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回到现在,许骁感觉自己的心又是一阵的揪紧,那种闷痛感让他恨不得把它给拽出来。
“到了。”车停在了一栋欧式别墅前,落梓天说了一声,回过头看许骁,如今的他看着十分憔悴,揪成一团的眉毛,冷傲阴郁的脸,仿佛刚从鬼门关回来一样,让落梓天觉得莫名的难过。
下了车,两人便在保姆的带领下来到了那位医生的书房中。
“齐先生好啊。”落梓天一踏进门,就看到站在窗前思考着什么、背对着自己的齐老。
“没想到两位竟然是如此年轻的少年。”齐老转过身,看到落梓天与许骁,神色颇为诧异,很快地又恢复到虚情假意的笑意,然后跟保姆说,“李姐,茶水。”
“是。”
落梓天饶有兴致地瞧着齐老,就不由得开始调侃:“没想到做了那么多亏心事,年过半百了,脸上还保持着这么春风得意的神色,不容易啊。”
“你!”齐老没想到落梓天这么直白,一下子哑口无言,气得身体都在哆嗦。
“诶,别紧张啊,齐老你还没听听你过去那些……辉煌岁月呢?”落梓天不慌不忙地说道。
“昨天跟我通话的是你?”齐老谨慎地打量着落梓天。
“正是在下。”
齐老吞了一口气,警惕地问:“是谁指使你们过来的?”
“怎么,齐老看我们不像能干大事的人嘛?需要谁指使?”落梓天咧嘴一笑,继而讽刺道,“当然了,比起齐老的斑斑劣迹,我们确实自愧不如。”
“这位少年,请你不要血口喷人,说话但求讲证据。”齐老毕竟江湖混迹多年,也不是几句话就能镇得住的。
“当然当然,我怎么敢怠慢了齐老。”落梓天表面恭敬,字里行间却是讽刺得很,他一边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一边得意洋洋地说,“无论巨细,我都统统收集好了,够意思吧?”
说着,他把文件袋打开,将里面所有东西全部倒出来了。
里面的都是一些有关齐老受贿的照片与、文件以及一些零碎的证物。
齐老定睛一看,脸色瞬间变得一阵铁青一阵煞白,只见他的目光惶恐不安地在各种各样的证据游移,身体沉重得仿佛只要靠双手支撑着桌面才能勉强站稳,就连说话的嘴唇都有点哆嗦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许骁侧脸看了他一眼,眸光里看不出闪烁着清冷:“不知齐先生对这些见面礼是否还满意?”
齐老将目光从文件堆中转移到许骁身上,这个从刚才进来就一直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的少年,他的眼里似乎藏着更深的城府,那是傲视万物的目光,带着与生俱来的从容淡然与睥睨一切的气场,令人望而生畏。
“你想要什么?”齐老的声音压得很低沉。
许骁慢条斯理地把手上的文件夹里的两份体检报告拿出来,摆在齐老面前的桌面上,目光一闪,问:“这两份出生体检报告,你应该很熟悉吧?”
齐老小心谨慎地打开报告看,脸上苍白的神色便变得更加的浓厚,他的眼睛渐渐被恐惧笼罩,颤抖的嘴唇幽幽地回答:“是……”
“同一个人?”许骁定了定神,问的是云淡风轻,却不知内心已经披荆斩棘闯过了几道难关。
落梓天好奇地拿起那两份报告,仔细一看——一份应该是许骁的出生体检报告,另外一份的内容与第一份没有什么差别,同样的身体特征、血型。只是在这些内容后面,多了一些可怕的信息。
齐老忐忑不安地看着报告书,思绪好像被什么牵扯了,久久未给出一句话,直到许骁“嗯?”了一声,他才好不容易从嘴里吐出一个字:“是。”
落梓天震惊地望着许骁,试图想从他的神情里寻找一些踪迹,却发现眼前的这个人,清隽的脸上波澜不惊,冷静得可怕。
“哪个才是真的?”他继续问。
齐老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娓娓道来:“这是一位名叫许琴的产妇所生下的孩子。其实在她怀孕的时候,就已经查出胎儿有问题,只是没有出生时的情况严重,许琴执意要把孩子生下来,但那时候她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产后昏迷了很长时间。除了在产期一直照顾她的许小姐之外,并没有任何人来探望过她,当时婴儿的状况就是报告里面所阐述的那样,而他的血型特殊,据我所了解的情况,那时近十几年全国上下都没有出现过与这个血型能匹配的心脏,婴儿存活的几率趋近于零,我也就劝许小姐放弃了。”
说着,齐老便深深叹了一口气。
“然后呢?”
