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是跌落进了一片混沌之中。
浮浮沉沉间，看到了不少东西。
慕容桓下凡没做成多长时间的散仙。
他捂着胸口靠着墙角缓缓蹲了下来。
他已经躲了好几日了，只怪自己太粗心，竟然没有算到天帝早就算计好了，给他设了阵，他那个时候只看见一个孩子在里面无助地大哭，心一软就上前去救他。
人没救成，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虽说侥幸逃了出来，可是还是受了不轻的伤，眼下还有一大批的天兵明里暗里地四处搜寻追捕他，要是再这样下去，也许，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昏昏暗暗中，眼前似乎有一抹明亮的色彩。
绝色的女子提着裙摆蹲下身来，瞧着地上狼狈不已的男人
衣衫褴褛，脸色灰白，蓬头垢面。
思虑良久，还是将男人扶了起来，不顾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将他带出了人群的包围。
“喂，醒醒啊”那女子毫不客气地拍着他的脸。
“唔”慕容桓只觉得身上沉重得很，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也懒得搭理她。
“真是闹心，好不容易下来居然遇上这种事”那女子一边絮絮叨叨着一边将手放在他额头上“轻衣你说，本帝姬是不是运气特别背”。
“帝姬说的什么话”又有一道声音，听声音像是个稚嫩的女童“我们家帝姬福泽最是深厚，运气哪有不好之说”。
“是吗？”
“可不是，也许帝姬您今日救了他，日后他会来报恩呢”
“报恩就算了，活下来就好，伤得这么重，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肯定会对，帝姬这般用心，只怕魂都给您招回来了”
我睁大眼睛。
那个女子，笑意盈盈。
我长得，真的和她有那么几分相似。
那双眼睛真是好看，我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我与她这三分的神似，只怕都在这眼睛里面了吧。
华服璀璨，人面桃花。
这张脸，这张脸。
当日在昆仑山上，暖香阁里面，床头那幅画。
画中人，不是西王母娘娘，是她啊。
姬无忧。
“轻衣，我们走吧”姬无忧拍拍手，整理了一下衣服，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慕容桓，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喂，你可千万别死在这里啊，本帝姬花了不少灵力救你的，可别浪费了”。
地上的慕容桓混混沌沌的，意识模糊。
姬无忧看他这个样子，想了又想，还是把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给他披上。
“帝姬，这……”
“凡界现在乃是数九寒天，他伤得这么重，就算我渡了不少灵力给他，如果没有御寒之物”姬无忧轻轻叹了口气“他是要冻死在这里的”。
“帝姬真是善心”
“算不得善心，母妃教导过，救人一命，神仙本就该做的，你要是不做，也就担不起神仙这两个字”姬无忧收拾好，垂眸又看了一眼慕容桓，在自己身上翻了翻，翻出一个东西塞进慕容桓手里“拿去吧，也许能用上”。
姬无忧与轻衣飘然而去。
躺在地上的慕容桓动了动手指，那里攥着一块玉佩。
……
我觉得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飘啊飘，飘到一处山清水秀之处。
河岸边伫立着一个身着锦服的人。
我正打算走过去，忽然，有一抹艳丽的色彩朝他奔过去。
“阿桓，阿桓”
姬无忧提着裙子朝他奔去。
站在河岸边的人微微一偏头，我只能看见他的侧脸。
他似乎是在笑，张开了袖子，姬无忧一下子就扑了进去。
我看着河岸边相拥的两个人，说不出什么感觉，只觉得心口一阵暖意。
“阿桓，你说，我要不要和我爹爹说我有了喜欢的人”姬无忧靠在慕容桓的怀里“最近总是有好多人上我家提亲，实在是烦人得很”。
慕容桓低头看着怀里的姬无忧，也装作十分认真地考虑了一番，回道“你爹爹对未来夫婿可有什么要求？”
“他啊”姬无忧想了想，很是直接干脆地回答他“我爹爹最看重的就是门当户对了”。
慕容桓拂过姬无忧的长发的手一顿。
“那无忧呢，无忧也是看重门当户对的吗？”
“我啊，我才不看重这些东西呢，我是……是大家闺秀，自己家门够高了，要他家门那么高干什么，我才不稀罕”。
慕容桓浅笑，问道“那无忧喜欢什么样的呢？”
“我喜欢……唔，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满腹才华，武艺高强，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姬无忧一停，扬起笑脸看着慕容桓“嗯，反正就是阿桓这样的，跟阿桓一样的我都喜欢”。
