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了主意,韦恩慢慢的站起身来,他身后的仆人,快步上前把他的椅子挪了开来。他优雅的把餐布放在桌子上,缓步往餐厅门外走去。临出门之前,他侧头,对着仆人说道“以后,庄园的布置,多用些向日葵。”
仆人赶紧应声,低着头,恭敬地说道“是,领袖。”
然后,韦恩先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剩下的仆人,大气都不敢喘的低着头打扫着整个餐厅。他们在庄园里工作了多年,对于刚才韦恩先生无意间释放出来的威压,心中很明了,每一次,领袖在心中不虞的时候,释放出来的威压,总是这样让人喘不过气来。这个时候的领袖,不能被忤逆,要不然,造成的后果是难以想象的。
现在,他们倒是有些希望那个柳依依陪在领袖的身边了,至少,刚才她在的时候,领袖的威压还没有到达这样遮天盖地的程度。在柳依依离开后的一段时间里,他们在领袖身边的人,甚至觉得整个餐厅都充斥着领袖的汹汹的气势。
韦恩龙行虎步的往托尼的房间走去——杰西卡虽然带着孩子离开了庄园,但是庄园很大,不差这几个人的房间。再加上托尼和珍,是埃德蒙看着长大的,这家中少爷、小姐的房间,他自然是让仆人好好打扫着的。除了韦恩亲自说出把他们扫地出门这样的话,否则,他们的房间将一直保持下去。韦恩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他才会叫埃德蒙直接带着托尼回房间。
在托尼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的时候,他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心中想着“不管怎样,自己还是柯林森家族的少爷,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现实。自己的身份,谁都不能取代!即使是,父亲再生了其他的孩子也是一样的。”
埃德蒙看着托尼进了屋子,环顾了一下四周,之后还像往常一样,一把抱住他最喜欢的毛绒玩具,不停的揉捻着,就在心中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个和托尼一般大小的玩具,被他这样紧紧的抱着,会给他带来安全感。
可是,这个庄园是他父亲的,而他父亲是做什么的?这孩子的安全感,怎么能寄托在一个玩具上?他要是进了门,直接去拿墙上的猎枪,去叫嚣着崩了柳依依,他心里还能安慰一些。
可是,谁让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又是领袖现在唯一的男嗣子呢?他还是压制了心中的不喜和失望,对着还抱着玩具的托尼少爷说道“少爷,您晚上吃饭了没有?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让厨房去给您准备一下!”
托尼听了埃德蒙的话,一屁股坐在了自己房间落地窗的地板上,他有些犹疑的看了埃德蒙一眼,然后还是咬着嘴唇,怯懦的对着埃德蒙说道“那个女人,我是说,坐在我父亲身边的那个…她会取代我妈妈的位置吗?然后,她生的孩子,也会取代我的位子?对吗?”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埃德蒙还是想尽一番力,他叹了口气,对着托尼说道“少爷,没有人能取代谁的位置,因为,每一个人都是唯一的。位置只能自己找,而不是被取代。”
他看着托尼还懵懂的样子,又说道“您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不是担心谁取代你,而是怎么做你自己。您是领袖的儿子,只有得到了领袖的认可,你才会有位置;所以,孩子,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让你父亲认同你、喜欢你,你明白吗?”
托尼一个将近十岁的孩子,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下长大,又怎么能不明白埃德蒙的意思。他也知道,自己不得父亲喜欢;他也知道父亲不喜欢他这个一看到他就腿软的个性。可是他就是害怕,害怕父亲神情冷漠的看着他。那眼神,就像是在寒冷的冬天,把他扒光了扔在雪地里一样…
托尼看着埃德蒙那张虽然年迈,却精神矍铄的脸,试探的说道“埃德蒙,我听说那个女人很得父亲欢心…她是不是已经有了父亲的孩子了?”
埃德蒙一听这话,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他刚才的话是白说了,这孩子根本就没有听进去!这一点上他真的很像杰西卡,他母亲也是这样,一门心思的认定了什么就是什么,脑袋是不会转弯的。
看着托尼那副等着他回答的眼神,埃德蒙突然觉得有些累了,这孩子眼界太窄、城府也不够深,领袖在他这个年纪,早就折腾出花来了。托尼少爷实在不是下一任领袖的好人选…算了,这也不是他一个糟老头子该操心的事情。
打定了主意埃德蒙直接说道“是的,柳依依小姐的确很得领袖的欢心。至于她现在有没有怀上孩子,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托尼完全没有搞明白埃德蒙现在的心态,他只是对于埃德蒙这样老实的回答他的问题感到高兴,他就知道,自己作为少爷,这里的一切早晚都是自己的。
这埃德蒙是这里得到管家,也很得父亲的器重,可是他不是也站在自己这一边,如实的回答自己的问题吗?
