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闭上双眸,浑身颤抖,眼泪自眼角滑落。
“这是怎么回事!”楚慈又问了一次,震怒让她双眼布满了血丝。
对方依旧沉默,整个人看起来就如同破碎的娃娃,只剩下一个躯壳。
楚慈气急反笑,捏住她下巴的手逐渐收紧。
“好!好!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撄”
说完,她甩动手转身就要离去。
“算了……算了……”安然嘶哑着声音低喃,身体抖得宛如秋风里的落叶,摇摇欲坠,“楚慈,算了……算了……偿”
她不停的重复着,好像在说服楚慈,也好像在告诉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什么算了?啊?”楚慈转过身握住她的双臂,用力一拉,把她整个人都拉到身前,对上她空洞的双眸。
“你告诉我,什么事算了?安然,告诉我!”她笑得那么灿烂,就好像那些妖冶的花,怒争齐放。
“算了……算了……”她像是被操控的机器一般,只记得这两个字,只记得摇头的动作。
楚慈咬了咬颤抖的下唇,眼眶发酸,“安然,告诉我,嗯?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所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好?”
对方依旧没有反应,楚慈忍住心里的恐慌,声音变得尖锐起来,“安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啊!告诉我!”
不论是好言还是逼问,安然始终都没有回答。
也许她不是不想回答,而是回答不了。
没有一丝生气的脸孔,毫无色彩的眼眸,楚慈闭上双眼,眼泪落下,刹那间滑入颈畔,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道湿润的痕迹。
“啊!!!”她低吼出声,紧紧的把安然抱进怀中。
楚慈后悔了,无边的恨意袭来,压得她几乎窒息。
她为什么要斗,为什么要和楚青阳谈条件,就像两年前那样认输不就可以了吗。
大不了再下跪,再磕头,什么损失都没有不是吗!
自尊值几个钱,骄傲能换来什么?
她好恨!
猩红的双眼不断留下眼泪,打湿了安然的肩膀,她眼眸一动,垂着的手突然抬起来,搂住了楚慈的腰。
楚慈身体一僵,牙齿狠狠的咬住双唇,血腥味在齿间蔓延,让她心里的黑暗开始躁动。
“楚慈?”
一道清爽的声音,突然闯了进来,“你没事吧?”
楚慈埋头在安然的耳畔深呼吸几次,舔掉了唇上的血液。
“我没事。”她没有回头,声音嘶哑得吓人。
季语并没有马上离去,她朝身旁的那几个外国人低声说了几句,等他们离开后她才走近了几步。
“你真的没事吗?”
季语并不是多管闲事的事,只是此刻的楚慈看起来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即使只是看着她的背影,你都能感觉到一种压抑的绝望感。
楚慈并没有马上回答,在几次呼吸过后,她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不好意思,我没事。”
她松了松手,转过身看向季语,安然的身影几乎重叠在她身后。
送客的语气十足,季语不是听不出来。
虽然楚慈的样子看起来挺吓人的,被血染红的唇瓣,红得吓人的双眼,无一不充斥着不安的因素。
但是她也没有立场说什么,只能点点头离开了。
楚慈许久都没有转身,在她身后的安然也没有任何动作,就好像不存在一样,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两个人像极了雕像馆里的雕像,纹丝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楚慈以为自己在做梦。
直到一阵微风吹过脸庞,轻柔又冰冷。
“我送你回去休息。”她再次抓住安然的手臂,扶着人就要往后院的房间去。
安然却突然开始发抖,一双双眼不断放大,恐惧得放声尖叫。
“啊!啊啊!!放开我!滚啊!”
她大力推开楚慈,不断的往后退,就好像看到了鬼一样,惊骇不已。
“安……”
楚慈刚刚张嘴,却惊得她一跳,刹那间转身就朝后院跑去。
“安然!”楚慈正要追上去,肩膀却被人按住。
她下意识回头,看到的是秦钰一闪而过的脸,“我去陪着她。”
秦钰很快就追了上去,楚慈抬起的脚放了下来。
她站在原地,看着秦钰追上安然,看着安然甩开他的手,看着她像是陷入魔症了一样,只知道恐惧惊慌。
这一幕是多么的熟悉,她曾经治好妈妈的誓言还没视线,却又再次跌入深渊。
“啪!”好不容易拿出手机的手,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松,手机掉在了脚边。
楚慈低下头,弯腰想捡起来,双腿莫名一软,跪在地上。
她伸出手想把手机捡起来,可是却总是失败。
不是刚握住便没了力气,就是手指不听使唤,怎么都拿不住那个只有巴掌大的手机。
“我还不信了,我连你都对付不了。”楚慈自言自语的说道,突然一个弯腰,整个人几乎是贴着地面。
她抖着的双手一起伸了过去,这一次,终于抓住了那个手机。
试了几次后,她才打开了通讯录。
楚慈几次都想顺势躺下来,她觉得全身都痛,痛得有些难以忍受。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住了的时候,手机终于通了。
“想我了?”席慕白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更加低柔,更加魅人。
“席慕白……”楚慈光是叫出这三个字,都觉得牙齿在打颤,“帮我查一件事,条件仍你出。”
她不想再问安然了,那太残忍,不管是对于她还是她,都像是一把凌迟的利刃。
那头有几秒的沉默,接着声音沉了下来,“什么事?”
