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雾漫天。
北面山的后山坡上,初生的太阳透过晨雾照射在树林中,隐约有些瑰丽的色彩。
树林中一道身穿黑色劲装的身影舞着长枪,挥舞时一片金芒烁烁,辗转时白芒点点,不时挽出几朵银色的枪花。
丰瑞枪法日渐精湛,自从和青龙道长交手后,隐隐觉得触碰到了什么东西,很想抓住看看,但是始终有如云雾缭绕般无法触及。
“少东家好枪法!”米德盛和翁同仁等人从山腰过来。
丰瑞一见来人收起了长枪,大王山离米家村不近,翁同仁等人如此早就到这里,丰瑞脸上露出一丝意外之色。
“少东家那几朵枪花绝不是一般人能挑的出,至少是‘霸气侧漏’这个境界。”翁同仁也是从军多年,枪法多少也懂,话说的相当肯定。
赵氏十三枪乃是世俗军中枪法。分三个境界,一是臂力超凡,二是枪走如风,三是人枪合一。
能做到第一点的人委实不少,战争中只要能活下来也都混了个名头,而能做到‘枪走如风’往往成了千年流传的历史名将,因为赵氏枪法核心就是霸气,《名将传记》中提及枪法水平,往往都会写某名将枪法“霸气侧漏”,虽然‘人枪合一’只存在于传说,但是丝毫不妨碍赵氏十三枪的千年的风靡。
“前几年少东家在郡城读私塾,丰家少爷枪法在南霞郡年轻一代中。城里人都说是这个”
米德盛说完竖起拇指,脸上有些得意。
“军中一直流传‘月棍,年刀,一辈子枪’,少东家只要持之以恒,必定功成名就,名垂千古。”翁同仁接着天南海北的聊起枪法名人典故,当然少不了米德盛在一旁添油加醋。
长枪适合战场作战特别是马上作战,想上战场建功立业的人多半首选枪法,学枪的人之多有如过江之鲫,而且精通的人也不在少数,但是没有经过经验的积累和实战的磨砺,战场上表现通常不尽如意。
丰瑞熟读典籍,也见过几个枪法高手,知道的并不比二人少,自然也知道翁同仁这么早找到自己并非只是为了聊天,故而只是静静的听着,并不插话。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唾沫横飞,翁同仁见丰瑞始终不插话,有些窘蹙。
“少东家,今日过来找米村长商议下土地的事情,翁某之前与村上之人有些许误会,还请少东家调和。”翁同仁讷讷的看着丰瑞。
“要只是这个事情,可以一起去看看,地怎么分还是米村长来定。”一切都在的意料之中,丰瑞一脸平静。
米德盛笑呵呵的看着俩人。
“大家都去吃点东西,吃完早些去西面山坡看看。”说完招呼着一起往山下走。
米德盛家的院子里,李氏端着一大盆着热腾腾的高粱粥放上院子里的方桌,桌上还放着一盘馒头,几碟咸菜。
翁同仁只带了昨日那火爆青年下山,这数月在山中日子过得很是清苦,难得看到这么合胃口的早点,也不客气,只管狼吞虎咽起来。
米德盛看着翁家庄二人的吃相,不由得腹诽了句:“牲口!”
