变了。

    当星曜的身影消失在海平线时，荆棘一瞬间变成了行尸走肉。

    大祭司诺莎已经对她失去了耐心，而其他的祭司也对她的失魂落魄愈发的不满。

    空了心的人，不知道喜，也不知道悲。

    荆棘每分每秒都浑浑噩噩的，对于暗地里的一双嫉恨眼睛浑然不觉。

    弥撒是弥迦王国最重要的祭典之一，十二个祭司需要轮流将葡萄酒献到圣杯里，以向天主表示钦崇、感恩、祈求和赎罪。

    轮到荆棘上前祝祷时，满殿的烛火摇晃了下，圣杯竟缓缓由圣洁的银白色变黑！

    “呀——”

    花枳的惊呼引起了诺莎的注意，诺莎倒吸了一口冷气将荆棘拉远，圣杯又恢复了晶莹洁白。

    “你做了什么？！”诺莎额间的水晶光华鉴人。

    荆棘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靠近时圣杯会变黑，慌乱而笨拙的嗫嚅道：“我，我……”

    “她不干净！”

    好刺耳的声音，却让她无从辩驳，好似被人当众剥光了衣服暴露了丑行，荆棘咬紧牙关，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手心。

    诺莎审视着她，额间的细长条形水晶灵光闪烁，她威严肃穆的语调仿佛末日的审判：“荆棘，你不纯洁了吗？”

    荆棘一震，空洞的眼瞳里满是绝望的死寂。

    是吗？是神灵在惩罚她的自甘堕落吗？

    “对不起，我偷吃了禁果。”荆棘诚实的坦白了“罪行”，没所谓了，要怎么惩罚她都可以，星曜走了，他不要她，这世上再也没有更糟糕的事情了。

    “呀……”

    “是真的吗？”

    “哦，仁慈的神啊！”

    “可怜的荆棘……”

    “太丢脸了，她玷污了圣杯！”

    安静神圣的大殿一时间议论纷纷，诺莎深蹙着眉头，冷峻的问：“那个男人是谁？”

    荆棘紧咬着下唇，缓缓的低下了头，她不怪任何人，她是心甘情愿与他在一起的，所以这是她一个人的罪，就让她自己承担吧。

    “我不能说。”荆棘认命的闭上眼睛，铁定了心意要保全他的名声。

    她的倔强惹恼了诺莎，要知道堕落的天使将会比魔鬼更加危险！

    “不知悔改！”诺莎的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她是神道忠诚的捍卫者，钢铁意志赋予她超凡的能量，也令她的世界非黑即白。

    蓝色的火焰跳跃在诺莎的指尖，诺莎浅灰色的长发在风里狂舞：“我再问你一遍，那个男人是谁？”

    荆棘的后背紧紧的抵着身后的墙，她咬死牙关摇头，一双清澈的大眼里流露出哀愁、恐惧，和至死不渝。

    诺莎猛地攥紧手掌，蓝色的焰火变幻成鞭子以雷霆之速抽向荆棘，来不及看清，荆棘“啊”的一声痛呼，蓝焰变成的鞭子割过她的手臂，她的肌肤上立马出现一道灼红的血痕。

    “荆棘，你知错了吗？”诺莎的面容凛然，语气里却透出几分恨铁不成钢。

    荆棘流下了眼泪，星曜迷人的笑靥浮现在她的眼前，她从来没有后悔爱上他。荆棘抱着受伤的手臂跪了下去，她伤心的哭着执迷不悔的摇头——她无路可走了，却也回不了头。

    “你太让我失望了！”

    又一记鞭子应声而下，蓝色光影闪过，火舌啃噬的灼痛感割过她的脖子与侧脸，奇痛入骨！

    荆棘的额间沁出了细细的冷汗，钻心的痛加上连日来的废寝忘食已经令她透支到了极限，她来不及痛呼一声便晕厥了过去。

    诺莎熄灭指尖的火焰：“将她拖去囚塔。”

    “是！”花枳眸中阴鸷闪过，迫不及待的走过去拽起荆棘的胳臂，突然，传来了弥迦王的声音——

    “住手！”弥迦王长发当风，素来温煦的语声因惶急而透出凌厉，他快步走到荆棘身边，蹲下去轻唤她的名字，“荆棘？”

    见她的双目紧紧的闭着，苍白的小脸上还有一道血痕，弥迦王痛惜的锁起了眉心。

    他将她横抱起，俊雅的神容天使一般的皎洁：“诺莎，你想要如何处置她？”

    诺莎惊疑不定，额间的能量水晶璀璨烁动，难道……荆棘献身的男人是……王？

    “她并不具备成为祭司的天赋！”诺莎如实的回答。没有错，荆棘的能量很弱。

    弥迦王垂下眼睛看向怀中的荆棘，浓密的长睫在他挺秀的鼻梁处投落淡淡的阴影，他的身姿优雅，语声澹定：“将她除名。别的事就不要再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