“许小姐看了报告,并没说什么,到了第二天,她单独来找我谈。很意外,她说她找到了适合的心脏,但是手术风险太大,她并不希望我亲自出马,然后说是她结识了一位技术高超的神医,这位神医足不出户,只能把孩子带过去,手术一旦结束,必定带回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
“神医?”
“是的,听她的描述,除了起死人肉白骨,无论什么病几乎都能医治。”齐老接着说,“后来,她给了我一大笔钱作为封口费,还嘱咐我,在她没回来之前,千万别让许琴醒过来,她不希望许琴看到自己拼命保全的孩子是这样的。从这么多天的照顾我也看得出他们姐妹情深,想必许小姐也特别珍重这个孩子,应该不会害了许琴。更何况这个婴儿本身已经没救了,就想着死马当作活马医吧,能出现奇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就答应了……过了一段时间,许小姐果然把孩子带了回来,经过检查,孩子的身体构造虽然有所改变,但确实活了过来。于是我就把报告给修改了。”
许骁缄默不言,呆呆地看着那份报告书。
“你确定带回来的是同一个孩子?”落梓天问。
“嗯,外表特征并没有任何变化。”
“那有没有可能整……”落梓天说到一半,不由得望了一眼许骁,那个“容”字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婴儿确实做了心脏移植手术。”齐老的语气坚定不移,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说,“说来也神奇,我在检查的时候发现,虽然做了手术,但这个供体的各项指标似乎与受体的配型完全一致,婴儿的心脏新鲜活跃,它的身体也没有任何的排斥反应,非常罕见。这位许小姐真是神通广大,不到几天就能找到这么优秀的心脏,和那么了不起的神医,确实是令人敬佩……说起来,这事都已经过了十几年了,往事依然那么清晰,那孩子估计也十七岁了吧?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说到这,他不由得感慨地望了一眼许骁,只是莫名其妙地,明明是清雅淡柔的容颜却散发着寒彻透骨的冷意,他的美眸装载着一股不可逼视的震慑力,惊得齐老,脸色瞬间僵化,嘴里好不容易挤出一个字:“你……”
“好了,我明白了。”许骁淡淡地说完,拿起文件便回头跟落梓天说,“走吧。”
“哦……”落梓天云里雾里地跟着他,不明就里地问,“就这样?我感觉还有好多问题没搞清楚诶。”
“等一下!”齐老马上叫住他们,期期艾艾地说,“我的那些资料……”
“送你了。”许骁瞄了他一样,转身就走。
齐老总算松了一口气,坐在了座椅上,一想起许骁的脸,又不由得感叹:“原来,这么大了啊。”
落梓天跟上许骁,上了车,一边发动引擎一边回头问:“像他那种作恶多端的人,我们就这么放过他吗?”
“资料是你收集的,想怎么处理你自己做主,我没兴趣。”许骁怏怏地说。
“可证据全给他了。”
“你这个把戏已经不管用了。”
“嘿嘿,许骁,还是你懂我。知道我会备份。”落梓天乐不可支地看了许骁一眼,回过头去开车,车没开出几分钟,又想到了什么,好奇地问,“对了,他说的许小姐,是不是你的小姨?”
“嗯……”
“果然是许老师,不仅长得风华绝代,而且做事又雷厉风行,哎呀,一想到她竟然在短短时间就把命悬一线的你给救活了,就对她有一种莫名的崇拜与敬佩啊。话说回来,听那老不死的说你的心脏跟你的身体异常吻合,我就记得你跟你父亲血型一样的。会不会是你父亲的心脏?”
“不是。”
“你知道?”
许骁缄默不语,眼神不知道在看哪儿,有种说不上的扑朔迷离,他的呼吸匀称,若无其事地说:“活人。”
“活人?”落梓天迷迷糊糊地重复他的话。
“心脏。”许骁慢条斯理地说,“应该是从活人身上取出来的。”
话刚落,一个突然减速让许骁差点撞上了前座,幸好他反应迅速,敏捷地伸手挡在前面,撑住了身体。
“好好开车……”他轻轻皱眉。
“不是……”落梓天惊魂未定,抓住方向盘的手都有点颤抖,开车自然就有些凌乱,“你这说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