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医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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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斌从少女那里很快就了解到了事情的全部，对于他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处理的事情，而作为统筹核心的黑衣少女，也设计了很多套方案去解决这件事。相比之下段斌很好奇的是他能够用这个“身体”做什么事，顺带还可以体验医生这样的新角色。</p>
在岛内生活区的陈凡就没有这么轻松的感觉。</p>
他本身就是一个对环境变化十分敏感的人。前段时间忙着画画的他精神上有所松懈，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感受到气氛的变化。费心费力完成手头的活儿之后他才意识到，前段时间明明一个个心急火燎想要让自己给他们作画的孩子们现在拿到他熬夜完成的画卷也不见有太多的欣喜，就连道谢也是敷衍了事，甚至看到纸上的自己的画像，莫名其妙的哭了出来。</p>
“难道自己画的不好看？”陈凡起初是这么想的，但他对自己曾经吃饭的手艺还是很有信心。很快他就找到了另外一个理由，这个年龄短的小孩对一切新奇的东西产生的好奇和兴趣来的快，去的也快。一定是这段时间又有什么新的事情发生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p>
“唉，白白浪费精力，应该早就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才对。”他忍不住腹诽。</p>
很快他就发现事情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早上上课的时候，课堂的活跃度大大降低，本来处于划水状态的他一下子变得显眼起来。讲课的胖老师好几次点到他的名字，让他起来回答问题。换作平常，课堂上总不会缺少喜欢表现自己的积极分子，哪里挨得到他来显头露脸。</p>
时间过的很慢，当一切问题被放大，聚焦到自己或者自身周围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自己仿佛陷入到层层的泥淖之中，越是拼命想要去挣扎出去，就会被拖的越紧越深，而所处之际，时间越来越慢。好不容易捱过早上的课程，虽然老师看起来和平常一般，布置完作业之后就径自离开了，但陈凡知道来授课的老师和负责他们生活的保姆，进行日常打扰的清洁工，按时送饭的大师傅，寝室区巡逻的警卫，他看到的除了他们生活在一起的孩子之外的一切，都是机器，是机器人。</p>
虽然他们会说话，也会笑，会生气，会发怒，不过全部的这些在陈凡眼里都隐藏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么丰富的表情之下有着一双毫无感情的冰冷的眼神。前世的他见过很多为了保护自己而特意制作出替身机器人出现在公众面前进行活动的人。这些机器人有些和真正人类一样的皮肤，头发，表情，就连说话的口气也惟妙惟肖。但有一点没有办法抹除，那就是他们没有情感，他们只是按照设定好的复杂的程序模拟人类的一切，但表情的转换却产生不了情感的变化，一双冷冰冰的瞳孔就让它们暴露无遗。所以陈凡从来不会对着这些虚假又无聊的机器下手，他一向不出则已，一出毙命。</p>
他不知道生活在这里的孩子们，或者说实验品们有没有人发现这一切。不过被发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因为他们是在是太幼小了，各个方面都是如此。托这具身体的亲生父母家族实力的福，陈凡好歹知道自己实验品的身份。 </p>
一直到中午吃饭，陈凡才有机会找到江语。江语看起来还好，只不过眼圈有点发黑，像是睡眠不足的样子。陈凡有点紧张，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过来找江语说话。</p>
“噗。”</p>
看着陈凡傻傻的站着，欲语还休的样子，就算是心里郁闷的江语也不禁笑了出来。</p>
“江语，你怎么了？”</p>
陈凡压低了声音，问道。</p>
“我想爸爸妈妈了。”</p>
女孩也是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本来对于江语来说，陈凡身上就有一股来自父兄的味道，见陈凡一张口，自己压抑着的感情找到了一个突破口，瞬间眼泪就不停的向下掉落。</p>
陈凡突然想明白了，这股诡异的气氛到底是源自什么。</p>
一大群五六岁的小孩长时间被压制着对亲情的渴望，他们被送来的时候由于年龄太小，对家人，父母的直观感受并不深刻，再加上受到了足够的照顾和一直处在集体生活的大环境中，很少有人能够爆发出对家人的强烈愿望。但如果让孩子们接触到这一方面的事物，补上缺少的亲情这一环节，所产生的影响很难估料。甚至有可能对孩子们的打击是毁灭性的。</p>
陈凡记得被送到这里的儿童都是经过脑功能监测，专门对负责管理记忆的海马区进行了扫描和封存。通过深层暗示的方法屏蔽了有关父母的从前的记忆。这种心理暗示的方法的效果就像一个人明明知道某个事物的存在，但潜意识告诉自己这个东西并不值得关注，所以平时就算很自然的不去考虑到这个事物。除非能够想陈凡一样，大脑中发生了巨大的精神刺激和记忆的交融，才会冲破这一认知障碍。又或者是有人通过特定的手段反复笔记这一被屏蔽的关键，也会产生一定的效果。</p>
“李唯，你不想你的爸爸妈妈吗？”</p>
小女孩耷拉着脑袋，闷声闷气的问着陈凡。</p>
“你真的好像爸爸呀。”</p>
还好还好，不是好人卡，陈凡苦中作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和思路。</p>
“小语，我没有爸爸妈妈。”</p>
“骗子，人怎么可能没有爸爸妈妈。”</p>
你很懂嘛，少女。</p>
“我是说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爸爸妈妈。我是从孤儿院来到这里的。”陈凡半真半假的说道。</p>
“好可怜。”</p>
陈凡觉得女孩子的心思真是九转十八弯。现在可怜的不是我而是你吧。</p>
“我习惯了。”反过来被安慰了。陈凡内心有点小小的感动。</p>
“你相信我吗？”看着江语明媚的眸子，陈凡脱口而出。</p>
说完有点后悔，毕竟眼前的女孩才刚刚六岁。</p>
“嗯。”一声轻呐，一发入魂。</p>
“好多事情或许现在的我们还看不清，看不懂。”他喃喃自语的说着。</p>
“但是不要着急。小语你的爸爸妈妈也绝对不是抛弃你，我们要相信他们，不要轻易被其他人或者事情动摇。”</p>
江语眼神透出些许迷惑，但还是犹豫着点点头。</p>
“你应该还记得你的爸爸妈妈对你说的话吧。”</p>
“什么？”女孩越来越糊涂。</p>
“他们难道没有告诉你，他们是被选中去遥远的外星工作，让你安心待着这里等他们回来？”陈凡一边回忆着最开始由人工智能曾经给自己进行的心理暗示的内容，一边尝试着重新让江语接受这一通说辞。</p>
女孩从刚才的迷惑，慢慢变得重新恢复了心中的信念。</p>
她在短短的一天间变得有了超越年龄的成熟。</p>
“谢谢你。”</p>
陈凡没有再多说话，因为从外面进来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p>
“孩子们，你们好。我是你们的医生，我叫李明。你们叫我李叔叔就可以了。”</p>
段斌一脸微笑，看着眼前的近百名儿童，和闹闹哄哄的房间，觉得自己刚才赌气要一个一个进行辅导的决定真是愚蠢透顶。</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