楚慈好痛,痛得的手拿不住手机,只能用头贴着地面。
“安然今天的事,所有细……节。”
“好。”
“我说了让你……”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电话也几乎同时挂断。
楚慈就那样缩在地上,力气仿佛被抽空,但是脑子却清醒得吓人。
“楚小姐?!”
伴随着突然响起的惊呼声,一个护士跑了过来,急忙扶住楚慈的肩膀,抬起她的头。
“你没……”紧张的询问声在对上楚慈清醒的双眸时卡在了喉咙里,看着不像是有事的样子啊,怎么会像是昏迷一样跪伏在地上。
“我没事,只是有些累。”楚慈冲她笑了笑,挺直身体避开了她的手。
站起来的瞬间,双腿有些打颤。
“这样啊。”护士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但是在看到她好像有些站不稳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劝了两句,“那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你的起色看起来不太好。”
对了!话一说完,护士立刻知道哪里怪了。
楚小姐的眼神不同于平时,给人感觉有些发亮,精神过了头。
但是她的脸色却一片惨白,有些骇人。
“没事。”楚慈摇了摇头,像是没看见护士忐忑的眼神一样,转身就朝后院走去。
来到疗养院特意给她准备的房间窗户外,她静静的看着里面。
安然睡在床上,秦钰守在旁边。
明明该是温馨的画面,却到处都飘散着死寂的气息。
楚慈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她走的时候,双脚已经僵硬得没有了任何感觉。
此时山上的别墅里,傅衍之引言怪气的声音大得在门外都听得见。
饶是面不改色的王伯也有些撑不住了,几次想离开却都被堵住了去路。
“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王伯点点头,尽量维持平静。
唾液横飞的傅衍之却眯起了双眼,对答案既不满意又有些怀疑,“王伯,我怎么觉得你今天不太对劲。”
王伯握了握手,眼皮微垂,“傅少说笑了。”
“我可没开玩笑。”傅衍之弯了弯腰,直勾勾的看着王伯,“以前我只要一说慕白不好,你至少一个星期之内见到我都是夹枪带棒的,这次居然会说我说得对?”
王伯的呼吸有瞬间的紊乱,“傅少的话自然是对的。”
“王伯你不当演员真的可惜了。”傅衍之摇头晃脑的,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你压根就没在听我说什么是不是?我再说一遍,这次你可要好好听。”
王伯:“……”
“你说楚慈到底给慕白下了什么毒,一个电话而已,他居然马上就丢下我进了书房,还不准我进去,看他那样子,整得跟青春期的冲动小男生一样,这还不算,问题是那个楚慈已经要和裴明宇订婚了好吗?!”
“王伯你说说看,他是不是太没用了?连人家的未婚妻都抢不过来!丢人!”
王伯嘴角一扯,低着头看脚上的皮鞋。
二楼的书房里,光线昏暗得看不清摆设,隐约能看见正中央的沙发椅上坐着一个人。
几分钟后,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事情查清楚了,要我亲口说还是要文件?”
“发过来。”席慕白说完话,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挂断电话。
“啧!”电话那头的人没办法,一边打开电脑一边说道,“那个叫安然的女人在今早九点五十六分钟的是接到了秦钰的电话,十点十分到达约好的地方,等了五分钟后被两个男人用mi药迷倒带到了一间小旅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男人声音一变,带着讽刺和不屑,“十点半,秦钰出现在这间旅馆,十一点十分,安然跑出旅馆,那两个男人也跟着离开,秦钰最后离开。”
“那个旅馆房间里没有监视器,所以不能确定是轮jian还是强jian或者是未遂。”
随着他的话说完,席慕白的电脑上也收到了完整的调查资料。
“哎我说席大少,这样的事下次麻烦别找我行吗?”男人都快呕死了,亏他一开始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兴奋不已。
他以为要么是席慕白要开始对付那些家伙了,要么就是惹到了厉害的人物,要不然也不会特意找他。
谁知道竟然只是叫他查这件事,最后竟然还丢下一句十分钟就把电话挂了。
害得他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噎过去,什么时候他堂堂情报头子竟然这么不值钱了。
“可以。”席慕白十分干脆的点了点头,“下次找你妹。”
“什么?!”男人不敢置信的叫了起来,“你给我等等!席慕白,你还是不是男人,就这……”
“嘟嘟嘟……”
男人一口气卡在喉咙里,脸都被憋红了。
他气得扬起手就想把手机砸了,好在理智还没断干净,念头一转,拨了另一个号码。
“什么事?”清冷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男人也不在意,认识这么多年了,他就是这幅鬼样子没变过。
“慕白最近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李锦一点也不想和他废话,“挂了。”
“你敢挂试试看?你一挂我马上就找我妹叙旧!”男人气结,一个是这样,两个是这样,没鬼才怪了。
李锦没挂电话,也没吭声。
男人冷哼一声,小样,他斗不过席慕白,还拿不住他李锦?
