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习惯性的先用手按掉灯,慢慢睁开眼睛。
有细柔的阳光照进房间,心想,今天该是一个好天气。下床打开通往阳台的玻璃门,阳光悉数打在她的身上,闭上眼用力吸一口,甜甜的,属于阳光的味道。
在英国,很少有这般的好天气。
不忍也不愿辜负这好时光,打算出去逛逛,四处溜达一番。
路过喧嚣的闹市区,记忆流转。
那还是在读大学的时候,人来人往的街头,青涩模样的男孩女孩牵着手逛过路边的每一个小摊子,一直到街尾,从未松开手。
有一次女孩恼了,问他,“你为什么总牵着我,我都走不快了。”气呼呼的样子。
南川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回了一句,“你一个人要是走丢了可怎么办?还是我牵着你吧,这样我有安全感。”
她是一个典型的路痴。
每每到这时候,顾小南就会无话可说,她也不能说什么。
她知道南川从来就不喜欢逛街,可每次她撒撒娇他就会放下手头上的事,用手点点她的鼻尖,宠溺地说,“要是以后我不在你身边难道你就不逛街了?”
小南挽着他的手,笑着说,“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要趁你还在我身边的时候把该逛的都逛完。”
何南川停住,捏了捏她的脸,毫不客气地说,“你是傻子吗?”
现在想来,她真的是个傻子,当初的戏言竟会一语成谶。
现在这里,一样的人潮拥挤,情侣依旧牵着手。而她的右手没有了可以紧扣的人。在英国的许多次,很多路,她总是独自一人走过,匆忙的脚步丝毫泄露不了她那仓惶的心。路人偶见,也只会觉得这人大概是真的在赶时间。从两人同走到剩一人独走,听起来是不是有那么点凄凉?
回不去反而更好,如不然,放下的东西又岂会真的放下。
穿过人海,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再走下去,怕是会心烦意乱了。
可还没走两步,心又纠了起来。
老天是故意的吧,顾小南不得不这样好笑的猜测。
今天纵有再好的天气,也不宜出门,净给自己添堵了,一点乐趣都没享受到,还堵心。
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三年前的那家咖啡店。
三年前,她回过一次国,那次是回来看父母的。拜祭的路上经过这里,看见何南川从这间咖啡馆里走出来,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女人。远远看去,那个女人很漂亮,手里还拿着文件,那人应该很优秀吧!他们看起来真般配。
看来他是放下了。
顾小南思此,竟难过的不能自己。他能放下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还会难过?
躲在一辆车后面,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南川绅士的为那个女人拉开车门,自己走进驾驶座开车离去。
顾小南流着眼泪,南川,祝你幸福。而我,失去你,会假装幸福。
只是终究不会很幸福。
回忆只能到此为止,她扯开嘴角,有些佩服起那时的自己。她没想到当时会那样冷静,仅仅只是哭了很久。也许早在三年前她就知晓和他在一起无望了。
尹小姐,真的很适合。他们在一起,她大约是能够接受的。
她是真心的。
那天到最后,小南没能去看成父母,也失去了她的爱情。
走进咖啡店她绝没想到会碰到那个人,再次验证了今天诸事不宜。
她绝对不迷信,可也实在太巧了。
她本不想与尹静澜打照面,奈何那人却不避她,从远远的地方走到了她的桌前,“你好,又见面了。”尹静澜歪着头,十分俏皮,她本就是这么明媚的人,传闻南川喜欢活泼的人。这个传闻她不知是从哪个角落里传出来的,起初她是不信的,他的性格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喜欢那种成天闹腾的人。有次开玩笑顺口说了一次,何南川竟也没有反驳,所以她猜那个传闻可能是真的。
顾小南这次没有出现像上次那样惊愕的表情,比上次看到要淡定多了,张了张嘴:“好巧,尹小姐。”
“不要叫我尹小姐,静澜就可以了,我也不叫你顾小姐,就叫你小南吧。”尹静澜很熟络的样子,指了指她面前的椅子,询问是否能坐下,顾小南说了声请坐。
自那次见过后,她屡屡从季司、苏逸风口中听到顾小南这个名字。曾好奇地问过苏逸风他们,但他们都三缄其口,似是不愿多谈,也旁敲侧击地试探过南川,也是无果。
她是个女人,如此频繁的听到另一个女人的名字,不免好奇心作祟,早就想再次见见她了,甚至前几天还托南川邀请她去参加生日,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偶遇到她。
顾小南皱眉,她们还没有熟到可以这么亲昵的互动。
顾小南悄悄打量起对面的人,优雅大方,美丽动人。三年前她隔得远,看不真切,只觉得和南川很般配。上次,人太多来不及好好看她。现在,这样近距离的看她,只觉得更加般配了。
“小南,你和季司的关系很好?不过以前倒是没怎么听过你的名字。”尹静澜状似无意的说,其实心里早就拐了好几个弯弯绕绕的,想着怎样开口才显得不那么刻意。
“以前?他说过我?”顾小南先是惊讶,后来也不觉得什么,她又不是什么大不了或者见不得人的人,为什么要绝口不提?
