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恩的游戏》 第16章

    “我杀了他，就像那两个人对我亲爱的弟弟做的一样。”无线电里的声音有些失真，听起来就像是一台没有情感的机器。但是在场的人都能听出他的恨意。

    “你们知道我在回去以后，在往上查找这个人的资料时看到了什么么？他不止一次，在那些因为性向而被暴力，最后将自己想要自杀的想法发到网上，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期待着人们善意的孩子的日记里，留下恶毒的话语。”

    “因为他这样的人在网上的留言而自杀的孩子不计其数，那因为他亲手暴力而被逼向绝境的人又有多少呢？”

    “于是我决定了，在我杀死亚伯拉罕理查兹之前，要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无线电里又传来了一声低笑。“在我杀死的人里面，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我也不会说我做的是对的，因为我知道不是。”

    “我知道我做的一切，会让我下地狱。但是在死前，我会拖着他们一起下地狱。终于，两年后，我终于等到了亚伯拉罕理查兹。这一切都会在今天结束。理查兹那个懦夫身上已经被捆上了□□，现在已经在我的要求下走入人群。”

    没想到事情真的如之前狄龙所说的那样发展了，本来还相当镇定的众人，脸色都是剧烈一变。作为全权负责现场调度的武警队长已经着急得额头冒汗了。就是一向擅长掩饰自己微表情的肯汉密尔顿也面部僵硬，紧张一览无余。

    本来只是追捕逃犯解救人质的行动，竟然变成了一场反恐行动。

    “我本来不想选择这个方式的。我给了他两个选择。一个是在立刻死在我的枪下，一个是绑着炸弹去人群里试一试警察来不来得及救他。但是这个人渣却宁愿将其他人的安危也当成筹码，换他活下来的一线生机，也不愿意牺牲自己为托德的死赎罪。”

    “所以我答应他了，按照承诺给了他这个机会。”

    布莱恩听到无线电里，肖恩埃迪似乎在做最后的道别，突然呼吸一急上前一步就想要抢过对讲机。但一个人的手快他一步，将对讲机拿在了手中。布莱恩愕然的停住动作，看着狄龙面色复杂的按住对讲机的按键。

    “肖恩，我是狄龙。如果你还愿意听我说的话，请在做下决定之前让我把话说完。”他看着对讲机上的红灯随着他的按键变绿，一句话说完后重新变红。一片寂静中，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边终于传来了肖恩埃迪震惊颤抖的应答。“队长…”这一声回应中，终于多了一丝人类应有的感情。

    站在一旁的武警队长听到犯人的这声回应，着急的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被狄龙抬手制止。他开始用军队的作战手势，指挥着武警部队开始搜索周围那些看不到他站的位置的高楼建筑。

    肖恩回应中的震撼，表示出了他对狄龙在场的惊讶。如果他时刻关注着武警部队的指挥，不可能看不见和他站在一起的狄龙。但布莱恩却发现，狄龙现在选择倚靠在一辆待位的救护车的站位，恰好是附近大部分高楼的死角。

    狄龙的一句话便排除了大半需要搜查的范围，加快了武警部队搜查的的速度。这是布莱恩第一次见到狄龙在地面作战行动是的策略，一时间竟有些沉迷。

    “肖恩，你之前参加花车游荇的时候，其实看到我了对么？”狄龙回想着当时感受到的那一眼如有实质的探究视线，直截了当的问道。

    无线电的那头，肖恩埃迪也没在用话绕圈子，回道：“是的，那时我无意间看到你坐在那间酒吧的阳台上，所以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我从没有想过你在退伍之后，仍然呆在了国家机构里。这次的案子原来是你负责的么？怪不得，我说警察的效率什么时候这么快了。”

    “…不，发现嫌犯是你的人并不是我，而是我的爱人。肖恩，我希望你在这里就停手吧。”狄龙按照救援守则上的规定章程拖延着时间，他知道肖恩很明白他在拖延时间，但肖恩却不会选择放弃和他的对话。

    那边静默了片刻，才避重就轻的回应道：“原来队长你也有爱人了吗？这么听你说起来，她倒是挺厉害的。”

    “不是她，是他。但是你说的没错，布莱恩确实是一个很厉害的心理侧写师。”狄龙看了一眼不知怎么，显得有些愣头愣脑的布莱恩，语调里带了一丝软和。也许是那傻傻的头盔和防弹衣的原因吧，狄龙心想。

    “…他…么？…原来队长你也是和托德一样的呢。”无线电那边再次静默了一会，肖恩埃迪的声音才重新传出。

    布莱恩有些惊讶，原来肖恩埃迪竟然不知道狄龙的性向。而且肖恩埃迪说狄龙是和托德一样，却不是说和自己一样，难不成这个退伍后当了变装皇后演员的男人，竟然还是直男？自己之前吃的都是飞醋么？

