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北域的气候变化多端,沙尘遍地,平常总是早上还是很冷,到了中午就是酷热难耐,可是傍晚太阳落山时,又开始迅速降温,一直到太阳完全落下去,北风呼呼的吹,冷的好似风刀,刮在人的脸上冻的生疼。
在北域出行的人一般都会带上很重的行礼,方便每天添减衣物,在极北的地方出行都会骑骆驼,这种耐寒耐热还耐渴的牲口,在极北地区是非常好用的。
作为囚犯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一队戴着枷锁的囚犯,被两个官差押解着,行走在官道上。
这是去往北域的路,连年的征战,官道也多年无人管理,坑坑洼洼的,刚下过一场小雨,路上全是泥泞。
囚犯们都带着束手的铁链,走起路来叮当作响,身上沉重的枷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这是正当午时,炎阳高挂在天上,晒在人的身上,像烤火一样难受。
官差拿着帽子不停的扇着,已经没有心思去管囚犯是不是跟上,只是脚下紧走着,希望早点走到下一处驿站好歇歇脚。
突然后面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囚犯脚下一软,跌坐在了地上,昏死过去了。
“谢老五,去看看怎么回事。”年纪稍大的官差对着旁边年轻的官差说了一句,便坐在了路边一个石墩上,帽子拼命的扇,也解不了难耐的酷热。
“诶~”谢老五本名谢石,看上去也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家里排行老五,便一直被这么叫着。
谢石走到那个跌倒在地的囚犯面前,使劲踢了踢:“起来!别装死!赶紧起来赶路,让我们在这陪你一起晒死啊?他吗的。”
跌倒在地的人还是没有起来,只是嘴里咕哝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谢石看躺在地上的囚犯竟然不听话,拿起腰间的剑鞘,挥手打在地上的人身上,边打边骂道:“让你装死!我让你装死!起不起来!起不起来!”
躺在地上的人只是本能的蜷缩着身体,却没有清醒过来的样子。
谢石打了几下,也觉累的不行,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噌”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剑,“我说老孙头,你要再不起来,我就在这宰了你,我奉命押解你们去北域边塞服役,你这叫抗旨不遵,我杀了你,回去一样交差!”
周围的囚犯看到谢石拔出了剑,也都躲在了一边,这一路上他们已经见惯了生死,脸上都是麻木的神色。
从帝都到北域边塞,几千里的路,他们已经走了三个多月,本来是几十人的队伍,走到这里,也只剩下寥寥十数人,大半都死在了路上。
这些人都是犯了极大的罪刑,被发配到边塞干苦力的,死了也没人可惜。
谢石在犹豫要不要一剑刺下去,这一路上已经死了不少人了,就剩下这十几个囚犯,边塞多战事,筑城还需要这些囚犯干活,死的太多,去了也不好交待。
这趟谢石押送了四十五个人,没想到这趟比以往都难走,以往最多也就死掉三分之一,这次一路上陆陆续续已经死了大半。
前面还有月余的脚程,如果到达炙风城不剩下几个人,他也不好交待。
正当谢石犹豫不决时,身后传来了驼铃声,叮当的驼铃声在这酷热的天气里像是天籁之音,听得人似乎都凉爽了一点。
谢石听到驼铃声,转头看向官道来的方向。
南北路途遥远且难走,活物难运,可一旦运到了,利润却极大。
除了远行的旅人,经常有做生意的商客在这条路上来往。
商客的骆驼队伍里,水和食物都很充足,路上遇到了,可以花钱向商客购买。
谢石掂了掂怀里的金铢银锭,这些囚犯虽然都是穷凶极恶,却好歹有家人,发配来边疆,家里人都给塞了好处,希望官差们路上能够照应。
这老孙头本来是当官的,不知道什么原因得罪了别人,被下了牢狱,家底却还算殷实,来之前也给谢石塞了不少好处。
谢石思量着,这次就发发慈悲,给老孙头买点水和食物,也算给自己积点阴德,这世道不好,人活的和畜生一样,积点阴德,下辈子说不定托生个好人家。
驼铃声越来越近,确实是一个商队,一连十几头骆驼头尾衔接组成骆驼队,每头骆驼身上都挂满了活物。
走得近来,整个骆驼队只有三个人,商队领头是个大胡子的矮个胖子,骑在骆驼上,看上去身量好像还没驼峰高。
队中和队尾分别一个青壮的汉子,驱赶着骆驼。
谢石挥手叫道:“停一下,停一下,都是赶路的,我买点水和吃的。”
矮胖子看上去臃肿,身手却算矫健,身子一挺,腿从驼峰上一跃而过,跳了下来,落地轻柔无声,只带起了一点烟尘。
好功夫,谢石暗暗喝了一声彩。
这条路上行走,没两把刷子的人,早已经喂了路边的野狗了。
矮胖子堆起满脸的笑容,标准的商人模样,“好说,我们也是做生意的,这位官爷,想要点什么?”
谢石笑道:“老板客气了,我们这有囚犯中暑晕倒了,劳烦给点水和吃的。”
“嘿嘿,别的不多,水和吃的那肯定是管够,”矮胖子朝着身后招了招手:“小武,拿一袋水,一块熏肉来。”
“来了~”队伍中间的汉子答应了一声,从骆驼身上挂着的包裹里掏出一个羊皮做的水袋,又拿出一根熏好的羊腿,麻利的走了过来。
谢石也是渴的厉害了,看见水袋激动不已,刚要伸手去接,却被矮胖子挡了下来。
“官爷,我们也是行商做买卖的,赚的也都是辛苦钱,你看这个~~嘿嘿。”矮胖子熟练的搓着手,比出一个银钱的手势。
谢石尴尬的笑了笑,“光急着要水喝,你看都忘了这个了,这个肯定是要的,老板给看看这多少钱?”
“两铢金子。”矮胖子伸出两根手指。
“什么?!”谢石睁大了眼睛,“帝都里的头牌才多少钱一晚上,你这两铢金子,比人都贵了。”
矮胖子笑笑:“官爷此言差矣,头牌这东西,能看不能吃啊,能摸不能填肚子啊,这会就算是仙女在这,也是解不了腹中饥渴,在这地方,一袋水,一根羊腿就能换一条命,官爷你说命值多少钱?”
“那这也太贵了,我是给他买的,又不是救我的命。”谢石高声道。
“好说,买卖,买卖,有买才有卖嘛,官爷不愿意,我肯定不能强求,小武,把东西放回去,别在这晒着,等会晒坏了。”矮胖子转身就要走。
谢石捏了捏怀里的金铢,出城前这老孙头的家里也就给了两个金铢,这一下就要花没了,好像这趟白跑了似的。
看了看地上躺着的老孙头,谢石一跺脚,算了,反正我也渴了,这前面的驿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呢,买了路上也能喝,有备无患,就当犒劳自己了。
“唉~等一下,两铢金子,买了~!”谢石喊道。
谢石从怀里掏出金铢,朝着矮胖子扔了过去。
“官爷是识货的人~”矮胖子转过身来接住金铢,笑道,“小武,还不快把东西给官爷拿过去。”
小武快走两步,把东西递到了谢石手上,谢石结果水袋,掂量了一下,分量很足,没有缺斤短两。
他打开水袋,先猛灌了几口,喝完擦了擦嘴,把水袋递给一个囚犯:“那个谁~你喂老孙头喝点水,把他弄醒,愣着干嘛!动作快点!”
一个囚犯连忙上前接过水袋,扶着老孙头喝起水来。
矮胖子做了一桩生意,心里正高兴,一拉缰绳,正要翻身骑上骆驼,手臂却被人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