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之后,吴广立即做了五件事:第一,废除部分“严酷”的刑法,以争取民心;当然,法律本就是为统治阶级服务的,严酷与否真不好讲。不过为争取民心,必须废除,实为权宜之计。
第二,派人将包括户口、财物、兵甲等在内的各种账簿及时交给陈胜的幕僚,便于其统一调配;
第三,严肃军纪,制止抢劫,制定本次作战奖赏方案;
第四,安排制定整编队伍和训练士卒计划。为了赶时间,只在此县停留四日,然后立即进攻铚县,因此也谈不上什么精心训练士卒。
之所以要抢时间,那是因为迅速在全国扩大起义的影响,比训练士兵的功效大百倍不止。
第五,发檄文与全国各郡,号召各地百姓起义诛暴秦,以此来牵制朝廷的兵力,利于突击咸阳。
此时距离秦国统一六国的时间不太远,原六国王族和各大世家,他们心里都还想着复辟,因此很容易鼓动他们起来造反。
除了这五件事外,其他事自有陈胜和他的文职幕僚班子负责。
当天中午,陈胜就做了一个重大决定:自拜令尹、上将军、陈侯;吴广担任大司马、阳夏侯(陈侯:此陈专指陈郡)。
令尹、大司马两个高级职位,原楚国才设置,秦国无。
其中令尹的权力仅仅次于国王,相当于秦国的丞相和太尉二职,政事、军事全都管。
至于上将军,这是临时出征的统帅担任的职务,并非常设。
大司马之位置则仅次于令尹,其职责是协助令尹主管军事。
另外,葛婴与田臧二人都担任了都尉,其他人也都各有升赏,宋遥立有大功自然担任了县令。
当天下午未时,他安排完主要工作之后,就让方盎带他去寻找吕德,找一个文人当从事是当务之急。
……
城西二十里,沱河旁。
转过几丛竹林,几间茅屋赫然映入眼帘,凶猛的狗叫声传来。
房屋前,三尺余高的竹篱笆围了一个四丈见方的小院,若干只鸡悠闲自得觅食,两个五六岁的小童在院中玩耍,一只大黄狗在那里狂吠不止。
“阳夏侯,此处就是吕德之居所。此人三十八岁,担任过本县主吏掾,后因嫌是吏职,便辞职而去。”方盎介绍道。
吴广想,只要他有办事能力就行,不见得非得要有多大名气。实际上在县里担任吏职是非常锻炼人的。
比如说跟随刘邦的萧何、曹参等若干人,都是沛县的小吏,后来不是一样直登宰执,名扬天下?
吴广希望今日吕德在家中,不要像刘备三顾茅庐请诸葛亮一样来回往返,自己是没有那个耐心的。
因为自己想做刘备,可吕德未必是诸葛亮。
走近茅屋,那狗就愈发吼叫得厉害了。两个小童看着来了生人,先是涩涩的看着他二人,然后立即站起来跑回屋去了。
眨眼之间,一位高瘦的褐衣男子出现在屋檐之下。
“阳夏侯,此人就是吕德!”方盎介绍道。
吴广点点头,这个吕德看着气质还不错,心里有了五分好感。
“吕兄,此乃义军首领阳夏侯吴大司马,吕兄还不快过来见过贵客?”这时方盎大声喊道。
那吕德一听,开始似乎有些犹豫,不过也就刹那之间,他就快速地走了过来,双手抱拳:“原来是阳夏侯与方兄光临寒舍,快快请进!”
说完他便将黄狗赶开,拉开了篱笆门。
二人牵马进院,找地方将马拴了,然后在吕德的引导之下进入堂屋。
那两个小童又出现在门口,吴广朝他二人笑了笑,两个小童又突地消失不见。
二人落座,直接就是聊天,此时还没有上茶之类的礼仪。
方盎简单的问了一些吕德的近况,然后开门见山道:“吕兄,阳夏侯想聘兄为从事,不知兄意下如何?”
那吕德早猜到他二人的来意,轻轻地摇摇头,抱拳赔罪:“草民乃乡野粗人,恐难以胜任此要职,阳夏侯还是另请高人吧!”
吴广暗看他的表情,知道他以为自己是一个大字不识的莽夫,难以成事,于是微微一笑:
“我听闻先生有才,所以今日才慕名前来相会先生。去岁胡亥伪造遗诏登基,肆意屠戮兄弟与大臣。而后赵高弄权,行酷法于天下,征役无度,以至于民不聊生。
今我跟随陈侯兴义师,是为除暴秦,救万民于水火。眼看大乱将至,先生即使隐匿于此处,恐也难做一逍遥子!不如随我杀进咸阳,以除暴秦,先生也不失王侯也!”
那吕德一听,不仅微微一愣。他可没想到这吴广说的头头是道,哪里像个毫不识字的山野村夫?
不过他仍然要试探一番,不肯轻易拿族人之身家性命冒险,于是大着胆子道:“是暴是义,谁能说得清楚?阳夏侯无辜兴起兵事,若天下响应之,恐百万人遭殃,是非罪过,恐难以评述!”
旁边方盎一听,不仅勃然变色。他偷眼吴广,怕他杀了这个吕德!
谁知吴广并不生气,而是顺着吕德的话说道:“先生之言诚然也有道理。然而,我等百姓不堪酷法与徭役,起而反之,也是天理。
既然先生有才,何不助我尽快攻下咸阳,早日结束暴政?”
吕德试探道:“阳夏侯昨日之举,一石激起千层浪,恐天下效仿之。届时群雄并起,阳夏侯必然也想做一方王候,从此天下又是七八家,倒也不错!”
吴广一听,此人明显是在试探我,看我有否一统天下之志,于是又道:“开弓已无回头箭,我义师已经占据人和之势!只要我趁乱夺取关中,再以此为根本攻取赵魏旧地,就会俯瞰天下,一统九州易如反掌。天下七八分并非我之所愿。”
秦始皇是千古一帝,其1一统天下,我怎么可能又让他回到战国时代?
吕德一听,又道:“阳夏侯虽深谋远虑,然而陈侯未必如此想!我等大多数楚人,都愿意南面称王呢!”
吴广一听,你这个意思我明白,不就是指我是副手吗?指明我说了不算?
于是只见吴广摇摇头道:“陈侯也定然是要推翻暴秦的,否则自身何以能安?即便陈侯恋旧地,然而我身为副帅,当亲率义军攻入咸阳,捧玉玺以待陈侯,何愁天下不成一统?”
那吕德一听,不由得叹服吴广之决心,也听出了他的意思弦外之音。
罢了!自己不是一直想谋取高官厚禄吗?机会就在眼前,眼见天下大乱,何不赌上一把?
想到这里,只见他立刻起身拱手行礼道:“好!阳夏侯智谋深远,定能铲除暴秦,还太平天下!草民愿意跟随阳夏侯左右,以效犬马之劳!”
吴广赶紧起身相扶:“先生既然愿出山相助,我就多谢了!今日我带了些银钱送与先生以安家小!”
他说完,就让旁边的方盎去取钱袋子。
他早他已经准备好了一份厚礼,让吕德安顿家里的事情,以解除他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