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听到滕浩宇的话,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听错了,可是看着滕浩宇的表情,她又不觉得这“离婚了”自己能听岔到哪里去。
看着这一屋子的人,柳依依对着斯坦利他们挥了挥手,说道“这一大早的,你们先去吃点早饭吧!”沉吟了一秒,又说道“威廉留下!”
斯坦利几个对视了一下,倒是都对着柳依依行了礼,然后鱼贯而出,这样的气派,让滕浩宇心中五味杂陈了起来——离开了自己,她的日子倒是更加光鲜了!
直到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一个威廉的时候,柳依依站了起来,笔直的走到坐在椅子上的滕浩宇的面前,低声问道“你怎么会离婚的?当年,那恨不得放弃一切,让娘亲的颜面扫地换来的婚姻,怎么能离婚?”
听到柳依依的话,滕浩宇苦涩的笑了,其实很久以前,在他们发婚约存续的时候,他就想问柳依依“她就是是要嫁给他?还是要嫁给滕家?嫁给能给予她温暖的娘亲?”
一直以来,滕浩宇都不觉得柳依依会爱上他,她爱的,可能只是那份她孜孜以求的温暖,而恰巧,给她这份求之不得的温暖的是他的母亲,所以,她才愿意嫁给他!这是他对于他们之间婚约的最真实的看法!
柳依依不知道现在的滕浩宇五味杂陈,还是一个劲的追问道“说话呀?你干嘛不说话?我问你娘亲怎么样了!”
滕浩宇垂着头,淡淡的说道“娘亲没事,她挺好的!你也知道,她并不喜欢郑玉洁,我们离婚,她又怎么会生气呢?”
柳依依听着滕浩宇的话,又说道“那你干嘛离婚?”想了想又说道“你是不是干游击队,被鬼子追杀了?家里的妇孺,也会被连累?要是这样的话,娘亲那边,你可要打点好了呀!”
滕浩宇听着柳依依的话,知道她是一片好心,可这心里,就是不是滋味,干脆说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离婚吗?我告诉你!”
柳依依听到滕浩宇的话,总觉得他接下去说的话,不会是自己喜欢听的,也就说道“那是你的事,我,无权干涉!”
滕浩宇没有给柳依依撤退的机会,他站了起来,直接拉着柳依依的手腕,说道“你应该知道!”
柳依依看着自己被拉住的手腕,心中有些不虞,说“放开,什么时候,滕家的少爷,做起事情来这么没有章法了?”
听到柳依依的话,滕浩宇才知道自己有些孟浪了,随即放开柳依依的手,有些烦躁、有些羞愧的说道“孩子生了…不是我的!所以,我离婚了!”
柳依依听到滕浩宇的话,一瞬间睁大了眼睛,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滕浩宇,问道“你说什么?什么孩子不是你的?你跟我解除婚约,就是因为这个孩子,到头来,你说他不是你的?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你的?”
滕浩宇看着柳依依皱着眉,一脸的诧异,倒是吐了口气出来,说道“那孩子,是个黑孩,怎么可能是我的?”
听到滕浩宇的话,这一刻,柳依依觉得世界都玄幻了!她万分惊讶的说道“怎么可能是个黑孩呢?那郑玉洁就什么解释都没有吗?”
滕浩宇有些颓然的说道“我问她了,她说,之前她在酒吧喝酒的时候,不小心喝醉了,在一个不知名的酒店醒了过来,就知道自己**了,可对方究竟是谁,她自己也不知道…”
“所以,她就找了你,和你结了婚,怀了孕,让你当了个便宜父亲!这孩子要不是个黑孩,你还就一直当着王八,是吧!”
滕浩宇听着柳依依的话,也不恼,而是自嘲的笑了笑。这世界上,也就是柳依依这样说他,他觉得应当应分了,他欠她的,他知道!
谁知,滕浩宇这样的自嘲,让柳依依彻底出离愤怒了,她直接对着滕浩宇就是一个大嘴巴,她一边打一边骂道“你这个王八蛋!你的眼睛是喘气用的吗?连自己枕边的人都看不懂?你这样离了婚,让娘亲怎么办?怎么办?”
滕浩宇感受到了脸颊上的疼痛,这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他只是愧疚的对着柳依依说道“丫头,对不起,这辈子我欠了你的!”
柳依依听到滕浩宇的话,一下子哭了出来,她指着滕浩宇说道“谁要你说这个?你亏不愧疚,我根本就不在乎!我只问你,出了这样的丑事,娘亲怎么办?你做任何事情之前,怎么都不考虑清楚呢?
