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才蒙蒙亮的天,顾小南披着一件小外套靠在阳台的栏杆上。梧桐树的落叶铺满了整条老区街,阳台也被祸及,三四层楼高的梧桐树渐渐变得寂寞起来,风来时,不会再有哗哗哗的树叶声。
老区的那条路,在这样的亮光中看起来遥远而虚幻。现在的她还时常害怕醒来其实还在那遥远的英国并未回来。
叶子落了,来年还会再重生,那她呢,心里的大树早已凋零,还能再长出新枝丫来吗?
林菀遇上了一个人渣,所以离开变成理所应当。那她呢?南川那么那么好,她也离开了他。
终究,不是良人,才会分离。
坐上飞机离开的那刻起,她就知道她的人生会过的艰难。
七点,顾小南小心推开客房的门,林菀已经醒了,睁着眼躺在床上。
她走进看到林菀,才知道她想错了。眼睛通红,布满血丝的眼哪里像是睡过的样子,分明是哭了一夜。
顾小南坐在床边,手抚上她浮肿的眼,心疼地说:“哭吧,哭过以后记得要给伤口消消毒,很痛,但会愈合的。”手心潮湿一片。
“时间会治愈所有,别害怕,你还会遇见更好的人,一定的。”
“小南姐,你爱过一个人吗?你曾在少年时代就和某个人在一起过吗?”林菀比小南小六岁,因为关系好,也因为她看起来和她一般大,所以从未叫过她姐。手握住顾小南盖在她眼上的手,紧紧抓住,想要从她手中得到一些力量。
顾小南爬上床,弓起双腿,双手抱住小腿,下巴放在膝盖上。“有啊,不过后来我和他走散了。他就像是我另一半的心脏,血淋淋的剖开,怎么会不疼?”现在想想都觉得疼的死去活来的。
“我和他是在高三毕业那一年在一起的,我们考上了不同的城市,可即使是那样,我们的感情还是很好。毕业后,我毅然决然的去到了他工作的城市,今年,他因为公司调动,我放弃了在那里的所有东西,陪他来到a市重新开始。五年啊,整整五年,从开始到结束。”
“他的爱结束了,可我的爱还没结束,我该怎么办?心里面就好像有一把刀在刮着我的心,好痛。”林菀又哭了,泪,顺着眼角滑落。
那一滴滴眼泪,都是在哀悼逝去的青春,和曾经那全心全意付出的感情。
“我投入的太深,这样不顾一切的爱情,我还能再给下一个人吗?我真的还能遇见吗?”林菀担心她再也遇不到了。
“傻瓜,未来还这么长,你就知道遇不到喜欢的人了?世界上一定会有一个人在等你,只是你还没遇见。这样比起来,无望的等待其实才是最可怕的,因为给不起。”就像南川,那七年等待的时间,她永远都无法补偿给他。
林菀问:“真的吗?”
小南没有回答,只是对她笑着笃定的点了点头。
“你和他是怎么分开的?也是因为他喜欢上了别人吗?”林菀爬起来,和顾小南并排坐着。
“他很好,是我离开他的,我没有办法和他继续在一起了。”小南轻声说。
“小南姐,你还爱他吗?”林菀问。
“不爱,不念,不伤。”顾小南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不爱,不念,不伤,林菀重复着这几个字,是不是只要不爱了,不念念不忘了,就不会受伤?
那是不是说明,小南到现在也还依然爱着那个人,这就是她刚才说的无望的等待吗?
……
南风国际副总办公室,苏逸风正在训斥下属,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拿出手机,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直接按掉,接着训斥。
坐在自己位置上的林菀看了看手机,后知后觉中明白她是被挂电话了,不死心的又拨了一个过去。
苏逸风本来就因为他们做的企划案不合格而大动干戈,现在一个陌生号码还一个劲儿的打过来,一气之下接通电话,不分青红皂白就骂了一通,都不等对方反驳说话,啪嗒一声就给挂了,吓得那群下属们直冒冷汗。
被吓到的不止那群下属,还有林菀。她今早从小南那拿来苏逸风的电话,只是想要谢谢昨晚的手帕,怎么就得罪他了啊,有必要生这么大气吗?
