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沂故作兴奋地向他奔去，伸手就挽起了许骁的手臂，向他打了个眼色，然后侧身依着他的臂膀，对程景誉笑逐颜开：“跟你介绍一下，许骁……我男朋友。”
许骁愣了两秒后，心领神会地伸手挡挡嘴角不经意的笑意，然后摸摸慕沂的刘海，宠溺地笑笑，故作镇定地跟程景誉打招呼：“你好。”
“你好。”程景誉若有所思地回应着，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那我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慕沂这才松了一口气，正想放开手，却被许骁抓住了，一把将她拉近。
慕沂一个趔趄撞进他的怀中，猛地抬起头来看他，眼前人正垂眸盯着自己，眼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道：“利用完了就想跑？”
慕沂被他身体传来的气息环绕，觉得浑身不自在，想要挣脱，却被许骁牢牢禁锢住了。
“哎，你想干嘛？”她显然有些局促不安。
“你刚才跟他说了什么？”他放松了手，附身轻问，两人气息咫尺之间，竟然有点说不出的暧昧。
慕沂面红耳赤，也不知道为什么脸会这么烫：“他周末想约我，然后我看到你，就说……说约了人。”
“约了我？”他抿嘴一笑。
“不行啊？”
许骁看着眼前女孩傲娇的语气，眉开眼笑：“我求之不得。”
慕沂瞬间懵怔了。
他说，求之不得？
什么意思啊？她似懂非懂，想问却又不敢问，只好转移话题：“要打铃了。”
“这周末咱们就去约会吧。你想去哪儿？”许骁并没有理会慕沂的话，继续问。
“啊？”慕沂显然被问傻了，从刚才到现在，接二连三的糖衣炮弹打得她晕头转向。
虽然程景誉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但不知道为何，慕沂面对他的邀约丝毫提不起兴趣。
而面对许骁的时候，她竟然会不舍得开口拒绝，反而还有点小激动？
她对许骁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或许是两人相处得比较久，所以她会理所当然地把他当作身边亲近的人，在他面前随心所欲，畅所欲言，依赖他，习惯他的存在。
可她从没想过，他对自己来说，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而她对他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她脑海中充满苏羽寒的林林种种，让她一直浑浑噩噩地过着，不曾想过其他。那些记忆太深刻，以至于让她无视周围美好的事物。
许骁突如其来的话，瞬间让她清醒起来。
可她仍旧有些迷惑不解，以为他只是顺水推舟，才会这么跟自己开玩笑，于是面露尴尬：“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反正我周末有空，闲着也是闲着……”
“那我们去画展看看吧？”慕沂脱口而出，打断许骁的话，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自己莫名其妙的兴奋感蠢哭了。
“好啊。就这么定了。”许骁咧嘴一笑，凑到她耳边轻声呢喃，“女朋友。”
说完，便扬长而去。
慕沂呆呆地现在原地，浑身酥软麻醉，脸如火烧般炽热通红，心更是砰砰直跳，不知自己怎么了。
良久，她才痛恨地用手砸了砸自己的脑门，示意自己清醒一点。
一想到“约会”二字，她就很不淡定，一周下来没听进几节课，以前她在许骁面前都是为所欲为的，如今见到他却总是不自觉地紧张起来，与他说话时，会不自然，甚至忐忑不安，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窘迫又尴尬。
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莫名地牵引着自己的情绪。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六，慕沂又开始为穿什么衣服而头痛。想到这是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跟男孩子约会，虽然不是那种约会，但又好像有那个意思……
她什么也不懂，怕自己做不好，在他面前出丑，更怕丢了他的颜面……心里七上八下，真是折磨。
要是跟黎韵一起去，随便找个衣服将就就可以了，但现在换了个对象，形象总该过得去吧？但刻意的打扮又显得太不矜持了。
思前想后，慕沂最后决定穿个校服就出门了。
而早就在校门口等着的许骁，竟然也穿着校服。一手领着早餐一手喝着豆浆，盯着远处小小的身影，心满意足地绽开了笑容。
慕沂有点羞涩，向他走去。
由于是早上，画展里的人并不多，慕沂与许骁并肩而行，时不时地碰到他的手，有点心惊肉跳，看了看周围，突然听到许骁说了句：“全场就我两穿一样的衣服，像不像一对情侣？”
“……”
其实她一进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心中还有点莫名的窃喜，不禁默默感慨自己早上选对了衣服，没想到许骁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真是大煞风景。
她没理他的话，岔开了话题，看着各种画作喃喃自语：“没想到这么多画，不知道程景誉的在哪儿？”
“是吗？这么关心他？”
“你要是能在这里挂一幅画，我也会关心关心你。”
两人四处观看，竟然不知不觉地走散了。因为会场比较大，画作又多，随着时间推移渐渐人数也增多了。
慕沂其实对画并不是很感兴趣，因为太多风格，别说抽象画派了，就连一些写实的作品也未必看得懂。大多是走马观花一遍就草草了事。
而许骁却比她着迷多了，有时候驻足凝望一幅画便思考很久，仿佛看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东西。乍一看，他才像个有深度的高材生。
两人能走散，也是情理之中了。
约莫过了半个钟，许骁才发现慕沂并不在周围，心里暗叫不好，一定是自己看作品太入神了没留意到她。
而此时的慕沂，正在一幅画作面前停了下来，仔细看了看署名，潦草得几乎看不清是程景誉的名字。
画里面展开的是一片幽深的丛林，一只嗷嗷待哺的小鹿虚弱地躺在杂草丛生的小路旁，上山采药的男子领着一个小女孩，视而不见般从它身旁越过。
小女孩一手被牵着走，却回头凝望着苟延残喘的小鹿，眼里尽是怜悯。她另外一只手抛出一块吃了一半的烧饼，仿佛是她力所能及唯一做到的善举。
画名《鹿不知归》，慕沂看得出神，并没察觉到许骁已经走到她身后。
“看不太懂这幅。”一旁观赏画作的年轻男子对身旁的女朋友问道，“邱先生怎么会有这种画风？”
“不是邱先生的画，你看那签名。”那女孩眼细，很快就发现了不一样，“不过这画耐人寻味，一点也不比邱先生的逊色。”
“你觉得它想表达什么？”许骁看慕沂脸上错综复杂的神色，好奇探讨她的看法。
“性本善。”慕沂看得入神，应声回答，然后认真地跟他分析，“这只小鹿身心疲惫，一看就是在森林里面迷路到处找不到家人，所谓鹿不知归。那个采药的人，估计是个医者，都说医者仁心，可是却见死不救。讽刺得很。而小女孩自幼天真善良，心中的善意还没被泯灭，所以慷慨地把烧饼扔给小鹿，但从那采药人拽着小女孩的模样，难以想象这个小女孩长大以后，是否也会变成那医者一样。”
慕沂条理清晰地说完，不禁叹了口气，思考片刻，转头问许骁：“你说是鹿不知归，还是人不知归？”
许骁定神地凝视着慕沂澄亮干净的眼眸由晴转阴，没有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