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然倒下去后,全身都开始泛血,那些血,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很快,亦然的尸体就浸在了血水中,不消一会儿,就消失了。
玉湖觉得身体蓦地一凉,僵硬地转过身,就对上了一双没有感情的血眸。好像被阴冷的蛇盯上,那种从脚底猛然窜起的凉气瞬间席卷了全身,危险的感觉如此清晰,身体却像是失去了行动力,只能定在原地,不能挪动半步。
林幽直直地盯着玉湖,准确地说,是盯着她心脏的位置,那里,也有与亦然一般的黑色火焰,甚至,比亦然的那团跳得更为活泼。
虽然刚才只轻轻一握拳,就取了那人的性命,但林幽整个人都还处于不甚清楚的状态,再次看到这东西,就忍不住靠近想看得更清楚一点……
“哗!--”剑划破皮肉的声音如此清晰,林幽低下头看着胸口处的剑,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站着的成昀和一个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者。
林幽一转过身,玉湖就跟久置岸上终于返水的鱼一样,终于可以呼吸,同时一个轻跃,到了成昀和莫嵝那儿,其余几人自然也没有半分耽搁地迅速远离了这个鬼魅的少年。
“宗主!这个少年不知是何妖物,方才您也看见了,亦然师兄死得多么诡异,若留之必成大患啊!”玉湖一到他们身边,所有的恐惧都瞬间化为了愤怒,几乎是等不及地出口。然而只有她自己清楚,之所以这样急切地想要这个少年死,不过是因为心里掩藏不住的恐惧。
莫嵝负手而立,没有看向成昀,开口的话也听不出半分情绪“昀儿,方才他杀了亦然,你可是看见了?”
成昀从刚才开始,目光便没有离开过林幽。触目所及,皆是碎石铺地,蜿蜒血迹触目惊心,少年的样子更是惨不忍睹,更别提那把明晃晃的剑还在提醒着他就这样看着莫嵝对少年出手了。但他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唯独于他有救命之恩、再造之情的亦师亦父的宗主莫嵝。
“师父,您既已用天渊封住他脉穴,他毕竟是弟子的徒儿,剩下的,弟子会自己处理。”声音有些晦涩,成昀面色不改地说出这句话。
“相信你不会让为师失望的。”拍了拍成昀的肩,莫嵝欣慰地看了看他,待到看向林幽时,又换上了那看死物一般的眼神。面无表情地对着林幽的方向一伸手,那剑就一下子从林幽的身体里面冲了出来,到了莫嵝手上。
林幽嘴角鲜血就这样流了下来,身体承受不住痛苦,手捂着正在冒血的伤口一下子跌下去,半跪在地上。明知此宗容不下他,为何还带他入宗?明知有人会为难他,为何将他一人留于此?明知莫嵝最恨妖物,为何还与之相谈?明知师命难为,为何还要许下那般承诺?最重要的,为何不问他?为何不问他事实如何?
成昀看着林幽的脸,又岂会不知他的心思,但他确无法说出更多的话来。
其余几人都跟着莫嵝离开了。玉湖本还想说什么,接收到莫嵝的眼神,终是禁言。
现在,偌大的清华峰上,就只剩他二人了。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林幽低垂下的睫毛遮去眼底神色,同时在余晖下显出一个忧伤的弧度。
成昀就站在对面看着他,淡金色的光辉铺在他染了血的后背上,让那白衣上的血色竟也多了几分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