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陆覃子
段靖铭猛的转过身,发现在离他两米开外的台阶上,一个一身粗麻灰袍的老头,同样在细细的打量着他。
这老头一脸的花白胡子,头戴一顶比他的脑袋稍大一圈的小斗笠,腰上系了一条好似蛇皮花纹的腰带,手里则斜握着一枚看似年代异常久远的铜镜,镜面上布满了各种因年代久远,而已然擦拭不掉的污痕。
“老倌儿,是你在跟我说话吗?”段靖铭试探着问道。
“这里还有其他人能听到你说的话吗?”那老头故作正经的反问道。
段靖铭仿佛明白了什么,但似乎又难以理解,看来是需要做点什么,才能证明自己的猜想,或者说,眼前的事实。
他左顾右盼,走近了两个围观的群众,试着向他们喊了两声
没人应答。
他又尝试着伸出手,去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可他的手却从对方的身体一穿而过。
段靖铭呆呆的站在原地,大脑又陷入一片空白。这和他猜想的大体相符,只是当事实呈现在眼前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他仍不甘心,直接抡起了手掌,向另一个人的脸上掴去。他的食指居然齐刷刷的,顺着那人的双眼,从左到右依次一滑而过。
段靖铭敢如此抡耳光,其实内心深处早已认定了之前的猜想。只是,心中某处,总是无法就此释怀下来。
忽然,他狂笑起来,一直笑个不停,最后还笑岔了气,弯下了腰狂咳不止。
“老倌儿,走吧,该去哪便带我去哪吧!就是你这身打扮,咋看咋像个渔夫呢?不怕给你们阴曹地府丢脸吗?”
老头只是摸着下巴的胡子,呵呵呵的笑着,声音浑厚、中气十足,一点不像从阴间来的。
他向段靖铭招了招手,示意跟上他,随后转身进了一道阴暗的小巷子。
段靖铭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段靖铭的身子刚一踏进巷子,便有什么东西拽着他的后背,猛的让他整个人直升而上。
一阵狂风,从段靖铭的头顶呼啸而过,眼前全是虚化的画面,像极了《极品飞车》里喷射了氮气之后的情景。
眨眼之间,段靖铭便和那老头站在了一栋大厦的天台上。
夜间大半个城市的星星点点,都映入了段靖铭的眼帘。那些光点,好似一个个游魂,在茫茫的夜色中飘荡着,却给人感觉有一种无比平静的力量,在各自徘徊着。
段靖铭还没有晃过神来,那老头已经从左胸上抽出了一张铭牌,递到了段靖铭手里。
只见那金属不似金属,塑料不似塑料的铭牌上,郑重其事的刻了几个大字:陆覃子,大字右下还有一排小子:终极导师。
段靖铭忍俊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慌忙捂着嘴,轻声自语地说:“‘陆潭子’,我还‘醋坛子’呢!”
忽然,一股类似于热浪的空气,向段靖铭猛扑过来。
段靖铭差点没站稳,如果不是猛打了几下胳臂,只怕已经后背着地了。还好,这股热浪来得突然,去的也突然,假如再来一阵,势必把他推到在地。
“不学无术的小子,是陆覃子,覃,那字念‘qin’!”只听那老头略带不满的淡然说道。
段靖铭向热气涌来的方向望去,陆覃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了个盘腿,远远的坐在了一个石墩上。
那么远都被听到了?段靖铭疑惑重重的想着,看了看手中的铭牌,又不由自主的小声说着:“还是什么‘终极导师’,莫名其妙,《我是歌手》看多了吧…”
“那是《中国好声音》!好个乱七八糟的浑小子!”陆覃子这次的声音明显带着怒气。
段靖铭吐了吐舌头,没想到这老头比他还了解那些乱七八糟的娱乐节目。他本想再反讥一句,可怎么也找不到理由,看什么电视节目,也是每个人的自由吧!
无奈,只好默默走到陆覃子身边,把那崭新的铭牌还给了他,不敢再多看一眼。
陆覃子见段靖铭像是变老实了,转瞬又恢复了平静,淡淡的说道:“你说话他们听不到,不代表我说话他们也听不到了。是故,只好移驾至此,方便交流。”
段靖铭大吃一惊,思索片刻后问道:“也就是说,我死了,你还活着?”
“不错!”陆覃子立刻回答,“虽然是个浑小子,但也不傻!在带你走之前,我需要你做个选择。当然,以你现在的认知,很难完成此事。是故,我不得不向你,进行必要的阐述。”
“等等!”段靖铭打断陆覃子,“那为什么你这个大活人又能听到我说话?”
陆覃子微微撇了下嘴角,回答说:“刚夸你不傻,又开始犯浑了?我这不是正要说嘛!”
段靖铭只好又吐了吐舌头。
“今天能遇到你,其实纯属意外,并不是安排好的。”覃子调整了下手握镜子的姿势,闭上了双眼,犹自说了起来。
“大部分的人在死亡之后,魂魄只会渐渐四散而去,又回归到这大道之中。就算会在自己生前留念的地方停留一段时间,但也很难再聚集到一起了,待过了时限,也只能消失在这茫茫之中。而你这个浑小子,和其他人有些不一样,你的魂魄里蕴藏着精纯的道力,这可是非常罕见的天赋。是故,在你死后,才会轻而易举的保持住了原来的形态,且还能将身体各个部位运用自如。”
“道力?”
“对,孕育了世间一切事物的大道,所拥有的一种类似能量的东西。这种能量无处不在,却又难以揣摩,更别说掌握了。这是一种最终极的力量,不可顺,也不可逆,掌控了万物,却又任其万物生长。这是一种我们道家人一直在追求的力量根本。”
段靖铭听着这玄乎其玄,又自相矛盾的说法,只是一头的雾水。
“这种能量在大多数人体内是分散存在的。”陆覃子继续说道,“却有极少数人,天生能将这种能量聚集起来。而像你这样,不仅聚集起了道力,还蕴藏在魂魄里的,实是极为罕见。是故,你活着的时候,是很难被我们发现的,直到你死亡,我们才能察觉到你的存在。最重要的是,你年纪还尚轻,更是大幸中的大幸。”
“你所谓的道力,还和年纪有关系?”段靖铭试着问道。
“当然,道力会随着年纪的增长开始变得不再精纯,也会开始消散。特别是在你们鉴世,充满了各种污秽的东西,是故,道力会消散得更快一些。”
“鉴世?”段靖铭边问边想,这老头怎么左一个“事故”,右一个“事故”的?
“你、我现在身处的世界,也就是你一直生活的世界,并不是真正的世界,这是由大文始真人所造的鉴中世界。鉴,也就是你们俗称的镜子。而我,陆覃子,则来自于那个你们已经远离了很久的真实世界。你们这个世界,我们称之为鉴世,如你这般生活在镜中世界的人,称之为鉴世人。”
“哈哈哈,可笑,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没人发觉呢?我们前前后后那么多代人,难道都是傻子吗?而且当今世界科技如此发达,难道都是假的吗?”
“你不觉得你们在科技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吗?科技给你们带来的只是更深层次的困境罢了,从物质本身反向去寻找物质的根源,这种自下而上的方式,是走不了多远的,只会永远困在物质本身当中。”
段靖铭心中微微一震,好像这话戳中了他内心深处的某得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