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白准备一身白色的直裾,一头方巾,一把折扇,一双干净的布鞋。
“哎呀呀呀。”严同方走过来,围着李小白左转三圈,右转三圈,最后拍手:“大旗长,您这一身看上去,可真像个人啊!”
李小白手一抖,将手中的折扇打开,脸上挂着微微笑意:“什么话,我本来就是人,别忘了,每天早上是谁教你写字的。”
“对对对,大旗长您是人,白面书生,玉面郎君。”严同方对着李越竖起大拇指,露出灿烂的笑容,嘴都快咧到耳根,使劲拍着马屁,心里默默腹诽:面白是没错,可杀人的时候,那手比煤炭还黑。
“叫你多,白面书生是贬义词。”合拢扇子,在严同方头上轻敲一下,然后收起调笑的表情,站直身子:“立正!”
话音刚落,严同方在瞬间站直身子,昂首挺胸,双手贴紧腿外侧:“第一小旗队队长严同方,向您报到,请指示!”
“挑三个旗队里的老兄弟,带上家伙,跟我进一趟城,我要买点东西,记住了,出了军营,就要叫我少爷。”
“另外,此次进城,不可太过张扬,把家伙都用布包裹好,没必要就别拿出来了。”
……
距离前线不远处,就有一座小城,名叫嘉石,因为位于交通要道上,商人往来也比较多,外加靠近前线,可以做一些军队的生意,小小一城,被人挤得满满当当,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头,难得有股子繁荣的味道。
不过这样的城市,被军队严加看管也是必须的,严加看管,意味着,出入城门还得检查,还得交钱,这也导致,很多人干脆在城外做起了生意,城里面反而冷清。
沿途不断有人在叫卖,主要是家禽畜,一些工具,一些肉类,还有些来自各国的小玩意,戏班子和江湖艺人圈了块地,敲打铜锣,然后上演一系列著名节目。
“少爷,那个人可真厉害,那么大一块石头,那么重的铁锤,砸下去愣是一点事情都没有。”一个士兵在李小白身边兴奋的说着。
“对啊,还有那个把手伸进开水里的人,他肯定练过铁砂掌,我听说练过这功夫的人,手坚如玄铁,别说开水,就算铁水也不怕!”
身边三个小兵在李小白身边叽叽喳喳,李小白不禁扶住额头:“这些都是假的。”
“啊,假的?”小兵不乐意了,自己亲眼所见的东西,竟然还能有假?
李小白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们:“那个人烧开水的时候,你们是不是问到一股子酸味?”小兵呆呆地点头。
打开手中的折扇:“水沸腾的温度是很高的,但是这人在水烧到一半的时候,倒了一罐白醋进去,白醋可以拉低水的沸点,于是虽然看上去,还是烧开的水,但是实际上,温度根本没那么高。”
小兵们摇摇头:“感觉好像懂了……少爷,沸点是什么?”李小白嘴角挂着笑意:“想学?等到你们认识的字超过一千个,我就教你们。”
以现代人的目光来看待这些古代的杂耍,自然平淡无奇,但是李小白依然不免莞尔,他已经快两个月没接触任何娱乐活动了,要知道,一开始没有手机的他,甚至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娱乐……”一念至此,李小白突然嘴角微微上扬,自己怎么把这个茬给忘了,虽然平时训练会用掉许多时间,但是也不应该忽略掉士兵的娱乐,况且给他们安排适当的娱乐活动,很有利于内部磨合。
实际上,这主要是李小白把教育和训练当成了自己的娱乐方式,毕竟好为人师也是人之常情,他倒是解闷了,可时间长了,士兵们肯定不爽。
想着想着,来到一个新的艺人面前,这个艺人在自己脸上涂上白色的妆面,在人群之中,学习猴子的动作,手舞足蹈,手中拿着一个细长的火把。
一旁是和他同行的壮汉,见到人聚集得差不多了,高呼一声:“大家且看,这是我兄弟,他天生没有舌头,但是却会喷火!”