真好。
我看着他们。
慕容桓站在一片浓重的夜色下，有一红衣女子紧跟在他身后。
“主上，真的，不报仇了吗？”
“当初天帝将我赶尽杀绝，我心中确有不满与怨恨”慕容桓回过身对那红衣女子道“可是如今你也看到了，是无忧救了我，这桩便算扯清了，我揪着此事不放于情于理说不过去。既然无忧想要嫁给我，我也想娶她，那便趁此机会探一探天帝口风，若他还是不放，我便带了无忧回来也无妨”。
“主上，此事可要多加思虑啊”那红衣的女子分明就是如意，尽管她的脸隐在一片夜色之中，可是那声音我却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我自有定数”
“对了，那主上准备何时告诉帝姬您的身份？”
“快了”
“若是帝姬知道您隐瞒她会不会……”
“无忧对身份之事看得极淡，无妨”
“可是属下听说天界大帝姬知书达理，端庄大方，恪守礼仪，当真对您的身份……”
“那只是你们所看到的”慕容桓轻轻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突兀“私下里，她可是比谁都疯”。
“主上，您说什么？”
“没什么，回去吧”
“那，主上不告诉帝姬您已经知晓她的身份了吗？”
“她不愿意说，那便随她吧，时候到了，她自然会说的”
“属下明白了”
“你先回去吧”
“是”
如意越走越远。
慕容桓抬头看着天上清冷的月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桓！”姬无忧站在一个摊子前，兴高采烈地对他挥手。
“嗯？”慕容桓慢慢走过去，只看见面前腾腾的热气“这是？”
“糖炒栗子”姬无忧对摊主笑嘻嘻地道“摊主，我要三份”。
摊主包好糖炒栗子，笑呵呵地递过来，慕容桓掏出钱付了，那摊主见姬无忧生得绝色，嘴巴又甜，三份糖炒栗子硬生生地只收了两份的钱，还多给了一包。
姬无忧捧着满兜的糖炒栗子，嘴里都塞满了，一边吃一边招呼慕容桓和轻衣一起吃。
轻衣捧了一包，便摇摇头直说够了，姬无忧只好自己抱着三包大嚼特嚼。
“阿桓，你尝尝”姬无忧递过去一颗。
街上人那么多，我以为依着慕容桓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吃的，可是他微微一低头，就把那颗栗子咬了过去，还顺带着替姬无忧拿了两包。
“你先慢慢吃，吃完了再到我这里拿”
“嗯嗯”
三个人一路走，一路看过来。
我想起之前在凡界的时候，我也是这般拉着慕容桓和林清远在街上四处逛，着实惬意。
“哎呀”姬无忧被一个小孩子撞了一下，急急忙忙搂紧了怀里的糖炒栗子，偏过头去看那孩子“你没事吧”。
慕容桓哑然失笑，被撞到的人可是你，你刚才还那么紧张地……抱紧了自己怀里的栗子。
那小孩子看起来不过十岁，穿得破破烂烂，头发一团糟，像是个乞儿。
“我不怪你，你先起来”姬无忧伸手去拉跪在地上不停哆嗦的孩子，那孩子却害怕得紧不肯起来只知道一直磕头。
“阿桓你拉拉他，磕得那么用力只怕要伤了头”
刚才那孩子一撞，包着栗子的纸袋有些破了，有些栗子便滚落了出来，这边姬无忧手忙脚乱地堵着那个洞，那边那个孩子竟然捡起地上的栗子就急忙往怀里塞，捡完之后继续磕着头。
姬无忧手里全都是栗子，勉勉强强腾出几个指头来扯那孩子的衣服，扯了好几下愣是扯不起来，还把人家原本就有些破的衣裳扯破了一些，白皙的脸上顿时浮出几丝微红。
“快起来吧，我们不怪你”慕容桓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松松地将那个孩子拉了起来，那孩子低着头，身子仍然是不停地哆嗦着。
“你叫什么啊？”
孩子没有说话，只是睁着一双明亮异常的眼睛怔怔地看着姬无忧。
“你叫什么啊”，见他没有回答，姬无忧于是又问了一遍。
孩子这才反应过来，伸出手比划了几下，嘴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呜呜呜呜”。
“小姐，这是个哑巴”周围逐渐有人围了过来。
“对啊，他老是这样做到别人那里骗吃的，你可莫要被骗了”
“对啊对啊”
……
“哑巴么……”姬无忧对上面前那双眼睛，干干净净。
“臭小子，还不快滚”忽然有一个大汉冲了过来，拎起那孩子就外面拽“这等贵人岂是你能得罪得起的”。
那大汉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快速拖着那孩子立刻，孩子竟然丝毫不挣扎，只是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姬无忧。
不知道为什么，对上那目光的时候，姬无忧有些于心不忍。
“且慢”姬无忧喊住了那大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