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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雪灵将菜坛子也搬了出去,又去转移木柴。可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走到树下看了一眼,顿时发现了大问题,这树是高,可房子朝南,这初夏南风一吹,若是下雨,放在外面的木柴就会全部打湿,到时候连做饭的柴火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她犹豫了,想了好一会,她走到了萧京唐的面前蹲了下来。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不要给自己反悔的机会。
见雪灵蹲在了自己面前,怪怪看着自己看,萧京唐一边敲木板一边随口喊了一句:“小姐。”
“你是在做什么?”
“做床板。”萧京唐指了指简陋的房子:“两间房,只一张床。天黑之前要做不好,晚上我得睡地上了,可对小姐难免还是不方便。”
“不用做多余的事了,”镜雪灵伸出手从他手里把锤子拿走,放到了一边,指着自己方才搬出来的坛子锄头,红着脸,低声道:“帮我一起把这些都搬回去吧。”
“。。。。。。”
雪灵话未说完,整个人已经从脸红到了耳根子,又立刻跑开去搬东西。傻子也听出什么意思了,萧京唐一阵兴奋,他不是没注意过多一个人的种种不方便,这种难为情的话本该由男方要求,可竟是由女孩把话半挑明了。
他走了过去,捉住了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手。
雪灵低着头咬着嘴唇,不敢抬头看他,越发觉得羞涩,过了很长时间,她才再次鼓起勇气,试着轻轻地靠在他的胸口。
除了师父,从来没有男人离自己如此之近,可如今,她已经决定,无需等到九月,现在,便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这个男人。
他情不自禁的将她搂了过来,吻着她乌黑清香的秀发。
“委屈你了。”
“我想清楚了,六天之后也不走了。等过了这六天,师父的事情一了,我们再正式成亲。”
男女之间,没有委不委屈,只有愿不愿意。
话,实际上已经很接近了——今晚,她就可以做自己的新娘子。
萧京唐想了好一阵子,却道:“不行,即使不到今年九月,怎么说也得等到六天之后,没有正式成亲之前我不能玷污小姐清白的。”
书生练剑,虽为武人,却不舍圣贤之道。天地会武说慢很慢,说快也很快,四年这么过来了,岂能等不了数月。
至少,也得数天。
虽说黑岩期可能之前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徒弟竟然会这么快接受自己,可他自己心里非常清楚,男婚女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至少,他应该正式向黑岩期提亲,他已经决定了,出剑的那一天,便是自己当着天下英豪,向黑岩期提亲的那一刻。
可他不知道,这句话立刻让女孩子有种被羞辱的感觉。
顿时镜雪灵一阵脸烧难堪,自己见木屋空间着实太少,纵是大动腾空,也是大麻烦,还遇不得阴雨天气,寻思既已决定嫁他,早晚如此,自己从未经历男女之事,都不介意,他倒好,装起了君子,反显得自己像个随意的女子了。
萧京唐却并没有注意怀里女孩的变化,兀自说道:“我想,我得风风光光地迎娶小姐。”
“你其实不用去参加什么天地会武,我不需要你证明什么,只要你心里有我,能对我好就可以了。。。。。。我们就这样,在这里,简简单单,平平安安的,就这样生活就可以了。”
镜雪灵见他说得认真,倒也不似装君子的样子,又大胆了一次。她确实不需要他证明什么,甚至愿意嫁给他也不贪图他什么,她只是心甘情愿顺应师父所想的决定而已。
她不在意功名,因为的她的世界只有那么简简单单几个人,她不需要得到多少人的赞叹和羡慕。
她也不在意财富,师父没有子嗣,近十年将自己和姐姐当女儿对待,在桃源,所有人都会称呼自己二小姐,就算他以后跟段大姐成亲了,他也不可能让自己为衣食发愁。
她也不在于这荒山野岭的生活,因为过去的五年里,她便是这样生活过来的,紫竹林和红枫岭,一样的清静一样的简单。
虚无田园的五年都这么过来了,这紫竹林又有什么不好呢?
