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仁华联系了一家活动板房,按着韩直报的尺寸交代,让他们安排人手送过去。等沈聪到点上班,他俩就与陈家沟的合作,合计一番,制定一份既有利可图,又给足陈家沟脸面的合同,然后一同驾车前往陈家沟。
半路上曹仁华突然开口询问道:“曹科跟你去了一趟陈家沟,回来就魂不守舍的,咋回事?”
“是吗?”沈聪专注于开车的同时还不忘跟曹仁华打哈哈,道:“这我就不大清楚了。你没跟他聊聊?”
“我跟他聊?”曹仁华好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道:“他倒是愿意跟我聊!”
沈聪道:“上了年纪的也好,年轻一些的也罢,终归都是活生生的人,有点想法太正常不过了。曹总,我觉得你把曹科想的过于……过于呆板,不大贴切哈。”
沈聪笑了笑,继续道:“我意思是,你不能老把他当成单纯的小男孩,或者是无法无天的混小子。他现在也是成年人了,他有血有肉有想法,他会思考,会揣摩,会有他想要……追求,对,追求!追求的……方向。对不对?咱不能过多的干涉,会起到反效果。我觉得——我这是给你提个小小的建议。”
曹仁华乜着沈聪,一副“我就知道你知道”的眼神,嘴上道:“我知道,你继续说。”
沈聪讪笑了笑,道:“咱还是静观其变,顺其自然。”
“废话能然你说出道理来,算你有本事!”曹仁华翻了个白眼。
沈聪连忙道:“我可没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思,实验出真知,你得让他去经历,那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宝贵财富。”
曹仁华一巴掌拍在沈聪的肩膀上,称赞道:“有道理!”
沈聪被他突然这一下,惊得差点被抓住方向盘,讪讪地说道:“曹总,我在开车呢!”
“抱歉、抱歉。”曹仁华对儿子一事暂且放下,尽管他也觉得曹科经历的事情不少,但他相想管也管不到,反而不如让曹科自己折腾。反正在这大平镇,只要不翻了天,以他曹仁华的能耐,还是能摆平的。
毕竟年轻,吃点亏受点苦,不是啥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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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直在板凳上想着事,帮穆竞平拿行李的高暖空手而回,身后跟着的两人倒不是空着手进来。
“曹老板,这是大平镇的待客之道,可不是咱这陈家沟的待客之道。”韩直笑盈盈地起身,接过曹仁华递来的行李箱,转身去敲穆竞平的房门。
曹仁华轻笑一声,摆手道:“早知有贵客到,我怎么也不能两手空空的过来。帮高副镇长拎点东西,在朝这儿一站,待遇可不立马就变了。”
韩直的办公室不过三米多宽,几个人一站,立马就显得局促。穆竞平出来拿行李,被高暖拉着与曹仁华、沈聪打个招呼,然后转身回去收拾,冷淡的让韩直汗颜。
“她需要一点时间调整,几位还请不要见怪。”高暖出声维护一句,只希望穆竞平能迅速适应,把工作和生活剥离开,不要把生活的情绪带到工作上。
曹仁华闻言,连忙道:“不会不会,穆会计是难得的真性情。她既然留在陈家沟工作,以后我们打交道的机会还多着呢。再说了,这一路舟车劳顿,是该好生休息一下。我这趟过来的本就冒昧,算不得正式相见。”
高暖淡淡一笑,对曹仁华的圆滑又有了一层认识。
韩直想着让刘军生单独做几个菜招待一下高暖和曹仁华,也给穆竞平接风。高暖以不需要搞特殊化为由拒绝了,她的意思是村里和工人们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
曹仁华虽然很想念刘军生的厨艺,但高暖都开口了,他还能说什么?
