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刚刚杀死了她的女友李雪。
李雪购买了「嗅觉神经元刺激模组v7版」、「细化皮肤」、「紧致肌肉」。虽然相隔两个行星区，金石还是与她在星际虚拟现实网络上，发生了一段轰轰烈烈的关系。
她柔软的头发、散发着名为「蓝色柠檬」淡香的躯体，富有弹性温暖的进入感，让金石的神经兴奋指数飙升到1556，超过了服用神经兴奋剂v1型的指标。
但是李雪向他提出了分手，理由是他没有足够的星币支付她前往67号星球的旅行船票。
其实他有，只不过通过联邦劳动法获得的标准工作时长，除了支付自身营养补给、维护居住「巢穴」的供能和日常使用、购买保险之外，很难再让他负担另一个人的生活。
他查看了一下量子光脑的纪录，从「巢穴」的储能空间中坐了起来，四周逐渐变亮，适应了他的视觉神经。他看了看监测仪，心率、呼吸、肌体功能、体重指数、血糖水平，全部正常。他得到了良好的休息和锻炼。
根据星际法案，每位合法的公民都可以获得五平方米的起居空间，称为「巢穴」，前提是他们需要根据自身的检测数据参加联邦政府提供的工作，例如铲除星际垃圾、维护生态系统和天幕清洁、保持重力系统正常工作、外星环采矿作业等等。
他看了看天空来往的飞船、白色的人造太阳、黄绿色的生态试验田、黑紫色的矿区，觉得自己像这海拔2000米的巨大人工居所中的一只工蜂。
他不能关闭行星网络，星际法案要求每位公民必须能够实时寻址。虽然跨星球的网络传输速度不能超越光速，但因为量子计算机的高速发展，星球内的管控非常严格。一旦发现违章离线或者违规离开生活区，公民将受到严厉惩罚。
失去「巢穴」、丢失工作算是轻微的，监禁、荒废星球劳役非常常见，如果检测器发现限制范围外的公民活动，可以随时射杀。
从未停止的行星区战争，导致67区行星公民的自由度非常低，甚至连非必须品都难以获得。因此黑市非常兴盛。
金石在星际网络上挂上虚拟状态连接软件，好让监测机构认为自己从未离开「巢穴」，同时开启循环寻址组件，打开「暗门」——这是利用系统漏洞创造的网络空间，用于黑市交易。
67区地处偏远，行政力量薄弱，系统搭建漏洞非常多，所以只要稍微大胆，无视那些骇人听闻的法律章程，很容易就能找到脱离联邦控制的方法。
金石输入了暗号：“一杯鸳鸯。”
对方回应：“会生花柳。”
金石继续输入：“咖喱鸡。”
对方回应：“踢煲。”
这些词语取自于古董级的纪录带，谁也不知道到底意味着什么，接着对方发来一段量子加密的密文，金石接收，看见了一个坐标地址。
于是，他将飞行车的导航系统关闭、切断网络、打开地下工场改装的反红外探测装置，向蜂巢之外飞去。
离开联邦搭建的行星级轨道，他穿入了无人区——为了节省资金，环形山背后，没有“天幕”，低温能让血管凝固，却是黑市最好的隐藏地。联邦没有多余的军警力量清除这些杂区。
甚至有传闻说，是67号行星的总督势力，私自开通了系统后门，用于攫取个人利益。反正都是缥缈流传、极为夸张的谣言。
金石停泊好飞行车，走到了凹凸不平的岩石地面上，这里用廉价的分子材料搭成一个一个的临时帐篷，妓女穿梭其中，热辐射枪械、等离子炮弹、契形飞行器、高斯武器、粒子振荡器、纳米金属丝等等。
只要有星币，军用的、改装的武器都能找到。
这里还可以买到违禁的神经元刺激装置，通过离线控制器释放游离物让神经兴奋水平达到惊人的50。
