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冥阴节,阴历十月初一。瑾瑜每年的这个晚上都有一个重要的事情,就是给心存善念却有过失的人解除厄运。
瑾瑜来到杭城郊区的一处民房前,此处民房甚是老旧,与周边新建的小洋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是于丙大的家,他年约四十,如今这个家里面就剩下他一个人。
八年前的一个晚上,他像往常一样晚饭后带着女儿出门遛弯儿。那天成为了他这辈子最不想回忆的一天。女儿丫丫4岁,天真可爱,说起话来嗲嗲的。
“爸爸,我想去那里玩儿…”丫丫眨着大大的眼睛,睫毛扑扇扑扇的,像个洋娃娃。
“好的,爸爸抱你!”他总是对女儿十分的温柔。
他看见前面乱哄哄,就凑过去看。一个男人追着一个女人打,女人被抓着头发扇耳光,男人嘴里还嘟囔着“败家娘们,就是欠揍,看我今天不削死你!”说着就一脚狠狠的踹了女人的肚子…
周围只有看热闹的,却没有人劝架、报警,也许是很多人骨子里都认为这是别人家的家务事吧。
老实善良的于丙大看见女人被打得嗷嗷叫,鼻青脸肿的,实在不忍心,就开始劝架。
“两口子有话好好说,别打了,这样要出人命的。”
“滚,给老子滚一边儿去!”男人说着一脚踹到了女人头上。
于丙大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放下女儿,“丫丫,你边上玩一下!”
他走近去拉那个男人,想让他停下来。
男人推开于丙大,又朝女人重重的打去,女人口鼻都是血…
于丙大再次去拉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像发了疯似的朝他挥拳。
于丙大也愤怒地举起了拳头…
就是这一拳,导致那个男人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伴蛛网膜下腔出血死亡。在一片混乱中,他被警车呼啸着带走。
他救的那个女人消失了。
他的女儿丫丫也在混乱中失踪了。
最终他因过失致人死亡罪被判有期徒刑7年。
他的老婆不肯原谅他,离婚了。
他的老母亲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也去世了。
他出狱后,工作没了,家也没了。一直深深的自责中不能自拔。
瑾瑜站在门外,静静的看着这阴郁昏暗的宅子,被黑雾笼罩着。她转动着手上的念珠,念珠越来越亮,从里面走出一个年约六十的白发老头。
“见过姑姑”白发老头声音沙哑低沉。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去救他吧,他命不该就此结束。”瑾瑜指着于丙大的房子。
白发老头走进宅子,眼前的一幕让他大吃一惊,于丙大已经悬在梁上了,双脚还在空中荡漾挣扎,他睁大双眼…
老头赶忙抱起他,慢慢放下。
于丙大咳了咳,一脸痛苦,疑惑着看着老头。
老头一脸慈祥,“我这老糊涂啦,走着走着,找不到回家的路了…看你家灯亮着,门也没锁,我就进来了。”说完傻呵呵的笑着。
于丙大想着,也是一个可怜人啊!
“你这是有啥想不开呢!”
“大爷,这么晚了,你今晚就住这儿吧,明早我帮你找回家的路。”
“我有个小孙女,今年12岁了,长得很乖巧,今天我不回去,她会找我的。”
“我也有个女儿,今年也12岁了。”于丙大眼睛瞬间布满红血丝,“大爷,我现在就帮你找回家的路。”
夜晚的风冷冷的吹着,于丙大带着老头寻找回家的路。这是他出狱以来,做的唯一一次有目标的事。他常常觉得自己就是行尸走肉,没有任何事情能提起他兴致。
老头带他走到一个破旧不堪的小楼前,楼内万家灯火,昏黄的灯光却充满着温暖。他们走上黑漆漆的楼梯,老头停在201门前,于丙大“咚咚咚咚”敲了敲门。一个小女孩一边开门,一边喊“婆婆,有人敲门”。当小女孩门开了那一刻,于丙大呆住了。
“叔叔,你找谁?”小女孩睁着大眼睛,却生生的问。
“我…”于丙大回过神来,转头去找那个老头,“咦,人呢?”老头不见了。
于丙大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是他梦中千百次寻找的人啊!他的眼睛开始模糊不清,他转身就跑。
他一路疯狂的奔跑,眼睛看不清前方的路。终于,跑得双脚满是血泡,他忘我的仰天大笑。
“是丫丫,我要好好的活下去!”