下班的时候林菀向顾小南控诉,说了苏逸风的种种恶行,还是觉得不解气,气呼呼的,要不是看在昨天他帮了她,她早就打回去臭骂他一顿了。
“怎么可能,那个人平时脾气挺好的啊!”顾小南不敢相信,平时好好先生的苏逸风怎么会说那样的话,不问清缘由就骂人?她实在不敢相信,打算亲自打电话问清楚。
“怎么不可能,他的态度真的超差的。”林菀再次强调。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顾小南拐弯抹角的问了些其他问题才切入正题:“逸风,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没有啊!”苏逸风奇怪。
“那你今天是不是接到了一个电话?”顾小南接着问。
“没有啊!”苏逸风更奇怪了。
“那你……”
“小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苏逸风开门见山。
坐在身旁的季司和南川齐齐扭头看他,前者是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后者则纯粹被那声小南给吸引了,没有任何想法。
“额,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件事想问问你,今天我朋友打电话给你你是不是骂她了,还一句话都不让她说就把电话给挂了,对了,就是昨天晚上那个。”顾小南居然会受林菀的怂恿给苏逸风打电话,实在是不好意思说这些话。
“你朋友?我没接到她的电话啊!等等,是不是下午一两点的时候?”苏逸风好像想起了什么,求证,内心在祈祷希望不是。
“嗯,就是她,你不会真的骂了她吧!”顾小南有不好的预感。
“……”苏逸风语塞,“我不知道是她,今天下午他们计划案做的不好,我发了点火,然后有一个陌生号码打电话过来,我以为是什么推销电话,就说了她两句,我真没骂她,就是说了她几句!”苏逸风忙不迭的解释。
“什么叫就说了我几句,有那么凶的说吗?”电话那边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中气十足,怒气看来也不小。
苏逸风一激灵,赶紧把手机拿离耳朵,那声音,静悄悄的办公室,估计那两个人都听见了,“不是,我真不知道是你,那个时候我正在训斥员工。”苏逸风把手机重新贴回耳朵。
“别解释了,做都做了,我不想听。”电话那边又是一记河东狮吼。
“不是,嘟嘟嘟嘟。”苏逸风电话传来忙音,看来是她给挂了。
“天呢,这都是什么事啊?”苏逸风把手机一扔,倒在沙发上叫天。
季司不怀好意的上前,“那是谁啊?这么厉害,我们一向最能说的苏大少爷都败下阵来了,果真是女中豪杰,改日我一定要好好认识认识她。”那声音他听到也抖了一下。
“别瞎掺和,我哪能和你比啊,你那一张嘴巴死的也能被说成活的。”苏逸风严重鄙视这种落井下石的人。
“唉,什么叫瞎掺和啊,说吧,发生什么事了,我好给你出出主意。”顺便笑话笑话你,季司省略了后面的话。
苏逸风坐好起来,用几分钟就把事情给说清楚了。
季司听完切了一声,完全看不上,这种事还要劳烦到他帮忙出主意?
“切什么啊切,你有主意就说,别一副欠揍的模样。”苏逸风说。
“这么简单的事,看在我们关系好的份上,我就跌给面子教教你。既然做错了事,那咱就得道歉吧,你呢就请人吃顿饭,然后说点好听的,这事不就过去了,还值得你现在在这里哭天喊地的?”季司对这个人的情商真心的感到着急。
不是,谁哭天喊地了?苏逸风不爽了。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挂别人电话这么爽啊!看他下次还敢挂我电话吗?”林菀笑得直不起腰。
“好了,解气了吧!”顾小南无奈,林菀说想要让他尝尝被挂电话的感觉,便让她打了这个电话。
“还可以。”林菀傲娇的说,“这次就放过他了。”
这边的林菀笑得开心,另一边的苏逸风还在想着怎么约她出来呢?
第二天,林菀才到公司不久,就收到了一条信息。她瞟了一眼,果然是苏逸风发来的。至于为什么是发短信而不是亲自打电话呢,是因为从昨天晚上开始,苏逸风的电话就开始被林菀无视,无奈之下,他只好做那种好几年都没做过的事。
林菀滑开手机查看内容,她早就猜到肯定是来道歉的,只是她没想到,在道歉的后面,居然还有吃饭的邀请。
把她给吓得呀!搞的这么正式?
编辑短信,拒绝了他的邀请,她可没有忘前天她的狼狈样全被他给看到了,要是见面得多尴尬啊,她是外向没错,可也是要面子的。
发完之后等了几分钟,对方没回,估计是看到短信打消念头了。把手机一扔,打开电脑工作了,之后这件事就被忘掉在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