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想什么呢,人家都吃过了!”
何沫兮接过丫环递上来的手帕,胡乱地擦了擦嘴,又端起递来的茶杯,轻抿着小嘴吸了一口,又回头看向何慕萧。儒雅温柔的侧颜,阳光点点,泛着盈盈的白光,美得令人窒息。
“哦,没什么,想公务事呢。”
玲珑的女声一下子拉回了何慕萧的思绪,平静的心湖泛起点点涟漪,晕开一丝苦涩。
何沫兮调皮一笑:“想公务事都想得这么出神,哈哈,那爹爹在朝堂上一定很受皇上欢迎。”
其实何沫兮这话说得一点没错,凤舞京城里,谁人不知左相何慕萧是左右两相中皇上最器重的一位。可惜在何沫兮还是宫晨瑾的时候,成天只知道追着于星朗跑,这几年京城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当然不知道!
想到以前成天傻不拉几地追着于星朗跑,何沫兮就一肚子火!怎么就这么眼瞎,好人坏人都分不清楚,还看上了这么狼心狗肺的东西!
何慕萧微微一笑,谦虚道:“也没有啦。”
在看到何沫兮突然气鼓鼓的小脸,心里又是一阵好笑,“沫兮啊,你也别怪爷爷奶奶,他们年纪大了,脾气难免不好,你也不小了,不要总想着和他们置气。”
何沫兮一愣,原来爹是以为她在想到马上要去见爷爷奶奶,又要听他们训话,才生气的啊,于是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沫兮知道了,爷爷奶奶也是为沫兮好!”
何慕萧心下一放松,伸手点了点何沫兮的鼻子,滑嫩的触感又让他失了神。
“那我们走吧。”
何沫兮摸了摸被点的鼻尖,扑闪着大眼睛道:“好。”
蜿蜒的鹅卵石小道上,男子绝色,少女倾城,一前一后,一大一小。金秋诱人的阳光伴着阵阵清风,倾洒在两人身上,微微的暖意悄悄产生,随着阳光升华,弥漫在空中。
出了“沫兮阁”,左丞相府的景色便映入眼帘:墨墙环护,绿柳周垂,甬路相衔,山石点缀,一池碧水,睡莲或含苞或绽放,白石板架子上满架蔷薇,一路花团锦簇,剔透玲珑。
何沫兮一路走来,满眼春色,没有一丝秋季的凋零寂落之感,不禁啧啧赞叹到:“咱们左相府还挺美的呢!”
走在前面的何慕萧不语。以前的何沫兮整天不出门,只会窝在自己的小院里看书练字。虽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是外面的世界却一点也不清楚。左相府四季如春的景色在生活在左相府的人看来已经见怪不怪了,但对何沫兮来讲,却是一件极其新鲜的事情。
何慕萧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以后没事别老窝在自己的‘沫兮阁’了,多出来走动走动。”
走在后面的何沫兮一听,顿时乐了。
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以前的何沫兮能忍受天天窝在那么一丁点大得地方,现在的何沫兮可忍不了!
心里高兴归心里高兴,但是表面功夫还是要装的:“沫兮知道了。”
不一会儿,“吟云楼”就到了。只见入门便是抄手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直通对面的大院子。院中陈设简单,少许花香飘散,多得是青竹挺立,墙上布满常青藤,满眼绿色,十分爽眼。
何沫兮一边走一边感慨:“这地方还挺适合老人住的呢。”
何慕萧闻言回头,刚要接话,大堂之上一声浑厚的声音响起,震得人耳膜欲碎:“兮丫头来了没?”
说话的人正是何沫兮的爷爷。
浑厚的声音夹杂了三成内力,却震得人血都要吐了出来!
何沫兮不禁感叹,原来她这个爷爷也是个不容小觑的!
爹爹的功绩堪称完美,爷爷的功夫也是好到极致,哎呀,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呐,自古以来,高手都是要聚集在一起的。
这样想着,何沫兮又高兴起来了,怎么自己就这么幸运呢,能重生到这么厉害的家庭里呢。
“兮儿,来了就快进来吧,早晨凉气重,你刚刚清醒,可不能再冻着了。”
温柔的女声从大堂里传来,听得何沫兮舒服到了骨头里。随即甜甜一笑,一蹦一跳地进了大堂。
大堂前面端坐着一男一女两位老人,皆是一头灰发。二人虽然年事已高,松软的脸上爬满了皱纹,但依旧看出年轻时绝色的容颜。何爷爷一身黑袍裹身,虽然年事已高,但身材依旧高大魁梧,此时正挺直着腰杆,看着一蹦一跳进来的何沫兮,眼里满是笑意。何奶奶一身红衣,极其喜庆,平静得如秋水一般的眸子正温柔地看着何沫兮。
“爷爷奶奶好。”何沫兮站直身体,甜甜地冲着二位老人打招呼。
“哎哎哎,兮儿好。”何爷爷何奶奶笑得合不拢嘴。
“声音真恶心死了……”一旁坐着的何涟薰一看何沫兮如此“做作”的动作,一阵不喜欢,一下子没忍住,小声地嘀咕了出来。
在场的都是武功高强之人,就算何涟薰声音说得再小,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何沫兮冷眼一扫何涟薰那个方向,心中冷哼,原来都到齐了!