瑾瑜坐在车里,看着眼前的景象,她会心一笑,“为了你的女儿好好活下去!”
她开车在城市中闲逛。道路两旁的高楼大厦灯火通明,闪烁着各色灯光,前面的汽车尾灯红成一条长长的丝带。
夜,有些喧闹。
我,却有些孤寂。
多少人,在蹉跎岁月中虚度光阴;多少人,在爱恨情愁中游戏人间;多少人,在为了蝇头小利而肝脑涂地。
这一百年来,人类的物质文明在飞速发展。而抛开物质,人还是在重复着哇哇落地到衰老死去的人生。
而我,不老不死,也没有任何物种能陪我走过喜怒哀乐。
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难道只是作为女娲族后人守护苍生吗?
手机响了。瑾瑜看了看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手机号码。事实上,她的手机联系人不超过10个人,除了天一和白翎,也都是工作有关的。
“喂…”
“你好,瑾瑜。”
“你是…”是个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让她猜出了是他。
“卢钰,你在哪儿?”他温柔又有些霸道的问。
瑾瑜被他突如其来的问,噎了回去。
“你在家吗?”他继续追问。
“5分钟后到家。”
“好,那我十分钟到你家,你等我!”卢钰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就挂了电话。
她有些不安,猛踩了一下油门,驶进车库。
门铃准时响了。
卢钰准时到了。
“你怎么来了?”瑾瑜冷若冰霜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哈哈,你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吗?不请我进去吗?”
“你有什么事吗?可以明天单位…”不等她话说完,卢钰已经厚着脸皮进来了。
“哇,你家装潢的很现代嘛!跟我想象的不一样哦。”
“你想象?”
卢钰诡异的一笑,没有回答,“你看我手上提着大闸蟹呢,给你带的宵夜”。
“你就是为了这事么?”
“你觉得我到江南司法鉴定上班上巧合吗?”他一脸严肃地说。
“你是…”
“这螃蟹是我刚刚蒸好的,趁热吃吧!我还带了白葡萄酒…”他堆着宠溺的笑容。
瑾瑜被他催促着坐了下来。他贴心细致的为她把螃蟹剥开…
“主人留客醉,酒美蟹螯肥”,他拿起酒杯示意她举杯共饮,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你好像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瑾瑜对他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吃惊却又难以拒绝,不得不尬聊了几句。
她仔细端详了眼前的人,他身材挺拔健硕,剑眉星目,待人忽冷忽热,性格有两面性,行善或者行恶只在一面之间。
几杯酒下肚,她眼神有些迷离,指着墙上的时钟说,“谢谢你的宵夜,现在很晚了,你还不回去吗?”
卢钰抬头看了看,已经快到午夜,却依依不舍。
瑾瑜送他走到门口,他突然双臂抵在墙壁上,而她始料未及的被他的双臂包围,背部贴着冰冷的墙壁,而这个男人胸膛几乎要堵住她的呼吸。他慢慢低下头,深邃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一切…
她本能的伸出双手抵在他胸前,企图推开他,除了男人结实的肌肉触感以外,他纹丝不动,他们近的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下一秒,他的嘴唇紧紧的贴住她的唇瓣,温柔而又霸道的亲吻了一下。
一个惊慌失措,一个目光迷离。
她被这出乎意料的举动激怒了,伸出手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邪魅的笑了。
“明天出差我陪你一起去吧!”他的眼神还是流露出一丝关切。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