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白满川有心脏病,但这罗十步方才说了那么多过激的话,他还能淡定从容,而现在,罗十步不过说了句最普通不过的话,为何足以将他活活气死?
白满川有心脏病的事,是一个秘密。赵大人知道,沈吟知道,白夫人知道,白满川他自己知道,除此之外,他对外只字不提,罗十步又怎么会知道?
罗十步看着死在了地上了的白满川,也是出乎意料,他原本并不曾想到,白满川会因此而死的。念在他的一顿饭上,罗十步必须给他默哀三秒钟。
赵大人已经傻眼,手忙脚乱地呼前喊后地叫来八人,才把白满川抬了出去。
“快,快,快把他抬出去,快去请大夫!”
罗十步望着那八人离开,生死本来就这么一瞬间。明知自己也会死,当初又何必如此丧心病狂地害死四十多人呢?
死,真的有那么可怕吗?若真有那么可怕,又为何对别人的生命如此轻视呢?
赵大人还没走,他抬起头,对着罗十步喝道:“大胆罗十步,你竟敢当着本官的面害死两条人命。”
罗十步道:“赵大人如若对什么事都一只眼闭一只眼开,我还算你讲点公平。如果,你是对恶视而不见,对善却变本加厉。我以为,赵大人也没有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了。”
赵大人怒道:“你,你敢动我?”
罗十步笑道:“赵大人又不是王,总有比你权力大的官,我动了你,那些官要也视而不见,赵大人又能奈我何?赵大人若是王,我动了你,我得到的就是整个天下,你依然不能将我怎样。赵大人,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赵大人被罗十步反驳的无言以对,害怕地连退三步,生怕罗十步真的抽剑将他封喉。
罗十步看着瑟瑟发抖的赵大人,道:“赵大人,待会你抄了这白满川的家,把自己贪来的钱和这白满川的钱都散给当地的百姓吧。做多点善事。”
赵大人听得罗十步这话的意思,竟腿一软,扑通地跪了下去,道:“谢谢,谢谢罗大侠不杀之恩。谢谢,谢谢。”
罗十步笑了,很完美的结局,不是吗?
罗十步正欲离开,却又回头道:“赵大人,记得把官也辞了,你不配做这漓朝城的大人。有空我会去贵府看看,不要耍小聪明,我的剑,可没我这么善良。”
罗十步故意把最后一句说的特别沉重,赵大人被这语气吓了一跳,竟不自觉的“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道:“一定,一定。回去就辞,回去就辞……”
罗十步抱着千结又跳跃而去了,他所到的地方,都如蜻蜓点水,只剩涟漪……
罗十步带千结出了白府,也不知下一站要去哪里,便随便找个人多的地方落下。
他喜欢站在屋顶上看人来人往,看别人忙碌的样子。正因为这样一群在忙碌的可爱的人,他才有饭吃,有酒喝。
千结靠在他的身边,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人群,她觉得很奇妙。她仿佛看到许许多多向她走来的人,五天,发生了好多事情啊。
有许多她怎么也想不通的,所以她要问罗十步,罗十步就是一本百科全书。
千结问道:“十步,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罗十步笑道:“不是真的,白满川就不会被吓死了。”
千结笑了,她本应该是善良的,她听到别人死了应该感到悲伤,可他听到罗十步说白满川被吓死时,她却忍俊不禁。原来一个人真的会被吓死的。
千结又问道:“那你那封信怎么来的?”
罗十步又伸手取出那封信,道:“这是铁峰无给我的。他从练家五兄弟的故宅里找到的。”
千结想了想,又问:“那它真的是你说的那贝老头写的?”
罗十步道:“是的。白满川是个算盘打的很精明的人,他算准了每一步。他知道要凭借一封信,让别人相信自己说的话,那就得是一封把真情实感写的淋漓尽致的文章。贝老头说的故事,总是能让人身临其境,总是能以假乱真,正是白满川的好人选。所以他逼着贝老头写下了这封信。”
千结问道:“有什么可以逼迫他写这种诬陷别人的文章呢?一个人只要有良知,不是应该都会反抗吗?”
