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着他走到厕所外面的走廊,见他突然停下脚步,伸手示意她别动,然后回过身迅速把她拉到拐角的旧书架后面。
慕沂莫名其妙地盯着他一套动作,忽而听到厕所传来此起彼伏的喘气声,吓得冷汗直冒。
这是她从未曾听过的,令人羞耻的呻吟声。
“舒服啊……”男子飘飘欲仙的声音继续传来,听得慕沂脸红心跳,再看看许骁的神色,却是十分泰然自若。
随后,厕所门被打开,那男子开口道:“技术不错,下次我替你找多几个兄弟。价钱嘛,你提高一点,高出的那部分算我的,怎么样?”
“可以。”女子的声音传来的一瞬,慕沂大惊失色,这个声音太熟悉了,以至于她惊慌失措地抓紧了许骁的手。
许骁被她这么一抓,吓了一惊,但很快地平复下来了。
“我说黎韵,你就不打算直接干吗?光用嘴巴可赚不了多少钱的。”男子继续说,声音充满调戏。
“不了,风险太大。”
“行吧,我看你有点姿色才给你建议的,以后可别后悔。”
“你只要帮我找客户就行了,其他的,不用你管,还有,这件事,都别说出去,不然,吃亏的是大家。”
“知道了知道了。”
两人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慕沂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看的东西,那些让她原本存着美好想象的东西,一瞬间被颠覆了,那些不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事情,让她开始怀疑自己所相信的是不是只是个骗局?她活得太表面,看得太光鲜亮丽,所以不懂为什么会有这么肮脏的东西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许骁看着他们走远,又回头看慕沂:“你还要去厕所吗?”
“不去了,脏。”她松开了手往外走。
他跟了上去,直到把她安全送到宿舍楼下才放心离去。
他忍不住给她发了一条信息:“别想太多,世界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
“比如呢?”
“比如我啊。”
慕沂哑言失笑,她盯着屏幕上的字眼,仿佛能看到许骁那神采奕奕的眼神以及怡然自得的笑脸。
随后,聊天框又弹出了几个字。
“比如,你。”
慕沂的笑容瞬间僵硬,她按住了狂跳不止的心,不知道怎么回复。
她想,或许许骁不知道,他无形中的语言对她造成多致命的伤害,他那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毫不避讳,像是习惯了这样调侃的说话方式,可是,偏偏她很在乎,非常在乎。
她的悸动,或许很早之前就有了。只是那时候,还有一个人让她难以忘怀,所以,她才会那样摇摆不定,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的到底是谁,如今看来,苏羽寒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场美梦,一个童话世界里面的美好存在,而许骁,则是实实在在的,让她感受到温暖与窝心的人。
她想,她应该是爱上了他。
“周末有空去看电影吧?”许骁又发了一条信息。
“你跟我?”慕沂以为自己看错了,他竟然约她?
“我跟你,还有话要对你说。”他说。
她握住手机捂在胸前,激动得恨不得马上去找他。
原来,这就是期待啊。
周六。
程景誉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上了他父亲程政的车,一路默不作声,只听他父亲滔滔不绝提点他到时候说话的礼仪。
来到了一个颇为古风的餐馆,程景誉随着父亲走进幽水雅阁,坐在他旁边,却心不在焉地盯着外面人工制作的小河流,淙淙流水上飘荡着星星点点河边桂花落下的花瓣。
不久,透过窗,他看到两个女子一前一后地往大门口方向走,走在前面的是中年女子,步态优雅从容,端庄大气。
而令他目不转睛的却是身后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女。只见她身穿一袭水绿衣裙,轻移细步间极尽婀娜,阳光穿过藤蔓编制而成的顶棚,洒在她袅袅聘婷的身上,水绿的衣裳和着微风仿佛淙淙流水般缓缓流动,星星点点的光圈把娇躯渲染得斑驳陆离。
再看洁白无瑕的脸上,眸子如同那皓月星辰婉转明澈,清丽传神,却又带着几分不容放肆的清冷。精巧的鼻梁下,两片娇嫩的薄唇微微扬起,一颦一笑都仿佛经过掂量,恰如其分地把她的气质与优雅展露出来,煞是迷人。
这才是真正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尤物,如同阳春白雪般的倾世佳作。