还有违法的基因移植手术，你可以为自己种植黑市基因库里保存的任何物种的基因，比如长出狼的獠牙、近人种族的爪子等，但一旦不能通过联邦监测器的基因检测，便会永久地被列入星际通缉的名单。
“后生仔，爽一发？”有个看起来十分老成、长着獠牙的男人向金石推销自己的存货，这些家伙总喜欢在自己身上移植些奇奇怪怪的器官，以显示自己不服从于联邦政府。
这里还有“天鹅”星系最大的自由联盟组织分支，声称自己是“银鹰”组织，反独裁的自由战士，简单来说就是一群扛着辐射武器四处打游击、抢劫货运飞船的怪人。
金石当然不想遇到银鹰的人，所以并不想跟不认识的黑市商贩打交道，这些二流贩子的神经元刺激装置副作用也惊人——于是他径直走开。
古怪男人拦住他的去路，张开嘴巴，獠牙在照明中闪闪发光。
“死开，垃圾。”他踢了一脚这个人的膝关节，长狼牙的男人马上跪了下去，牙插进土里，躺在地上嘻嘻发笑，明显是装置参数设定太高，让他脑神经受损。
走过广东道，香港街，实际是无数白色低矮帐篷组成的流民区，金石遇到了很多华夏人，也有黑人和阿拉伯人。奇怪的是星际殖民之后，人类喜欢用地球遗址来命名居住地，而且还保留了种族群居的习惯。比如67号星球，别名叫“旧金山”。
黑市的流窜贩子喜欢用地方语交谈，口音不尽相同，华夏人分为南北派别，「旧金山」上的人喜欢说南方话，黑人说粗俗英语，阿拉伯人说半岛阿拉伯语。
他们的通用语勉勉强强，但能通过盗版软件实时获知通用词汇，因此最好的交流方式还是利用脱离星际网络的地下「暗网」。
走到香港街32号，金石掀开了矮帐篷的门帘。体温维持器的能量降低，他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僵硬了，肺像硅胶器官一样使用困难。
一个男人走了出来，留着平头，身上没有奇奇怪怪的刺青，看起来其貌不扬。
“奶茶。”金石用南方话说道。
“咖啡，曼特宁。”对方回应。
两人相视一笑，男人的三角眼泛起一道暗光。他从密封容器中拿出一个小装置，大概只有指甲盖大小，隐约可以看见光粒在流窜。
“安装了神经元刺激软件v5型，军用，打进太阳穴里，十秒钟见效，没有后遗症，使用次数三次，首次使用可以让兴奋度达到45，保持思维清晰，注意使用半小时内不要让监测网络检测到你的身体状态。”
金石说：“好，成交。”
“后生仔，别以为这条路好走。有些事可以不做就不做，以后你会后悔的。”男人三角眼眯了起来，说了一句无棱两可的话。
“知道。一千星币。”黑市区不接受小额网络交易，金石用了三个月才在网络不告警的情况下取出芯片货币。这个数量足够李雪从65号星到67号星来回三次了。
“这是我的虚拟战网数据，平衡性、心理稳定性、策略性、攻击力、敏捷度都是aaa级，下次来的时候，我想领取任务。”
金石拿起微型装置，将自己的能力测试结果显示在「暗网」上，头不抬地说道。
由于67号区是非和平区域，每位公民都可以通过虚拟实战网学习武器使用和作战技巧，一旦战争来临，健全公民必须全部为保卫星球而战。
从当前技术角度来说，虚拟战网的仿真程度与现实基本相当，在大脑接收信息的同时，肢体也同时模拟动作。因此，网络数据可以作为现实能力的参考。
“后生仔，别不听老人建议。”男人再次说道，见金石无意收回，便将信息录入了数据库。
在规定的自由活动时间内，金石回到了「巢穴」，他使用了身体参数虚拟组件，让量子光脑监测到正常的身体状况，同时将神经兴奋装置注射入太阳穴，连接上虚拟战网。
他要狙杀李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