    “其实我真的后悔当初因为托德的任性，让他退出了我离开前帮他定下的自由搏击训练。”肖恩埃迪突然开始说起了无关的事情。“如果托德能有队长一半的身手，也许他就不会死在那两个人渣手下了吧。”

    又过了一会儿，肖恩埃迪继续说道：“…真是抱歉，临了了还要给队长你添麻烦。”

    狄龙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时一旁的武警队长突然从他的手下那里，得到了一名队员发现肖恩埃迪所在的消息。狄龙示意让那名队员待机等待两个小队的支援。

    想要在一个海豹突击队队员来不及反抗的情况下，将人拿下根本不是一两个人能轻松办到的事情。

    狄龙听着对讲机中肖恩埃迪再次充满道别以为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话。这时布莱恩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手掌大的笔记本，摊开唰唰唰的写了起来。

    “肖恩，你真的认为你做对了么？”狄龙看着布莱恩写在纸上展示给他的话，硬着头皮照着念道。

    “你有没有想过，在公园里的这些人里，也会有爱他们的妻子丈夫，儿女兄妹。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不久之后他们其中就会因为身边心爱的人的出柜，最终选择将心中的那堵墙瓦解，重新接纳这个世界。”

    “也许固执的仇恨的那些人永远不会消失，但是宽容才是对那些孩子真正的拯救。不是么？”

    听完狄龙照着布莱恩写的话读完后，肖恩埃迪沉默了很长的时间。久到武警队长就要按耐不住，发令让小队队员进行突击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队长，这话不是你说的吧？你的那位爱人是不是也在你的身边？…看来是位温柔的人啊”

    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说他是个温柔的人，这让布莱恩有些哭笑不得。其实这些话不过是他按照肖恩埃迪的心理，推测出的本来就掩藏在他心底的真正的答案。

    温柔的人并不是找到这个答案的布莱恩，而是这个杀了三十几个人的杀人犯。

    虽然大多数连环杀人犯都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从来没有了解过普通人会有的感情。

    但是却也有很少一部分，是真的在心底还保有良知的人。

    只不过这些人在选择了杀人时，就已经因为仇恨和愤怒，选择了让那些丑恶掩盖良知，自欺欺人。他们为自己树立起一个看似不可摧毁的信念，但你如果找到方法，却可以用寥寥几句让他们的信念被完全摧毁。

    “是…其实我何尝不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是我已经回不了头了。如果我的愤怒不平息，我总感觉托德也会怨恨我的无动于衷…”

    “不，他不会的！”，他也终于按耐不住，从狄龙手里抢过了话筒。“是时候收手了，肖恩。托德真的会乐意见到这些么？如果他真的是你心目中那样，以小雏菊的花语代表的纯洁善良的人。”

    那边又重新安静了下来，搞得在一旁提心吊胆的武警队长又开始担心对方是不是恼羞成怒了。这时候无线电那边，突然响了。“…嫂子好…”

    你谁？！…有这么破坏气氛的么！…布莱恩的脸都黑了，还好因为炸弹的威胁，在场没有人笑得出来。

    “我知道你想要劝我什么，…你会说托德肯定不愿见到我这样的复仇。可是那已经不重要了，托德已经上了天堂，而我则永远不会见到他了。因为就算我死了，我也只能下地狱。”

    “不过还是感谢你的善意，让我在死前知道还有像托德一样温柔的人存在世间。在我按动起爆按钮以后，我就会自杀。这一次自杀式袭击的收尾，我也已经安排好了。我让亚伯拉罕理查兹亲手写了一封信作为遗言。”

    “在我和那个人渣都死了以后，会有提前安排好的媒体，将这封遗言曝光。整件事会以恐怖袭击作为结束，反同人士也不可能拿这次的事情做文章。而在亚伯拉罕理查兹死后，八年前托德的案子也会重新被人看到。”

    “到时候对错会再次重新定论…”

    狄龙听到肖恩决定杀死亚伯拉罕理查兹后自杀，毫无保留的玉石俱焚的时候，就已经按耐不住了。

    在布莱恩还在目瞪口呆听着肖恩为自己身后事的细致安排时，他已经套上了防弹衣，拿起一把满弹夹的手木仓，朝肖恩埃迪所在的大楼飞奔而去。

    布莱恩甚至来不及阻止，就看不到狄龙冲进那栋大楼的身影了。但他清楚肖恩应该不会对狄龙的生命造成威胁，所以才任由狄龙赶去。自己仍然选择了站在原地，凭着嘴炮通过对讲机和肖恩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