程景誉虽说心有所属,也不是没见过像林佑心这般出众的女子,但是这个女子,却有一种与生俱来让人神魂颠倒又望而生畏的感觉。
程景誉还未曾从惊叹中回过神来,两人已经步入幽水雅阁,程政马上示意他站起来迎接,那端庄的中年女子先是冲他们嫣然一笑,随后便与少女一同坐到他们对面。
乍看之下,还真像是来相亲的。
程政先礼貌地冲对面两女子开口介绍:“这是我家的二儿子,程景誉。”
随后又跟程景誉说:“这位是苏阿姨,而这位……”
程政也不太清楚那少女的名字,手停在半空中不知怎么介绍。
“苏羽仙。遗世而独立,羽化而登仙的羽仙。”少女淡淡地回答,随后便付之一笑,道,“我是苏菱的侄女,听闻程少爷在a中是叱咤风云人物,我便不请自来地想要目睹一下您的风采,如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多多见谅。”
苏羽仙表面礼貌十足,却话里有话,听得程景誉浑身不自在,虽然她表面波澜不惊,从容自若,可从那清冷的眼眸中,隐约透露出挑衅的味道。
她是想来踢馆的。
程景誉哪里见过这般让自己淡定不下的女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便故作镇定地喝了口水。只要保持高冷的态度,就不会有什么出错的地方。
可程政却不以为然,他觉得程景誉这样冷落苏羽仙实在有点过分,便踢了他一脚,一边替他回应:“哪里哪里,苏小姐言重了。哪怕现在不见,往后你们也会见面的。”
说着,便抬眼暧昧地看了一眼苏菱,苏菱羞涩地低头微笑,想了想又说:“我们家仙仙哪里都好,就是说话尖锐了一点,如果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我替她道歉。”
两大人均是客客气气,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点菜。而就在两人讨论菜色的间隙,苏羽仙又轻启朱唇:“听闻程少爷在高中以前是泛泛之辈,中考却超常发挥,一到高中更是突飞猛进,一马当先,无论考试还是比赛都轻而易举地拔得头筹。这让我想起曾经名噪一时的鹿以骁。五岁以前是个痴傻少年,后来摔了一跤便成了天才。不知您跟他是否一样,中考之前遇到了什么特别的事,让你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还是说您有什么特殊的学习方法,也让我开开眼界?”
苏羽仙从容不迫地举起茶杯,抿了一口,脸上是如沐春风的微笑。
在场三人均缄默不语,程景誉一手拿着茶杯佯装喝水,一手按在座位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他不明白这个女孩是否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针锋相对,只好强颜欢笑,又一脸不屑地回答:“你说的那个鹿以骁我不认识,现在是周末,与学习有关的事情还是别扯到生活上去。”
他以为他说得够明白,可苏羽仙偏偏没有就此作罢,半是疑惑半是讽刺道:“程少爷,生活无处不学习,学习是为了生活,学习最终也应该回归到生活中去,所谓实践见真知。如果你的学习仅仅为了考试或者完成学业,而无法活灵活现地运用到生活当中,不知道意义何在?”
言外之意,程景誉是个读死书的人,他把学习与生活隔开,不过虚有其表罢了。
程景誉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盯着茶杯里的不说话。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说得如此羞愧难当。
两大人面面相觑,见气氛尴尬,苏菱马上转移了话题,把菜单挪到苏羽仙的前面,问:“还是先点菜吧,你喜欢吃什么?”
a中并没有听说过有鹿以骁这个人,苏羽仙原猜测他可能换了身份,改了名字,而a中最风云的人物叫程景誉,她就自然而然地以为这两人有什么联系,可眼前的这个人,无论长相还是谈吐,都跟鹿以骁迥然不同,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禁有些失望。
她曾与鹿以骁在一次比赛前,为了一幅单调的画作所表达的意义唇枪舌战,针锋相对大半天分还不出个高下。妙语连珠的鹿以骁是她唯一见识过最为欣赏也最难应付的人。
她第一次面红耳赤,便是在鹿以骁的面前。那时候她才十一岁,从来傲视万物的她,第一次对一个男孩如此甘拜下风。她仰慕他,又嫉妒他。想逃避他,又冲动地想再见他。
可后来,便听说这个人销声匿迹,有关他的传闻渐渐隐去,剩下的,只有她一个人站在高处静静地望着孤独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