“嗯,三年前我认识他们时你好像不在a市?”尹静澜回答这个问题其实有些心虚,脑袋一转就用别的话搪塞了过去。
老实讲在上次‘静澜’酒店见面之前她都一直没听过这个名字,否则第一次见她不会对她感到那么新奇。莫名出现的这个人,虽说不上反感,心里却还是有点不舒服。
“嗯,那时我在英国。”顾小南说。
“你和安心认识很久了吗?”她很聪明,挑了一个最安全的人出来说。
“嗯,很多年了。”
“那你跟季司南川他们也很熟吗?”尹静澜继续问。
顾小南有些不悦的皱起眉,今天是来进行问卷调查的吗?不过很快就收好情绪,舒张开眉,“嗯,是挺熟的。”
“那,南川以前是什么样子的?是和现在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对人这么冷冷清清的吗?”尹静澜好像突然来了兴趣,正襟危坐,已经做好准备听眼前的人说些什么。她没机会参与何南川的过去,所以当她见到与他过去有关的人或事总会万分好奇,希望能从其他人嘴里听到关于他的事,觉得这样就能离他更近一点。
“为什么会这么说?”拒人于千里吗?以他的性格来看,这个形容倒是挺贴切的,但是说到冷清,好像并没有吧。
“因为从我认识他到现在,从没见他对哪个人,哪件事上心热情过,我在想,他是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尹静澜丝毫没有想要隐瞒自己对何南川的“求知欲”。
“据我所知,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不过你说他拒人千里之外,这点我倒是赞成,虽然对人是不怎么热情,可也不会那么冷漠。”现在的他的确变了,是因为她吗?心里一下子堵得慌。上次在‘夜色’看到他的神情,那么冷漠,那么辛苦,她就一直希望有人可以让他重新拥有热情。或许,眼前的这个人可以让他重新回到以前。
南川上次说的一点都没错,她是在逃避,一想起那些因为她而改变的东西,她都想逃开。
尹静澜却是截然不同的心情,她有点兴奋,离他又近了一步。
原来南川并不是生来就那样冷漠。
杂七杂八的又聊了十几分钟,都是尹静澜找的话题,顾小南显然有些兴致缺缺。
“尹小姐,你和南川……”纠结了半天,还是没忍住。
“嗯,说出来也不怕你笑我,我喜欢南川,追了他好几年了。”尹静澜不好意思的笑笑。
顾小南愣了愣,她真大方,比她强多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希望你不要觉得唐突。”尹静澜想起生日会的事,从包里拿出一张特意为她而准备的请柬,“下个月是我生日,希望你能来。”为什么会说是特意为她而准备的请柬呢?昨天何南川说她没有时间来,她就想通过季司或者苏逸风的关系亲自找她谈一谈,说服她来参加。
顾小南想起前段时间南川提过这事,那时拒绝了,现在,好像没了理由,那么友好的样子,况且为了怕她不自在,后面还加了句到时候和安心一起去,“好,我会去的。”
尹静澜眉开眼笑,那么明媚,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