依靠着上座,下座的三人依次排开:左寒舞、何涟薰、何樱雪。
左寒舞身穿浅蓝色对称收腰托底罗裙,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被一只金珊瑚珠步摇稳稳簪住,赤金嵌翡翠滴珠护甲套在左手小拇指上,手腕上套着白银缠丝双扣镯,脸上精心涂抹了素雅的脂粉,随风飘来一股淡淡的脂粉香。
何涟薰身穿百褶如意月裙,精致的银雀钗绾成了涵烟芙蓉髻,脸上不着一丝粉黛,眉目如画,犹如清水出芙蓉,倾国倾城。
何樱雪身穿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三千青丝仅用一根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固定,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何沫兮不得不称赞这三位母女,手段真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何涟薰被何沫兮阴冷的眸光怔住,眼睛慌忙瞟向别处。
“二姐心直口快,四妹妹不要见怪,三姐替二姐向四妹妹赔不是。”
一旁的何樱雪柔柔开口,如水的眸子似蒙上了一层薄雾,我见犹怜地样子都让人以为是何沫兮的不是了。
随即起身,款款地走到何沫兮面前,双腿弯曲,就要给何沫兮行礼。何沫兮先快她一步,稳稳地扶助何樱雪,在何樱雪诧异之余,稳稳地向她行了一个平辈之礼。
哼,想给我何沫兮下绊子,你还嫩了点!
何樱雪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尴尬,反而很开心似的冲着何沫兮咧嘴一笑。
何沫兮觉得这人脑子有点不大正常。
“兮丫头,你说你是怎么做事的,爷爷教你的功夫都去哪儿了,怎么这么轻易就被别人下了手!”果不其然,一场小小的闹剧过后就要被训话了。
何沫兮豁出去似的吸了一口凉气,无奈道:“爷爷,这也不能怪人家嘛,人家一个小女孩儿,大晚上的走夜路还没人陪,出了点意外也是情有可原的……”
何沫兮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的话几乎连自己也听不清,因为她感觉到头顶一股强大的压力正在蔓延,一直袭向她这个方向,可却并不是针对她。
何沫兮抬头,看见堂上何爷爷冷下了脸,一双犀利的眼睛冷冷地盯着何沫兮这个方向看,可她知道,盯着的人并不是她。
“噗——”
一旁的何樱雪受不住压力,忍不住吐了一口血。
何沫兮蹙眉看去,脑海一串何家家训闪现出来:何家武功,传嫡不传庶!
何樱雪不会武功!
突然,眼前黑光一闪,一袭暗色锦袍的何慕萧挡在了何樱雪前面,脸上挂着一抹轻笑,让人如沐春风:“爹想要试探沫兮的武功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沫兮身上有伤,这样恐怕会伤到沫兮。”
何沫兮眸光闪了闪,淡淡地扫了一眼何慕萧高俊的背影,红唇微勾,勾起一抹极淡极淡的笑颜,淡淡道:“父亲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沫兮身上的伤已经好了。”
何慕萧听着何沫兮对自己淡漠疏离的语气,心底最深处的那一片柔软似乎被谁划了一刀,张了张口,最终没说一个字。
何奶奶看着堂下的爷俩,轻轻蹙眉,无奈地摇了摇头,朝何沫兮招了招手,温柔地开口:“兮儿,来奶奶这儿。”
细如春风,温柔似水。听得何沫兮不禁鼻子一酸,不由自主地走了上去。
“奶奶……”淡淡的馨香入鼻,何沫兮心情似乎好了不少,随即撅着小嘴不满地对何爷爷说道:“爷爷你小瞧了人家,人家可厉害了呢!”
何爷爷吞了一口茶,眼皮都没抬一下,不屑地嘲讽到:“你可拉倒吧,就你那三脚猫功夫,我还不知道?”
何沫兮白了白眼,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你拽什么拽啊,我的内功心法可是奶奶亲授的!”
可还是被何爷爷一字不落地全听了去。谁知道他听完之后,更加不屑了,斜视着何奶奶,满满的嘲讽:“这老太婆的内功心法我还不知道,哪次比试不是输得惨兮兮的!”
“碰——”
一双布满手纹的手一下子拍在了茶桌上,声音大得把何沫兮吓了一跳。瞬间一张手印便深刻地印在了上好的古藤木桌上,周围还有肉眼可见的深刻裂纹!
何沫兮心里一阵唏嘘:以后可千万不能惹奶奶生气啊!
“你个糟老头子说什么呢!”何奶奶一听,不得了,马上炸毛了,尖利的声音俨然不像刚才那般温柔如水,刺得怀中的何沫兮耳膜生疼。
“咳咳咳,厉害呢厉害呢……”一看何奶奶发火了,何爷爷尴尬地咳嗽一声,立刻像个孙子一样低头认错。离他们最近的何沫兮频频汗颜,终于懂以前的何沫兮的苦衷了!
“咳咳咳,沫兮啊,爷爷不信,你快试给我看看。”何爷爷一看何奶奶不吃他那一套,连忙将矛头转向何沫兮。
何沫兮嘿嘿一笑,顿时感觉爷爷很可爱。蹙了蹙鼻尖,将头埋进奶奶的脖间,不做声息地启动内力,丹田一股热流漩涡一般运转,瞬间贯彻全身,又从身体中迸发而出,冲向四面八方,一时间,大堂风声作响,刮得人眼都无法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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