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欢而散。
慕沂回到班里,一手托着腮帮,盯着外面的辛夷怔怔出神,没有理会一直响动的手机和不停弹出的信息。
她喜欢谁?当黎韵问她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第一个闪现出来的人,竟然是许骁。或许是朝夕相处,所以才会有这种错觉吧?她想,可闭上眼睛,却又会情不自禁地浮现那天两人在床上亲吻的场景。
校园学生网炸开了锅,不知道是谁偷拍了饭堂的场景,慕沂与程景誉的事一下子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在操场上等人的许骁漫不经心地盯了一会那亲密的照片,直接掐点右边按键关闭了屏幕,把手机扔向一边。两手撑着草地,眺望远方落下的昏黄色晚霞。
不一会儿,背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林佑心悠闲地走过来,挨着他身旁坐下。
“看了吗?我们家慕沂可真了不起,连程景誉这种冰山都能撼动。”她侧过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方。
许骁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双手放到脑勺后,懒洋洋地躺了下来,问:“你找我什么事?”
“我妈昨晚给我打电话了,说这周末带我一起出去旅游,我想着呢,无事献殷勤。没想到还真是,原来他们打算拉我去见哪家的贵公子。”林佑心娓娓道来,无奈地叹了口气。
“恭喜啊。”
“你还笑!”林佑心娇嗔地打了一下许骁,看他还乐不可支的模样,真是又急又气。
沉默片刻,林佑心侧过头凝视着许骁,稳了稳情绪,良久,道:“以骁,做我男朋友吧?”
像是早有预料,许骁脸上平静如水,忽而无奈感叹:“鹿以骁是谁,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对啊,他现在隐姓埋名,与世无争了。如果不是他一直提醒着自己,恐怕她还以为他依旧是那个众人追捧的璀璨巨星。
林佑心呆怔片刻,强颜欢笑:“你叫什么名字都不重要,只要是你就好了。”
她与他一同长大,见证了他的成长,被利用,被抛弃,然后改名换姓,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但在她心中,他依然是高高在上的星辰,无与伦比,不可替代。
许骁轻笑:“你可能不知道,我五岁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看到林佑心好奇的目光,他淡淡地说:“五岁以前,我被判定为精神病患者。”
那好奇的目光瞬间转变为不可置信。
“你以为我是怎么遇到你的?”许骁的笑意不曾褪减半分,却莫名让人感到寒碜,“是我爸爸,亲手把我推下的悬崖。”
林佑心的瞳孔瞬间变大,恐惧一下子袭上心头。他的话来得措手不及,吓得得她体无完肤。
“不过,他也不是我亲身父亲,老早就打算抛弃我了,没想到,我这么一摔,就摔成了天才。他捡到了便宜,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一直利用我替他谋取利益,让我一步步成为了他的傀儡。”
许骁说得云淡风轻,并不是因为那件事对他来说已经无关痛痒,只是越痛苦的事,他就越学会了隐忍。
那些事对他来说,都是噩梦般的回忆。他曾经很迷惘,甚至不知道自己一直在做什么,做那些事又有什么意义?他并不是不知道自己被利用,可总是心存侥幸,他曾经以为,天底下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的,只要他听话,只要他做得好,他就能得到他们的关爱。
可是,那也不过是他以为罢了。对于利欲熏心的人来说,任何的努力都不过是自作自受而已。
到最后,他们还是无情地把他抛弃了。
他做什么都不曾失算过,唯独在亲情上面一败涂地。
“你看我现在都这个样子了,保不准某天,我又变回五岁前……”
“别说了!”林佑心大喊一声,伸手挡住了他的嘴唇,看他脸上依旧笑容满面,更是心如刀绞,“你说的这些,我不会相信的。”
落琳从教室门外的走廊外面转悠,却不经意眺望到操场上,不禁被眼前一幕惊得两眼放光,慌忙用手揉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然后大惊失色地跑回班里,一气呵成地拉开慕沂同桌凳子坐下,神秘兮兮冲慕沂说道:“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慕沂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下了一惊,一边打开手机一边冷冷回答:“不猜。”
“啧。”落琳也不管她听不听,继续说,“你前座的,许骁,我看到他跟校花……嗯嗯嗯……”
落琳用手做了个亲嘴的动作。
刚打开微信的手停了下来,片刻,又继续点开未读消息。她一边看信息一边装作毫不在意:“然后呢?”
其实根本无心观看内容,她整个脑子都是乱哄哄的。
“双喜临门啊,你们前后座位的两个人,竟然各自收服了一花一草。难道不觉得很神奇吗?”
慕沂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盯着手机发呆。
“你怎么啦?校草给你发微信了你也不回?”落琳并没察觉她的不对劲,看到她的微信又跳出一条信息,继续自得其乐,“咦,他又说话了,他看起来很关心你呢,你为什么不理他啊?这样他会着急的呀?哦……我知道了,你这是欲擒故纵?慕沂你可真是爱情专家啊,我得向你好好学习学习。”
“……”慕沂扶了扶额头,皱着眉,心烦意乱地把手机扔进抽屉里。
落琳简直就是个话痨,完全可以一个人自导自演一场戏了。
许骁回来了。
落琳见状,灰溜溜地地走开了,慕沂也装作正经地看笔记。
这一看,就看出了不少有趣的地方。她的数学笔记里面,后部分都是许骁帮忙写的。那笔势豪纵,整洁清晰的公式与例题让人赏心悦目。遇到比较复杂的地方,还图文并茂地标记出来。相比之下,她前半部分潦草的笔记,就显得格外的丑陋不堪了。
她迫不及待地把其他笔记翻出来,也是意料之中的整洁干净,简明扼要又通俗易懂。
没想到他会这么用心帮他整理笔记,慕沂不禁想起当时自己冷淡的态度,羞愧不已,羞愧之余又震惊于他的字体书写能力与逻辑思维能力。
许骁学习平平,甚至经常在班上拖后腿。可看他的笔记,又不像泛泛之辈。换而言之,如果按照他的笔记复习,拿个高分并不是难事。
可他的成绩为何却一直不见起色?思前想后,慕沂将这归咎于他的懒散。
她想得入神,没有发觉许骁正侧身坐着凝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一抬头,两人目光碰撞在一起。
瞬间无言。慕沂只好尴尬地找话题:“字真好看。”
许骁默许:“人更好看。”
“你还真不要脸。”
“哈哈,不要了,给你要不要?”许骁戏谑地凑过脸去。
慕沂有点心浮气躁,举起笔记本挡住了他,冷冷地回了句:“别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