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平时都跟他们这么说话吗？”江枫问叶宝富。
“你对一群老太太还能怎么说话，就哄着呗。能赚钱就都好说。”
诊室在二楼，他们沿着楼梯下到了负一层食堂，好像民营医院的老板们习惯了在医院的负一层设食堂。叶宝富到柜子里拿出了自己的碗筷，告诉江枫直接让做饭的阿姨拿副一次性的餐具就可以了。虽然还没有到下班的时间，但那些手头没有工作的人员已经下来打饭了，排着队等着。
江枫刚要站在队伍后面跟着排，叶宝富直接拉了下江枫，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厨房里面。自己拿了一把勺子在大菜盘里盛了起来，而且专拣那些好肉放到碗里。
“阿姨，这是bj来的朋友，拿个一次性餐盘，给他多打点好的。”叶宝富对着食堂打饭阿姨说。阿姨看着江枫笑了笑，没有吱声。停下了手中给排队护士们的勺子，转身去拿了个一次性餐具，每个菜都给盛的满满的递给了江枫。
“谢谢阿姨！”江枫很礼貌。抬头看了下外面排着的队伍，并没有一个人发出异样的眼光，也没有人因此而变得不耐烦，看来大家已经习惯了这种特权的存在。
“这样打饭是不是有点不地道啊？”江枫心里还是觉得有点不好。
“习惯就好了，开始我也觉得不好，但那些后勤、财务、市场部的、领导的亲戚都这样优先打饭，我后来一想，去他大爷的吧，我是总经理，难道谁还比我更有资格这样做，直接进厨房。”
“也是，国人就这样，很容易习惯特权。”
“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莆系医疗靠的是什么呢？就是这些手段。”在食堂吃完午饭，两人来到了叶宝富的办公室，坐在茶台前，叶宝富拿出一盒普洱，从里面拿出一个用纸包住的球状茶叶，拿下外面的包装纸，放到了一个紫砂小壶内，“这种茶要用壶，因为叶太小，放在盖碗里容易被倒出来。”
“这种形状的包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临走的时候送你一盒，天凉了喝这种茶暖胃。”
“阿富，你接着说刚才的话。”
“你说到上午看到的那一对小情侣，这算是小意思，李主任的开发能力算是这家医院数一数二的，他的妇科人均能开发到6000左右。一个月只是她个人就能做到100万的业绩，在郑州这种省会城市光提成就要十几万。对这个男孩李主任已经是手下留情了。”林宝富倒掉了第一泡，又往壶里冲上了开水。
“关键是拿着别的彩超单子说小女孩有病不成了欺骗？”
“我本也看不惯这些，但看不惯不代表自己不是这样的人，有多少人嘴里讲着仁义道德，却也在出卖着自己的良心。我们这一行的人便是这样的作为，我们要的是钱，身在其中的每个人都是帮凶。”林宝富给江枫倒上了茶，“开发的少我们就拿的少，拿的少我们就没法生活，也没法出人头地。”
“道理是这样，但做法是不是有点过？”
“既然是欺骗就没什么过与不过之分，不知道你听说没听说过，莆田医疗才起家时的事。那时老一辈的莆田人就拿着几毛钱成本的药，贴个根本没人看得懂的标签，在小县城里租个旅馆，到处贴着小广告，宣扬着药的神奇效果。其实那些药根本一点用没有，跟现在好多的保健品一个样，骗完了一个镇子就再换一个，反正中国这么大，他们根本也骗不完。”
“有所耳闻。”
“现在莆田老板们有钱了，只是把这种骗术做的表面更华丽了一些，看上去更正规一些。”叶宝富喝了口茶，接着说，“你们的昊天集团，也就是陈总们，难道干净了？哈哈，08年的之前，他们还是一穷二白，到处给别人打工，就在那一年，他们借钱承包了bj几家军警医院的科室，一年的时间直接翻身。”
“一年的时间？这么短？”江枫问。
“对，就是这么短的时间。一年多就摇身变成了上亿资产。”叶宝富坚定的说。
“看来机会与胆量二者不可或缺啊。”
“机会与胆量肯定是赚钱的必备条件，但军警医院的招牌实在是太硬了。在老百姓心中，军警医院简直就是国家在背书，老百姓能不信吗？所以花多少钱都不会觉得被坑。”
“军警医院这不是在砸自己的招牌吗？”
“一切还是这个社会导向造成的，市场放开之后，全都向钱看齐，挣不了钱领导们也没钱拿，企业存在的意义也消失了。所以大家都想方设法的去搞钱。现在不是战争时期，军警医院的资源存在着浪费的现象。所以为了让这部分资源也产生效益，才有了承包军警医院的可能性。”
“这算不算可悲？”
“谈不上，模式其实并不存在问题，主要是人把这件事搞乱了。加之监管不严格，所有承包科室的医院乱象丛生。”
“为什么平时的公立医院没有莆系老板们去承包呢？”江枫察觉林宝富对这种问题的认识很深刻，连忙接着请教。
“莆田人又不傻，如果与公立医院合作的钱那么好拿，他早蜂涌一样去投资了。之所以莆系老板们都去选择军队或者武警医院去合作，原因有两个：一是地方上没法对这些医院监管，不是一个体系；二是地方公立医院的钱不好拿，因为地方公立医院都是非营利性的，就说是有营利才能分红的，你钱拿不走。原来很早的时候，莆田人搞什么培训费、合作费、咨询费、广告费这样的名目把钱拿出来，但那个量很小，根本满足不了他们的要求。但部队、武警医院则不受这些限制。”叶宝富很细致的给江枫讲着这些问题。
“这里面水太深了。”
“深的都是人心，哈哈。”叶宝富用小镊子把江枫没喝的茶倒掉，重新倒了一杯。
“光听你讲，都忘喝茶了。今天真是学习了。”江枫喝了口茶，舒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坐姿。
“当然这一切也取决于人家莆田人的眼光独到。”
“的确眼光独到。”江枫赞同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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