高暖知道曹仁华此番带着沈聪过来不是串门来了,便借口去帮穆竞平收拾,把时间留给他们。
高暖前脚刚走,楚建成就被陈大文领着进来。曹仁华见状,笑道:“看来今天真是一个好日子啊,连楚老哥都过来了。”
韩直与楚建成打了一个招呼,让陈大文收拾一张桌子,用来招待贵客。
楚建成连道“不用”,但陈大文已经忙不及迭地去张罗。
韩直、曹仁华、楚建成三人坐定,气氛一时间怪异得很。
沈聪轻咳一声,将与曹仁华商定的合同递给韩直,并没有在乎楚建成的脸色是阴是晴,不卑不亢地说道:“韩村长,这是我们仁华所能给出的诚意,还请您先过目。”
楚建成面上古井无波,眼观鼻,不声不响的坐着,反倒让一旁的曹仁华压力倍增。
他不担心楚建成拆台,这在他的意料之中。反倒是楚建成这副应对姿态,恰恰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韩直从沈聪手上接过那份诚意满满的合同,并没有急着去看,而是先看了曹仁华一眼,又将目光移到楚建成的身上,道:“曹老板,昨天我去拜访你之前,先去拜访了楚先生。两位的态度如出一辙,我非常能理解。所以我只能从我的母校那边想办法,搞到一笔五十万的投资。陈家沟这边还有四十余万资金,加上四十五万补偿款,大概能凑到一百五十万现金。”
说到这里,韩直也不理会对面三人的反应,冲着曹仁华问道:“之前我和曹老板签订了一份十五套住房的建设合同,现在我需要追加五套,凑够二十套。另外,在这二十套独栋住宅前面,再加两栋单元楼,一楼做门面,二到五楼为住房。曹老板,依照你的估算,这两栋楼需要多少资金?”
曹仁华干笑一声,问道:“这个单元楼,韩村长是打算两个单元为一栋,还是一个单元为一栋?一个单元层是两户人家,还是三户人家?面积分别是多大?”
韩直将办公桌上打印好的图纸递给曹仁华,道:“这是图纸,你要了解的上面都有。”
曹仁华接过之后,简单看了看,道:“两个单元为一栋,一层两户,三室两厅的标准,即便只盖五层,费用也不会少于两百六十万。”
“两百六十万,加上二十栋独栋,总共需要四百万这样。假设五个月全部竣工,村里能够拿出的钱,大概在两百五十万左右。当然,简单的装修还是要花费一些钱,村里投在住房上的钱,保守估计,只有两百万,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韩直看着曹仁华,淡淡地问道。
曹仁华和沈聪相视一眼,由沈聪代为回道:“不过分。”
韩直点点头,道:“陈家沟的地皮虽然不值钱,那二十栋房子,一块地皮一万块钱,加上两栋多层,折合价格二十五万,合理吗?”
沈聪道:“合理。”
韩直笑呵呵地看向曹仁华,道:“曹老板要是愿意出剩下的两百万,我送你百分之四十八的股份,如何?”
“成交!”曹仁华没有理会依旧面无表情的楚建成,伸出手跟韩直握住,道:“咱们现在就签合同。”
韩直将准备好的合同修改了几个数字,打印的同时,向曹仁华询问道:“按照原本的协议,我支付百分之三十的费用,完工之后结清所有账目。既然我两百二十五万,三成的话,那么去掉二十五万地皮,剩下的四十二万五千,是我直接打入你的账户?还是取现金给你?”
曹仁华丝毫没有掉进韩直给他挖的坑里的觉悟,笑呵呵地在合同上签上他的大名,嘴上道:“都行。”
韩直签完名之后,让陈大文把钱取给曹仁华,并且留好收据。
早就在旁看戏的高暖和穆竞平一直冷眼旁观,等他们合同签署之后,穆竞平才从专业律师和专业会计的角度提醒韩直,他们的合约需要加上一个公证人的签名才具备更高的法律效力,另外曹仁华的仁华建筑有限公司,也需要把首批费用追加进去,才算公平公正。
公证人,没有比高暖更合适的。
“亲闺蜜啊!”高暖不无幽怨地看了穆竞平一眼,但还是在合约上签了字。
陈大文见识了这位冰山会计的手段之后,直接把合约转交给她,促使她成为陈家沟的头号会计,他甘愿以一个协助者的角色尽量抽身出来。
“恭喜两位,希望两位合作愉快!”楚建成此时才站起身,毫无做作地对韩直和曹仁华说道。
韩直微笑着点点头,礼貌而不失风度。
曹仁华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此时见到楚建成的大度,讪讪地笑了笑,握住楚建成伸过来的手,道:“楚老哥,希望以后有机会,咱们能合作一把!”
“当然!”楚建成呵呵笑了笑,道:“我可是听说,曹老板有意在陈家沟投资农家乐,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带我这个老大哥玩一玩?”
曹仁华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用力握住楚建成的手,喜不自禁地说道:“当然、当然!楚老哥能跟我一起玩,那是我姓曹的荣幸。以后还希望楚老哥能多带带兄弟,跟老哥哥你比起来,姓曹的自惭形愧啊。”
楚建成对曹仁华的反应还是很欣赏的,难怪这家伙能从那么多包工头中脱颖而出,成为潘斌身边第一号红人。
当然了,楚建成对那位一脸无害的韩村长,也在心底存了一句“英雄少年”。
单是这番借势而为的魄力,就不输他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