你说你不爱我,在婚礼的前夕跑来找我,告诉我你心有所属,对方已经怀了孩子,求我成人之美!我认了!为了娘亲,也为了她盼了多年的孙子!可是,你自己看看,这一桩桩、一件件,你哪一样做好了?
你背叛了我们十年的婚约,视为对婚姻的不忠;违背娘亲的意思,娶了那个贱人进门,视为不孝;你这不忠不孝的折腾了一溜够,最后,那孩子居然不是你的?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滕浩宇听着柳依依的呵斥,也是羞愧万分,当时看到那个新生儿的时候,他也是这样问自己的,“为什么自己不去死!”
面对着大家嘲讽的眼神,他没有哭;面对着父母冷淡的对待,他没有哭。可是这一刻,面对着柳依依的呵斥,他突然觉得自己满心的悲凉,他哭了。泪水就那样毫无预警的滑落了。
他一哭,一边对着柳依依歉疚的说道“依依,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我自己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是着了什么魔了,就是一门心思的想娶她!我愧对你,愧对你!”
柳依依看着滕浩宇这样难过,心中也是不舒服的,她抑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擦了擦眼泪,却还是不依不饶的对着滕浩宇说道“你为什么不想娶我,你不知道,我知道,我告诉你!
你一直把咱们之间的婚约,视为封建思想的糟粕,觉得和我结婚就是向老思想低头!这和你一直以来学习的那些什么新思想、新社会什么的背道而驰了!
所以,当出现了一个你觉得完全符合你心中思想的女人,你就蒙蔽了自己的视听,一门心思的想要把这个女人娶回家,来对抗在你看来是老旧势力的父母的命令。
你娶回家的那个郑玉洁,只是你自己塑造出来的,完全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什么新学堂的护士专业,以后可以跟着你上战场,在我看来都是屁话!就那个贱人,那副德行,她还能上战场?
看到我家里摆着的枪,都要在你面前嗲上几声的东西,一看就知道那做派和蒋玉茹一个德行,难怪会上酒吧喝酒,还搞到失了身,也不知道是谁的孩子!
原先我不搭理她,以为她只是你的一个消遣,这样的事情我见的多了,毕竟咱们没有成婚,你比我大,又正当年,就算是你稀罕这个女人,以为最多了她就是个妾!回来我自然可以慢慢调教!可是你呢,直接为了她,找我来解除婚约了!
你知道那一刻,我看着你那样义正言辞的说什么,‘妾氏是封建社会的糟粕,你绝不会让心爱的女人屈居人下’的时候,我多想大耳刮子抽你吗?
在我眼里,你也算得上顶天立地的男子,居然和我父亲一样,只是个盯着女人皮相,挪不了步的孬种!所以,我毅然同意解除婚约,因为我真心不想嫁给你这样的男子!因为你不配!”
柳依依的话,真心刺痛了滕浩宇的心肠,他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当年他就是这样想的,只是,掩耳盗铃吧,他不想承认,不想承认自己的幼稚、无知、是非不分。也就是因着这样的事情,全家搬到澳城的时候,他没有走。
他想给自己留一点体面,哪怕只是一个体面点的死法!所以,当倭国人占领了这里之后,他毫不犹豫的转身投入了抗战的洪流,加入了东江游击队!甚至想着,战死也是好的,至少那个时候,自己不再是个笑话,或者说,不在只是个笑话。
听到柳依依大声的呵斥着“他不配”的时候,滕浩宇自嘲的笑了,也说道“是,我不配,我该死!”
看到原先总是意气风发的滕浩宇,居然露出这样生无可恋的表情,柳依依也颓然了。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泪也流了下来,一边哭,一边说道“我以为,我离开之后,你们会幸福!没有了我,你就会高高兴兴的结婚,然后好好的生活下去!当你做了父亲,你就能体会娘亲和爹的一片苦心。
也就能谅解他们在咱们那么小的时候,定下婚约的无奈!我想着,日子总会好的!在米国,我一想到你们能过得好,我就高兴了!可是,你看看,你干了什么?你让我的付出和退让全都付诸流水了!我就像个傻子一样,被耍的团团转!”
滕浩宇看着这样难过的柳依依,心中也是万分不舍的,他直接跪倒在地上,执起柳依依的手,对着她说道“依依,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爹娘!我现在什么都不敢求,我只求你别恨我…”
柳依依看着这样神情落魄的滕浩宇,定定的看着他,毕竟十年的情分,她还是慢慢的拉起跪在地上的男人,说道“大哥,你别这样,我早就不恨你了!我只想,只想你们能过的好,过得幸福!”
滕浩宇看着这样的柳依依,当即说道“那,依依…”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一旁当壁花的威廉说道“夫人,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让您给介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