西面的山坡上,一行人走到了山腰,晨风轻轻吹过,山坡上的小树轻微的摇晃着。
“以前村上有人在这西面山坡种过高粱,收成还行,去年西峡郡打起来了,村上应征了一批人去前线,人手不够就荒在这儿了。”
“这西山的泥土粘性强,颜色也好,红彤彤的,往年村上有人烧砖做房子都是在这西山垒泥,砖窑就在山脚下,照我说啊,你们以后建房子就建这西山上,图个省事,而且这早上的太阳一出来啊,就照到你家院子里,这不也显得吉庆吗”
米德盛喋喋不休的嚼着舌头,把西面山坡的详细情况全都说来,甚至把米家村的概况也一一道来,翁同仁对于村中事情自然是想多了解些,偶尔插一句,不时也点头赞同。
俩人边走边聊,渐渐落在了后头,兴致依然不减,翁同仁突然发现身边除了米德盛外并无他人,不由抬头望向山上望去,只见丰瑞和翁家另外一人已经快到山巅。
从山腰到山巅只有一条崎岖的山路,俩人不由加快步伐往上走去。
西山的山巅之上,凉风阵阵吹来,树木上的叶子吹的呼呼作响,不时飘来丝丝缕缕山雾,格外惬意。
翁同仁和米德盛走的急,气喘吁吁的赶到丰瑞身边:“少东家,年轻血气盛,脚力就是好。”
“你们俩聊起天来,没人拉的住。”
看着二人同时气喘的样子,丰瑞有些无语,说完在山顶上一路漫步。
山脚下的小河像一条银色的飘带,轻轻的镶嵌在村庄中间,围绕在小河俩边的都是庄稼蔬菜地,一小块一小块的,种满了瓜果谷物,青青郁郁。
丰瑞站在山顶往下看去,陷入了沉思。
这小河之上的南山北山都住了不少人家,而这西山上也曾有村民种过高粱,但是这西山一直无人建房居住,有些孤寂,野兽跑来祸害庄稼,如入无人之境,收成总会差了不少,米家村方圆十数里,地方确实不小,这几十年来一直没壮大,这也是一个原因。
中午时分,一行人回到米德盛家中准备吃午饭,米德盛在灶下生火和李氏忙着炒菜,丰瑞则帮忙端菜上桌。
院子里传来了几声叫喊,闹哄哄起来。
丰瑞和米德盛连忙走出去,只见南面山坡的米大和米二俩兄弟跟翁同仁等人撕扯起来。
“你们到处搜查我的兽夹,拿走夹住的野兽还把兽夹全部破坏了!”翁同仁瞪了一眼米大。
“你们不夹了我们兄弟会砸坏你们夹子?这是你们村吗?谁让到处放夹子?”米二跳起来拍着巴掌。米二长的瘦,个子也不高,说话声音尖锐,突然跳起来一叫,吓了众人一跳。
“你这个混蛋拿完猎物还砸坏夹子,你当我好欺负啊!”翁同仁身边的那个性格火爆的青年撸起袖子就要抓米二。
“没大没小,有少东家和米村长在这做主呢,哪轮到你插什么嘴!”
翁同仁见丰瑞和米德盛出来了,连忙拉住青年,呵斥了一句,青年脸上依旧愤愤不已,眼睛瞪着米二。
米德盛立刻走到中间把俩边的人都扯开,丰瑞站在旁边并不说话,静静的看着米大和翁同仁。
“少东家!”
米大像看到救星一样抓着丰瑞的胳膊:“这几个家伙在我们村周围到处放兽夹,夹了人还打人。”
米家村没有多大,出点什么事情全村没多久都知道了,昨天大王山上的事情在场的都知道,自然也知道丰瑞把翁家之人全部安排到米家村居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米大和米二俩兄弟之前吃了亏,知道今天若是不闹,以后再搞事情就没理了。
翁同仁抬起头看着丰瑞和米德盛,双手一摊:“我们在边境和大齐兵打仗,家里死的死伤的伤,带着家人到米家村找个安身之地,西峡郡和米家村就隔着几座山,大家也算是乡里乡亲,他们俩这样做太不厚道!”
俩边说的都有道理,这些年丰瑞在各个村里来去的多,这样的事情见的多了,也清楚这种事情比鸡毛蒜皮大不了多少,扯的越多越是没完没了,遂看向米德盛微微示意了一个眼神。
米德盛忙叫众人进去吃饭。
“以后都是一个村的乡亲了,有什么话大家坐下好好谈谈,都中午了,进来一起喝点米酒。”说完把三人一个一个拍着肩膀拉着手走进屋。
大厅里,李氏端上热气腾腾的菜,中间俩个主菜是爆炒山鸡和野山菇炖汤。
丰瑞指着桌上的山鸡:“姑姑,这山鸡是村长打的吗?”