甚至她连礼节习俗都不那么在意,从小从师父那里就获得了尊重、自由,她并非死板的女孩。只要自己愿意,怎么都可以。
此时,若换了其他人,早已经激动得如同饿狼,毫不犹豫抱起她直接进屋滚床上了。可不想这萧京唐愣是转不过弯来:“那怎么行,我不能让小姐太委屈。”
“。。。。。。”
“我心里清楚,小姐是想安慰我。”
“。。。。。。”镜雪灵又羞又气,暗骂了一句笨蛋,也闭嘴了。师父说的没错,果然是个自尊心太强的人,再说下去,就感觉自己急着要跟他成亲洞房一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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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下来,黑岩期一言不发地坐在灰暗的房间里,连灯也不点,段青虹摸了摸黑岩期的额头,甚是奇怪:“怎么,又后悔了。。。。。。我是觉得呀,其实你一开始大可以跟她们说清楚你究竟担心什么,不需要这样。”
“呵。。。。。。”
“笑什么呀。”
“我笑我自己,这一生追逐究竟为了什么。”黑岩期一阵苦笑,想不到,堂堂溪云门大师兄,一生功名如云烟,恩怨是非归尘去,四艺无所用,却要为了让自己的几个徒儿过上平凡富足的一生,谋算如此。
黑岩期感到无力:“我不知道,这样刻意安排雪灵的人生是不是太过份了。这丫头比冰清聪明,她心知肚明还留了下来,想必恨我了。。。。。。算了,算了,你也不用开释我了,我不想,不想了,不想了就是了。。。。。。”
这一夜,黑岩期在矛盾中度过了一夜,这本不是自己该做的事,可似乎又是自己必须做的事。
尽管他一念之仁收了竹枝染这第三个徒弟,可心理总是有些不踏实,总怀疑这是一段孽缘,他可以将一切顺其自然,甚至不介意将来将冰清许配给他。
可现在,他开始做着更多,那些已经十年不愿意去做的事。
这,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平凡却不宁静的日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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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房间整理好了,新的木床板也做好了。两人一起做了一顿晚餐,火光印照下,雪灵的样子越发好看。
“小姐真美。”夜光催人欲,萧京唐嘴里忍不住赞叹,多年压抑的欲望横生,暗暗后悔,后悔自己猪脑子,失意的日子太久,已经笨得更猪一样了。
但这会,镜雪灵却不再理他了,他自己话已经说得那么正,现在想起点邪念也不好意思了。两人在一种怪异的沉默和欲言又止中吃完了晚饭,新的麻烦又来了——洗澡问题。
在虚无田园,不但有一整个大院子,澡房厨房都俱全,外面还有一条清澈的溪河。
可这紫竹林,外面倒是树木环绕,谷底却是平坦,没多少遮挡,过去萧京唐一个人,可以随意在水井旁洗澡,如今,他倒是可以随意,这镜雪灵就不行了————这水井正对着房子不过五六米,正是方过十五没几天,这月明星稀的,就算瞎子也是看得到的。。。。。。
犹豫了很长时间,她和衣睡了。
萧京唐睡到半夜,突然被水声响动惊醒过来。
他蹑手蹑脚走到窗前,发现自己未来的妻子,用了两根棍子和衣服遮挡在水井边,正偷偷起来在擦身子。衣服遮住了中间,却透过明亮的月光,能清晰看见她的上身和长腿,他的心底陡然升起一种本能的欲望。
他又拍了自己脸一下,强行收回目光,轻轻躺会到了床上。
可,一个孤独了二十五年的男人,只要正常,读过再多的圣贤书,此时又怎可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想起白日里突然发生的一切,想到她主动献出的初吻,想到她牵着自己手的样子,想着她跟附近相邻介绍自己的样子,想到她靠在自己胸前的样子,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怎么睡也睡不着。
镜雪灵一样小心翼翼,两人都在辗转难眠中度过了神奇相处的第一夜,在各自的美梦中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天方亮,一阵噼里啪啦的柴火燃烧的轻微声响,将萧京唐从美梦中唤醒,他推开门,转到另一面,推开厨房的门:“小姐这么早。”
镜雪灵头也没抬,问道:“是不是烧火的声音太大,吵醒你了。”
“我比较警醒一点。。。。。。其实我平时也总是早起练剑的。”
比较警醒?镜雪灵抬头盯着他的双眼,脸又唰地红了。
“怎么拉?”
“没。。。。。。没什么。。。。。。你先去洗脸吧。”
萧京唐应了一声,到水井边刷牙洗脸,吓了一跳,水中的倒影里,自己熊猫眼特别明显,任何人一看就知道自己昨夜没睡好。
他陡然明白了过来,雪灵为什么脸红了,两人的床只有一木板墙阻隔,他一夜翻来覆去,对面不可能没感觉,自己又说比较警醒,她自然想到偷偷出来洗澡的时候定惊动了自己,在偷看了。
很快,又是在感觉怪异的沉默和欲言又止中,两人吃完了相处的第一顿早饭。
“要不我们一会练剑?”
“不想练。”
“可你师父。。。。。。”
镜雪灵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怎么说师父名义上都是说让自己留下来学剑的,不过跟来时比武的心态截然不同,她已经完全没有心思了。
她知道,她已经不再需要学剑了,身边的男人就是师父最锋利的剑,他将扫去一切挑衅。
此刻,她满脑子都是和眼前这个男人何去何从:
“既知道是醉翁之意,何必在意那酒呢。。。。。。要不我们去打猎吧,或者我们去附近林子里找找看有没有好看的花可以移栽的,我觉得我们家左边可以种些花,后边的果树太少,还可以种些葡萄之类的果树?还有,我想可以的话咱们养几只兔子,最好还有两只狗,三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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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