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来的还是以凉薄闻名的前任最高女官木阳玉。
借着这煲汤水有特别的饮法为名,才请得前来领路的宫女让木阳玉面见太后。
康和殿还是老样子,红墙碧瓦,红木雕窗,永远不见些微的残破露出来。
各厅插的,永远是最新鲜的长枝翠竹,横栏之上依旧纤尘不染。慕夜帝把他的母后照顾得很好。由于新帝生母已逝,太后并未被削夺封号。她依旧是太后,但权势却不可同日而语,她被折断了羽翼,成为后宫之中一位得享高位与荣华富贵的平凡妇人。
眼前出现一个小小的禅堂,单调的木鱼声从禅堂里传了出来。领路的宫女弯腰退了下去。
香烛的味道从门缝间传了出来,浓郁不散,却不攻眼鼻,熏之让人衣染浓香,闻之让人有通体舒适之感。女官局按照慕夜帝的吩咐,并不因政变而有丝毫的怠慢,连檀香都是用最好的提供给康和殿。
木阳玉推门步入佛堂,迎面站立的观音娘娘含笑拈一枝柳枝。
头发半白的老妇背对着木阳玉,穿着锦绣绫罗,盘坐在蒲团之上,轻轻地敲打着面前的木鱼,仿佛不闻身外之事。木阳玉吃了一惊。太后不过半百,几日之前还是满头青丝,如今已经老成这个样子了吗?
都说宫内寂寞,红颜转瞬老,失败了,便会荣华转瞬空。
木阳玉把食盒放在地上,轻声道,“太后娘娘,该饮了。”
太后听见人声,止了木鱼,道,“又到了饮汤的时间了吗?你们司设房的安神汤配得倒越来越好了,哀家每晚如不饮此汤,倒无法入眠了。”
木阳玉轻声恭敬地道,“太后娘娘,这次送的是冷女官特地为您配制的治疗失眠的汤。”
她听了缓缓地从蒲团上站起。
木阳玉快走几步,将她扶了起身。她忽然抬起眼皮,双目如电地扫了木阳玉一眼,道,“怎么敢劳烦娘娘前来侍候?”
听了此话,木阳玉心中暗喜。她终没有磨灭斗志,一个丧失斗志的老妇不会如此警觉。她一把抓住木阳玉的手腕,木阳玉轻呼一声,面上现出痛苦的神色,“太后娘娘,奴婢……”
她松了木阳玉的手腕,不经意地朝手腕红肿之处望了一下,道,“既然来了,哀家这里多备了一个碗,不如陪哀家饮一碗安神汤?”
木阳玉口称不敢,慢慢地把她扶到檀桌前坐下。
木阳玉把食盒拿起,揭开盒子,放到檀桌之上,又从食盒里取出汤盅放在桌上,再从食柜里拿出青瓷花碗,慢慢地舀出清汤,呈上。
木阳玉知道太后对木阳玉心存疑惑。在宫中她身边参与政变的人全都被新帝屠戮干净,她的母族虽势力庞大,却因被新帝斩断了宫内外的消息,远水解救不了近火。她需要木阳玉。但又因为新帝留下的只有木阳玉,却让她不得不对木阳玉产生怀疑。
木阳玉先饮了一口试过了,她才慢慢地自己用银勺舀了汤,放之入口。她微闭了双眼品了品汤味,才道,“你今儿既来了,必是有求于哀家。哀家自身尚且难保,难得还有旧人记得哀家,说罢,你想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