壮汉说完,用手掌指向那艺人,艺人将火把含入口中,拿出来,火把已经熄灭,随即,艺人猛然喷火,火焰燃烧一尺多远,周围的观众纷纷后退,等到反应过来,大声叫好。
“哇,这人肯定是天神下凡,竟然会喷火诶!”小兵又开始惊叹,李小白却看着那艺人出神,刚才那冲天的烈焰,一下子点燃了李小白的思绪。
继续看着这场还算得不错的杂耍,之后壮汉向大家表演了一段舞枪,矫健而行云流水的动作,耍出漂亮的枪花,令人眼花缭乱,大呼过瘾。
没多久,又出来一名中年女性,这个女性也不是等闲之辈,上来就与壮汉一起表演了一场厮杀,两人你来我往,合作默契,剑影枪光,都不似有留手,屡屡出现险情,又被一一化解,周围的围观群众大声叫好。
再之后,一个小女孩出来,给大家表演了笛曲,笛子声音悠扬,虽显得稚嫩,不过看在小姑娘年幼,有乖巧懂事,声音甜糯,也成功调节了一下紧张的气氛,是个不错的缓冲。
中场休息,女性带着小孩,拿着铜锣,来到围观群众面前,壮汉依然站在中间,笑着大声说:“如果大家对刚才的表演满意,还请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女性来到李小白面前,对着李小白笑着弯腰低头,李小白沉吟片刻:“同方,赏,五两。”
严同方立刻从荷包里面,掏出一把碎银子,放在铜锣上,女性的腰弯得更深了,嘴里不断说着:“谢谢公子,谢谢!”最后,都有些带上了哭腔。
本来好好的场面,但是很快,铜锣到了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面前,他不仅没有给钱,反而将铜锣中的碎银子一把抓走。
“谁准你们在这里卖艺的!”他尖声说着,抬起巴掌就要拍在铜锣上,但是女性也非等闲之辈,迅速收回铜锣,让这人拍了个空。
壮汉迅速走过来,脸色冷峻:“这位兄台,我们一家子走南闯北,生活不易,还请高抬贵手。”
“高抬贵手?”这家伙冷哼一声,他身后一群腰间带着官刀的人站出来,大声说:“城防守军执行公务,都给我散了。”
一听到是城防守军,周围的百姓迅速散开,壮汉看到好不容易聚起来的人群散去,一下子咬紧牙关,双手紧握成拳,女性在一旁低着头,偷偷拉扯他的衣角。
“怎么,不满啊。”那家伙冷笑,虽然比壮汉矮一个头,但是却傲慢得仰视着他,壮汉摇摇头,拱手行礼:“小弟见过大人。”
一个官兵谄媚地在那家伙身后,大声说:“你们给我听好啰,在嘉石城表演,必须给我们家三爷上贡,否则就抓起来,关进大牢!”
“你是坏人!”一旁的小女孩看到爹娘辛苦的成果被人抢去,虽然年纪尚幼,不懂太多,但是也一下哭了起来,大声骂道:“你个混蛋,你欺负我爹娘,抢我们的钱,你不要脸!”
听到这话,妇女连忙捂住女孩的嘴,厉声怒斥:“小孩子,不要乱说话!”同时抱着女孩,准备转身欲走。
“哇!”小女孩哪里懂得那些,只见到母亲打自己,嚎啕大哭起来,周围的人也渐渐聚过来,对着一群人指指点点。
“太过分了。”“是啊,小女孩都不放过。”“这官兵穷疯了么?”
“住口!”眼看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一名官兵甚至都拔出了官刀,看着那锋利刀刃,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但是也不愿意离去。
眼看事情越闹越大,那家伙也火冒三丈,眼珠子飞快转三转,突然发难,抓住妇女怀中的小女孩:“枉议守城军官,你可知何罪,我看你们一家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很可能是叛军派来的奸细,抓起来,带走!”
“铮!”一众官兵纷纷拔刀,两步上前,将这一家人给围起来,壮汉手中此时还握着长枪,手上青筋暴起,咬碎钢牙,呼吸粗重如牛。
李越远远看去,壮汉双目血红,脖子逐渐变粗,脚下略微发力,后退半步,手臂和腿上健硕的肌肉紧绷,如同一头即将冲撞的蛮牛。
此人想要发难!
一念至此,李越连忙踏出一步,准备上前,明眼人都能看出,城防军有错再先,但是如果闹出人命,那这家人无论如何都会惹上大麻烦。
“啪!”清脆的耳光声,在人群中间回响,四下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谁也没想到,这份上了,那个城防军队长,竟然敢直接一耳光打在壮汉脸上!
此时城防军队长面露凶相,一把扯开上衣,露出里面的轻甲。
“怎么,还想打老子?”城防军队长高昂地抬起头,对着比自己高整整一个脑袋的壮汉大声咆哮,同时用食指不断飞快猛戳轻甲上的“兵”字,发出阵阵闷响:“看清楚了,老子可是官兵!”
壮汉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杀气如同潮水退去,轻轻摇头,又轻轻点点头:“也罢,这位大人,恳请您放过他们娘俩,我……任凭处置。”
“呸!”城防军队长一口啐在壮汉身上,扬手一挥:“带走。”
一众官兵立刻将刀架在壮汉脖子上,身后的女娃一边嚎啕大哭,一边伸出手:“爹!你们要带我爹去哪儿!”
妇女捂住女娃的嘴,侧过头,面色凝重,眼睛微红,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流下。
“这城防军太过分了……”“就是,简直无法无天!”“叛军如狼,官兵如虎,我们百姓可还有半点活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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