“说吧,最近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我觉得慕白不太正常。”
“无可奉告。”李锦的声音毫无起伏,一点也不像是被人抓住弱点的样子。
“你!”男人气得放狠话,“你以为不告诉我我就查不出来了?”
这一次,李锦终于有了别的情绪,冷笑,“你可以试试看。”
说完他也不再管这个二缺,直接挂了电话,要是真敢查,凭他的本事还用得着打电话来问?
“靠!”男人这次再也忍受不了,手机直接仍在地上,碎成两半。
“等我知道的那天,有你们好受的!”
席慕白并没有看那份文件,收到后他就直接打电话告诉楚慈,让她过来,楚慈马上就答应了。
客厅里,傅衍之还在讨伐席慕白,并且强迫方伯当观众。
“我当初就告诉过他,他这样……”
“少爷。”方伯站起身来,朝正在下楼的人叫道。
傅衍之的话被中断,非常不爽的跟着看了过去,在看到对方明显心情不错的样子后,嘲笑起来。
“哟,这不是我们的席大少吗,当手下都当得这么爽,果然与众不同啊。”
方伯对他从无奈到无语,默默后退离开,远离战场。
席慕白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你不懂。”
“得得得!你离我远点!”傅衍之顿时感觉心跳漏了一拍,这家伙就是个妖孽。
他绝对不承认,他笑起来的样子挺勾人的。
席慕白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似乎看穿了什么。
傅衍之心跳又快了一拍,吓得他马上坐到沙发的边缘处,“我告诉你啊,你别勾我,我们家可就我一个独生子。”
抬着饮料回来的方伯听到这话脚步一顿,再也保持不住平静的脸孔,嘴角抽个不停。
席慕白这次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靠在沙发就闭上双眼假寐。
“喂,你要休息了?”傅衍之看他那样子,实在很想给他检查一下,但是肯定得不到允许,“你既然累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刚好他可以回去找楚慈,别的事先不说,她妈妈那件事的确是不能拖。
“你在这里等,她马上就过来。”席慕白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是语气完全不同于刚才。
应该说在他这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楚慈,一种是别人。
如果不是和他认识那么多年,傅衍之都会忍不住怀疑其实他们在席慕白这里,和陌生人没有区别。
很多人都想不通为什么他会突然改修神经科,一些人也猜到了他是为了席慕白。
但是没有人知道具体的原因,除了他和另外两个人。
以前傅衍之对席慕白待他和陌生人那种无差别的待遇愤愤不平过,甚至报复过。
直到他发现不是席慕白给不了同等的待遇,而是他根本就无心。
在他的世界里,几乎所有人都一样的,除了几年前突然出现的楚慈。
傅衍之突然之间觉得无力,几次张嘴,到了最后所有的情绪只化成了一道恼怒的声音,“这世道什么时候变成医生等病人!”
席慕白没有理会他的不平,他只是静静的等着,等着她的到来。
半个小时后,方伯带着楚慈走进了别墅大门。
“来了。”席慕白走到她面前,拉过她的手,带着她走到沙发边,随后又吩咐方伯,“拿一杯柳橙汁。”
方伯转身退下,傅衍之撇了撇嘴,有些看不过席慕白倒贴的样子。
“方医生。”楚慈朝他点了点头,却没有坐下,而是看着席慕白,“查到了吗?”
“别急。”席慕白按着她的肩膀,轻轻用力,压她坐下。
“我……”
“你答应我的,嗯?”
楚慈笑了笑,有些讽刺,她忘了,是有条件的,条件都还没提,怎么可能会先告诉她结果。
知道她想歪了,席慕白也没纠正,反而很有兴趣。
他似乎一直都对楚慈的脑袋很好奇,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的构造才会让她有时候总是会自行想象很多事情,并且自以为猜对了。
果汁很快就被方伯端了过来,鲜榨的,一看就让人有些口渴。
楚慈也不客气,直接拿起来一口气就喝了半杯。
“慢一点。”席慕白笑着看她,拿过纸巾擦了擦她嘴角沾上的果肉。
楚慈脸色微僵,不着痕迹的歪了一下头,“想好条件了吗?”
她一点都不在乎这个交易会暴露在傅衍之面前,反正他们之间也并没有什么值得保密的。
“你就那么想看到真相?”席慕白好笑的看着她,语气有些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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