托尼高兴了,他放下毛绒玩具,站起身走到埃德蒙身边,脑袋里面仔细的回想着他的小姨尤兰达对他说的话,他对着埃德蒙说道“埃德蒙,那个女人是个黄种人,是个劣等人种。这样的人,怎么配生存在柯林森庄园?又怎么配给父亲生下孩子?我知道你对父亲一向忠心,你把她赶出去吧。别让这样的女人玷污了我柯林森家族的门楣。”
托尼的话,让埃德蒙睁大了眼睛,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托尼少爷居然会对着他说出这样的话。要说里面的内容,其实没什么,比这个更阴损的事情他都做过。
可是让他震惊的是这个孩子言谈话语中,带来的信息,那么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孩子被人当枪使了。这是绝对不容许的。他们可以对着别人赶尽杀绝、甚至斩草除根,灭人满门,但是,那只能说对外面、对敌人的手段。这种手段要是用在自己人身上,那是绝对禁止的。
这孩子被人家当枪使还毫不自知,跑到这里来冲锋陷阵;而背后的人对于庄园里的事情和领袖的态度居然了如指掌。用这样的手段对付领袖,对付领袖的孩子,这个人真是该死。
埃德蒙俯下身,看着托尼睁大的、带着希冀的眼神,微笑着说道“少爷,这领袖对柳依依小姐很好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几天不见,少爷越来越厉害了,都知道知己知彼了。不亏是柯林森家族的孩子呀!这样很好,很好…”
托尼一听埃德蒙这样夸奖他,心中很得意,他就觉得自己很厉害的,就像是当年打理赌城的三叔一样厉害。他笑着说道“当然了,塞丽娜可不敢跟我说假话。”
埃德蒙一听,了然的点了点头,心中想着:塞丽娜嘛?这孩子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呀。看上去挺聪明的孩子,怎么把自己往思路上逼?
托尼看着陷入思考的埃德蒙,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埃德蒙,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帮我把那个黄种猪赶出去?”
就在这时,托尼房间虚掩的房门被推开了,韦恩走了进来,他冷漠的看着托尼,冷冽的说道“你想把谁赶出去?你又凭什么把别人赶出去?”
托尼被突然推门而入的韦恩惊呆了,在听到了韦恩的质问后,他竟然惨白着脸,往埃德蒙的屁股后面躲去,这样的举动,更是让韦恩大失所望。他就不明白,他的基因是出了什么问题,怎么能生出这样畏首畏尾、胆小怕事、毫无担当的儿子来?
见到这一幕,埃德蒙也失望的闭上了眼睛。他觉得,托尼少爷可以绅士、可以温文、却绝对不能没有男人的担当。当年,老领袖还在位的时候,他有一只非常心爱的手枪,平时不许别人碰一下。可是当时家里的三位少爷都很调皮,别人越是明令禁止的东西,他们越是想要碰一碰。挑战老领袖的权威是他们当时最为热衷的游戏。
三位少爷当时偷跑进老领袖的书房,把那手枪拿出来把玩,三少爷是个蔫淘的,他拿着改锥去捅手枪的枪管,还把口香糖吐了进去。大少爷是个暴力分子,更是拿起来就甩,一个一个的把零部件拆了下来。当时的领袖年纪最小,是四少爷,他就看着两个哥哥在那里折腾,也不出声,就站在一旁看着。
直到老领袖突然回到书房,想要拿文件的时候,就看到了他心爱的手枪“死无全尸”的样子,当时他跟着一起进了书房,看着老领袖的眉毛都要站起来了。
三位少爷也赶紧在老领袖的面前站好,一副不知所措得到样子。老领袖沉着脸,把他的儿子们一个一个的瞧过去,最后看着地上他最心爱的手枪,冷声说道“谁干的?说!”
大少爷看了看弟弟们,瘪了瘪嘴,最后没有说话;三少爷看着老领袖发怒的样子,开始抽抽噎噎的哭了出来;最后四少爷站在两个兄长面前,说道“爸爸,是我干的。我只是,我只是想要看看这枪是怎么拼在一起的…”
老领袖一听四少爷的话,当即蹲在地上,注视着四少爷的眼睛,说道“说的是实话吗?要是对我说谎,我就打你屁股。”
四少爷看着老领袖猎犬一样的眼神,咽了口口水,说道“是实话,父亲。”
老领袖仔细看了看孩子们的手,还有地上的枪,摸了摸四少爷的头,慈爱的说道“好孩子。你喜欢枪,爸爸送你。埃德蒙,带着四少爷去库房挑几把好的给他。”
然后在他带着四少爷转身要走的时候,老领袖对着大少爷和三少爷说道“你们今天让父亲失望了。这一天就不要吃饭了,把身上的火药味洗干净去吧…”
埃德蒙收回了自己的思绪,看着面前的情况,心中暗忖:同样都是面对着父亲的盘问,托尼少爷,差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