“这是翁家兄弟早上拿来的,他要会打山鸡,家里就不用养那么多土鸡了!”李氏说完众人哄笑起来。
一桌人吃喝起来,大家闷着头喝酒,米德盛除了倒酒还不停的劝众人喝酒,但是米大米二和翁家庄俩人互相都不说话。
丰瑞吃完饭端着半碗野山菇汤,看着喝酒的众人:“打架那事先搁放一边,翁同仁你说说看西面山坡你打算怎么种?”
“米家村往西连着西峡郡,有好几百里的山地,野兽太多,往年山上种粮食收成怕是也不好吧。”翁同仁一脸沉重,连说这块地不好种。
“你们在西面建房子住着,再围点栅栏,高粱地种起来也容易,野猪能怎么嚯嚯,七八成收成总有吧!”
米德盛接过话茬,话里话外稍微有些不满。
“往年村里在太平时候,这日子估计也过的去。西峡郡去年打起来了,边境吃紧,今年村上征了不少人去当兵,年轻劳力少了很多,今年夏收和秋收官府多半是要加征粮草。”翁同仁端着酒杯呡了口酒,再夹了块野山鸡嘴里嚼着,好像并不打算说话了。
米德盛看着翁同仁说半吊子话就只管喝酒吃菜,转眼看向丰瑞。
丰瑞稍微一思索就明白了翁同仁的意思,不由暗骂了句老狐狸。
“丰家那份租很少,新来的住户都是等你们稳定了再收,至于官府方面吗”丰瑞思索了一阵,顿了顿说到:“大王山上闹那个事情,我过几天总是要到郡城衙门说清楚的。”
翁同仁放下酒杯,连忙拱手对丰瑞称谢,然后嘿嘿笑起来。
“翁某等人只想图个安定,少东家那份租一定不会少的,至于西面那块山坡吗,前山可以种高粱,后山多做些陷阱。”
米德盛满脸疑问:“做那么多陷阱,后山不就荒废了。”
一说道陷阱,桌上的目光都盯向翁同仁,米大米二也不例外。
“去年西峡郡大战,有不少大齐兵突破关隘,不管今年还会不会打仗,官府一定会加征粮草囤积,陷阱总能捕获些野兽补充点村上的口粮。”翁同仁手舞足蹈的比划起来,说完张着嘴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始终没说。
“南面的后山也可装陷阱吗?”米大不自然的说了一句。
米家兄弟一直说不上话,也不知道说什么,丰瑞一说打架那事先不提后一直只顾闷着头喝酒,听到布陷阱抓野物,眼睛亮起来了。
“可以啊,三面山都能装陷阱,除了可以补充口粮,地里的庄稼收成也会好点的。”翁同仁喝了酒有点兴奋,说话声音都抬高不少。
米二讷讷的看向丰瑞:“少东家,这村里装陷阱捕获的野物怎么分啊?”
丰瑞看了一眼米家兄弟后转眼看着翁同仁:“这野物怎么分是你们村上的事情,翁老大你怎么看?”
翁同仁正夹一大块蔬菜送到嘴边,丰瑞说完这话,众人都盯着翁同仁看,翁同仁捏着筷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顿时脸上有些尴尬。
“按村上的规矩办吧。”说完松了口气,大口啃着蔬菜。
丰瑞手掌往米德盛身边一伸:“这野物我不插手,怎么分米村长说吧。”
米德盛一看丰瑞和翁同仁把事情都往身上推,也不推辞。
“捕获的野物全村也不方便,要只是抓一只山鸡,村里每户人家一俩肉都分不到,不如三面山上的人家各分各的。”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皆赞米德盛做事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