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无极》 第四章 寻龙河

    ()    龙眠山脉，山势雄伟，山体绵长，宛如一条巨龙自南向北纵卧于龙朝西界，将龙朝大地牢牢守护在它的身躯之下。

    山脉部，见峰高戾天者，乃龙息岭也。岭林壑幽深，风光秀美。岭上有峰，名为息心峰，峰上苍松笼雾，积雪浮云。岭下有谷，名为忘返谷，谷池水潋滟，芝兰芬芳。岭间有瀑，名为飞龙瀑，其瀑汹涌澎湃，气势磅礴，仿佛一条银龙从天而降，飞流直下，跃入潭心，激起水声隆隆，浪花朵朵，蔚为壮观。

    所谓高山流水，寻龙河便从此出。河水清且涟漪，有如一条玉带蜿蜒飘舞，至凤栖峡处汇入天河。从此便如脱缰野马，潇潇洒洒，一路奔腾，东入上善海。

    寻龙河北岸便是青龙谷，南岸靠着龙眠山脉是为夜雨陵。过了玉龙峡可见一片广袤无垠的森林，因其位于寻龙河之南，故名龙阴森林，又因森林藏有一座龙影神庙，时人多谓之龙影森林。

    寻龙河静静流淌，静静看着天上日升月落，地上旧去新来。她哺育了一方生灵，见证了几世变迁，可战火未能燃烧她的信念，时光不曾憔悴她的容颜。她从不停留，永不退后，既不抱怨，更不奢求。只是静静流淌，却与日月交相辉映，同天地共享福寿。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语出《道德经》）天道无亲，故能无为，可人心岂能无私乎？见其生则不忍见其死，居其安必不能任其乱。

    “太师。”背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唤，将青礼的思绪从天道人心的求索拉了回来。

    “你终于来了。”他缓缓转身，然后徐徐说道。

    “看来是太师一直在此等和，而非和来此寻太师也。”太保青和微微一怔，一时觉得有些意外，于是便将此话脱口而出。不过转念一想：“以太师之睿智，料我心存疑惑前来询问，不足为奇。只是他既已明知我心有疑虑，却仍执意践祚，摄政当国，且不急于释疑，反待我自来寻他，那么此事定然另有深意。”

    “我有一言，必与君说，但恐城内人多眼杂，隔墙有耳，故每晚于此待君，惟君有心，必当前来。”青礼低声说道。

    “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太师之谓也。太师密语，和自当洗耳恭听。”于是青和向前挪上一步，近身说道。

    青礼问曰：“人言我将不利于王，君意若何？”

    青和面色微熹，曰：“人皆以私心度君子之腹，故有此言。和既知先王在时，曾欲传位于太师，太师尚且不受，如今必不相夺。”

    青礼嘴角稍扬，眸光微转，又曰：“然自我摄政当国以来，对天子多有傲慢之处，君知此为何意乎？”

    青和原为此事不解，一时不能答，踌躇间望见头上众星拱月，心有所感，便道：“天无二日，国无二君。天子年幼，威仪不恪。太师既已摄政当国，必内树威望，外展强权，以定民心，以镇四方。”

    青礼微微一笑曰：“君只知其一，未知其二也。”

    青和讪讪曰：“和愚钝，未明深意，还请太师赐教。”

    青礼笑曰：“君过谦矣，君且不知则天下更无人知，如此吾计方可行之。此事乃为绝密，只可告君一人，吾于此处待君正为此事耳。”

    青和听毕心潮澎湃，曰：“太师厚我，何其幸哉，和愿闻其详。”

    青礼附耳曰：“吾早得密报，言凤歌城主玄禄复国之心不死，而青知与之过从甚密更暗交好东夷，此意在谋逆也。可如今彼在暗，我在明，我欲伐之，则师出无名。倘若听之任之，待其羽翼既丰，伺而动，则后患无穷矣。故我僭礼以激之，彼素恨我，倘若又见朝上下失和，有可乘，必提前举事，宣勤王之名而行谋逆之实，如此则一战可擒之。

    丧国之痛，耿耿于怀；复国之艰，历历在目。此君与我之所共识。事关社稷存亡，君必助我，万勿推辞。”

    青和听罢，心一惊，随即拱施礼曰：“若非太师，龙朝危矣。和身居太保之位，又幸与太师同受先王重托。忠君保国，天职所在；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太师且放心，和虽肝脑涂地，必与太师同进退。”

    青礼虽然料定太保必不推辞，但当亲耳听到这一番豪情壮语之时，仍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欣慰与兴奋之情。仿佛回到了两年前同先王与雷太公率众将士行军至天河边，当着浩浩江水，对着军誓师，对着上天祷告那一刻。

    虽然之后的战争是那样惨烈，以致流血飘橹，伏尸百万，多少忠魂埋骨他乡，多少家庭失夫丧子。然而若非如此何以终结这无道的统治，而让更多的后来人得以安享太平。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为之。恬淡为上，胜而不美。（语出《道德经》）战争有多么残酷，和平就有多么可贵，因为正是为了可贵的和平，残酷的战争才在所难免。

    青礼紧紧地握住太保的，感慨道：“国有太保，天下万幸。”

    青和凛然一笑，曰：“能与太师共赴国难，亦和之幸也。如今计将安出？”

    青礼抬眼望了望四周，轻声曰：“我料彼必使人说君，令君叛我。若其人来说，君当佯应之，以骄其心。且拉拢众臣于朝堂谤我，我将奔走以避之。彼若果有反心，见我军自乱，必乘举事。如此其罪得以坐实，届时，我当密回此地会君，与君一同起兵伐之。”

    青和面有难色，曰：“此计虽好，奈何枉屈了太师。”

    青礼淡然曰：“国乱荣即辱，国安辱亦荣，君不必挂怀。此事君知我知，王且不必知，知则事败矣。切记，虽千夫所指，君不可为我辩之。”

    青和应诺，道了珍重，便转身离去。青礼兀自站在水边，凝望着月光下的河水，但觉两岸花香深似梦，一江月色了无尘。江风起，泛起片片涟漪，也泛起他心片片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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