罗十步看着千结,道:“确实如此,但一个人有时候,爱可以超越良知的。”
千结道:“你不是说白满川不知道贝老头有个女儿吗?”
罗十步道:“对啊,白满川不知道贝老头有个女儿,可贝老头也不知道白满川会不会知道了自己有个女儿啊。他总会对号入座的,因为爱能占据一个人所有的意识。”
千结觉得罗十步说的很有道理,她一时又不知要问什么,可明明方才有一肚子问题的。
罗十步看着千结那在绞尽脑汁想问题的样子,帮她说道:“你是不是还想问我,白满川为何要写这样的一封信?为什么要借刀杀人害死方家?又为什么能将这一切算的这么准确无误?而其实你最关心,最最想问的是,我什么时候认识的贝小珊?她长得有没有你漂亮?”
最后两个问题确实说到了千结心上,她红着脸道:“才没有呢。”但这话一出口,她又觉得好像太绝对了,才没有什么呢?她又转过来,补一句道:“不是,我是想问……”
罗十步打断了她,道:“行了,你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给你一一解释好了。”
罗十步道:“出这一石二鸟之计的,其实是沈吟。他离开崇钢山后,并没停止对铁峰无的关注。他知道铁峰无收了五个新的弟子,就是练家五兄弟。沈吟对铁峰无怀恨在心,他不能做崇钢山的继承人,他自然也不会让别人做了崇钢山的继承人。所以他总在找机会搞死练家五兄弟。”
“沈吟后来听得练家五兄弟还有个老父亲,每月都向方家卖药。他原本打算以练土为筹码,找个机会绑架了他,好威胁练家五兄弟顺从于他。所以沈吟一直默默地关注着练土,在等一个确保的机会。”
“一个月前,沈吟知道练土采得一枚血灵芝。血灵芝是何等稀世珍品,他对此也是虎视眈眈。可他更知道自己的新主子白满川更需要血灵芝,因为血灵芝相传有起死回生,能治百病的功效。出于大局考虑,他把这事告诉给了白满川,白满川果然垂涎三尺,说沈吟要能取得这血灵芝给他,愿分一半家产给沈吟。沈吟便更是决定要偷来这血灵芝。”
“可当天晚上,沈吟来到练土家,却没寻得那血灵芝。他把练土绑在树上,拷问了一晚上,练土也没肯说出血灵芝的藏身之处。沈吟便把这练土的手砍了,以此恐吓他。但他此时突然想起,正是此时也许正是做了练家五兄弟的好时机,便带着一只手回到白府。”
“白满川有听人说书的习惯,时常请那贝老头到府上说书。那日,贝老头也碰巧正在府上,沈吟赶回来时,拿着那只血淋淋的手,把贝老头吓了一跳。沈吟便想着一不做二不休,把贝老头杀了,但白满川阻止了他。”
“沈吟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白满川,问白满川如何是好。白满川那老奸巨猾的脑袋,遂生了一计,说不妨诬陷方家抢了练土的血灵芝,是方环宵派人把那练土打成这样的,到时练家五兄弟势必寻找方家麻烦,如此两家起了争执,必是一石二鸟的妙计。真是无巧不成书,方环宵也正身患顽疾,正需要这血灵芝,对他的计谋更是顺水推舟一般。”
“可他们转念一想,方家人设这么好,又怎么让练家五兄弟相信他们说的话呢?沈吟看着那说书先生,再想想那练家五兄弟的头脑和脾气,便有了后来发生的一切……”
千结听得出了神,一切都如故事一般,犹如梦一般,真是神奇到令人难以置信。
千结听完这沉重的来龙去脉,叹了口气,看着罗十步,开玩笑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是不是也是其中一员?”
罗十步笑道:“知道个来龙去脉,细节可以脑补啊。”
千结听到罗十步这么不严肃的答案,故作生气道:“哼,那就是假的。”
当一个人向你说了一件他宛若身临其境的故事,你要怎么去确定他说的那些事那些是真那些是假呢?
罗十步笑道:“对,这些都是假的,我们还是说些真的吧,说说我认识那贝小珊……”
“啊,不要,我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