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无公害》 （四）转角遇见的都不是爱，是变态。

    1

    任君爽、白晶晶、李健仁在食堂吃饭。

    白晶晶放下馒头，叹了口气：“转角遇见的都不是爱，是变态。”

    面对白晶晶突如其来的真理，另两位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低头吃饭。

    白晶晶：“你们听说了吗？最近学校里有变态劫财劫色，尤其月黑风高夜，教学楼附近。”

    任君爽：“明月高悬，大庭广众，有什么可怕的！”

    李健仁：“就是！该怕的是变态才对，他们碰上爽爷就完蛋了，不粉身碎骨也得断子绝孙。”

    白晶晶：“她当然不用怕了，可是人家怕啊。”白晶晶捂住了自己的胸。

    李健仁“噗嗤”一下笑出来：“你就更不用怕了！他们是变态，又不是眼瞎。”

    白晶晶拿起盘子里的馒头扔向李健仁，扔完又李健仁和任君爽鄙夷而嫌弃的目光中捡起桌上的馒头吃。

    2

    临近期末，教学楼灯火通明，来自习室各有目的，白晶晶是只有在自习室复习才有氛围，李健仁是只有在自习室才睡得香，任君爽是只有在自习室才能享受抢占到座位的乐趣。

    距离宿舍熄灯还剩一刻钟，自习室里渐渐走空。睡得昏天黑地的李健仁打着哈欠，推了推半梦半醒的白晶晶，他们收拾东西准备回去睡觉。

    白晶晶看向依然奋战的任君爽：“你不走啊？”

    任君爽奋笔疾书，头都没抬：“我再背会儿。”

    白晶晶：“那我们等你吧，反正今天咱们都住宿舍。”

    任君爽：“你们先走吧，我要跟最后这50页死磕到底！”

    要说任君爽在外面疯玩疯闹疯折腾，也没耽误学习成绩，并不是上天垂青，天资过人，而是天道酬勤。考勤未必全勤，每门科目不管考试抑或交论文，无论是闭卷还是开卷，会或者不会，她都会写到最后一秒，交上漂亮答卷。然而这些在别人口中，却变成了任君爽与那些任课老师都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美貌、能力和金钱，是人们最容易恨人有笑人无的三样东西。

    白晶晶：“那好吧，你自己小心点啊。”说罢，拽着李健仁离开。

    李健仁走到门口时，回头望着偌大空荡的教室中央，一个认真写字背书的孤零零的任君爽，突然意识到：世界上的优秀都不无道理，比你好看的人还比你善解人意，比你聪明的人还比你拼命奋斗。

    尼采说：“如果这世界上真有奇迹，那只是努力的另一个名字。”把海绵里的时间挤尽榨干，再加上柠檬汁和伏特加，又酸又苦，又沁又烈，这样的人生当然比四分之一温开水更精彩。

    3

    任君爽伸着懒腰，终于背完书已是后半夜，她收拾东西，关灯走人。走出自习室，空无一人，她独自走在楼道，却总感觉有人在背后跟踪她，她回头又感觉那人躲躲藏藏。此时若在恐怖电影里，就该出现幽蓝色光影和诡异背景音乐。任君爽加快脚步，那人紧追不舍。走到拐角处，那人发现任君爽不翼而飞，身后被一双手拍了下，他转身被任君爽踢中要害，跪倒在地。

    “转角遇见的都不是爱，是变态。”任君爽想起白晶晶那句话，走向那人，俯身弯腰，“你就是那变态吧？”

    “我不是变态。”

    “那跟踪我干嘛？”

    那人疼得在地上打滚，忍痛抬头看向任君爽：“因为你偷了我的东西。”

    任君爽被这猝不及防的回答弄得惊慌：“胡说！猥琐变态还敢污蔑我！”任君爽转身要走，却被那人抱住了腿，缠着她不肯让她走。

    “你偷走了我最珍贵的东西！你不能走！”

    任君爽踹开他，他还是继续死缠烂打。任君爽只得无奈地转回身：“我偷你什么了？！”

    那人慢慢站起身，牵起任君爽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我的心。”

    任君爽一脸蒙逼地看着他。

    转角遇见的都不是爱，是变态。

    有些喜欢也不是喜欢，是图谋不轨。

    教学楼外寂静无声，只听楼内传出那人惨绝人寰的叫声。

    任君爽向教学楼外走时，正好撞上慌慌张张冲过来的李健仁。李健仁反复检查她全身：“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任君爽吃惊地看着他，看着本应在两个小时前回宿舍却突然从天而降的李健仁：“你怎么在这儿？”

    李健仁也愣了下：“我……呃……赏月！”

    任君爽抬头望向天空，一片漆黑。

    4

    “干杯！”

    期末考试如飓风过境，风卷残云而去，不留下一点知识和烦恼。为庆祝劫后余生，任君爽、李健仁和白晶晶去酒吧喝酒庆祝。半杯下肚，白晶晶如野猫月圆之夜变身老虎，瞄着隔壁桌的帅哥们，拿着酒杯凑过去，把一群小男生吓得退避三舍。任君爽仰脖喝光自己那杯酒，趁李健仁不注意，还要把他那杯也喝掉，被转过头的李健仁及时拦住。

    李健仁：“悠着点！”

    任君爽：“小瞧我？！你知道本姑娘酒量有多好吗？”

    “呕……”任君爽在路边电线杆吐，李健仁一手嫌弃地递给她餐巾纸擦呕吐物，一手更加嫌弃地递给她矿泉水漱口。吐得差不多，任君爽拉着李健仁坐在路边吹风。

    酒吧门口人来人往，他们却像置身于另外次元空间，隔绝了噪音干扰，只有夏天的风能够穿透次元膜，抚摸任君爽发梢的香气和嘴里的酒气。任君爽看向身旁的李健仁，路灯勾勒出他瘦削而棱角分明的轮廓，竟让她觉得这平庸的大众脸不但顺眼，甚至有点好看，好看到让她在属于他俩的异次元里出了神。李健仁猛然转头也看向她，被任君爽痴迷的桃花眼和傻笑吓了一跳，伸手去摸她脑门，以为她是烧糊涂了，任君爽一把甩掉了他的手。

    “要摸摸这！”任君爽双手拽过李健仁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胸口，李健仁被她的波涛汹涌吓到僵住，“听见了吗？”

    李健仁没缓过神，连舌苔都麻木了：“听……什么？”

    任君爽气急败坏：“心跳啊！”

    李健仁仔细听，却好像只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任君爽才注意到姿势和位置好像有点尴尬，又把李健仁的甩开。

    任君爽：“这就是我为什么喜欢喝酒。”

    李健仁：“为什么？”

    “心跳加速啊！”任君爽无奈地解释着，“让人心跳加速的包买不起，让人心跳加速的食物太长胖，让人心跳加速的人就更不容易遇见了，就算遇见了也不一定能在一起。人啊，就是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

    李健仁不屑地：“一杯酒就加速了，你那是心脏还是油门啊？”

    “切！重要的不是喝多少，而是跟谁喝！”任君爽放弃启迪一个顽固不化的石头，“算了！你懂什么？”

    李健仁：“我当然懂了。”

    任君爽盯着他，等他说出石破天惊的肺腑之言。

    李健仁：“酒精让血液流动加快，血管扩张，刺激了心血管，所以喝酒当然让心跳加快了。这么简单的生物学原理我能不懂嘛！”说完还得意地顺手拍着任君爽的脑袋。

    任君爽瞪着眼，出着气，牟足劲，把李健仁的手打到半残级别。

    5

    任君爽尽管喝了很多酒，但同屋的白晶晶呼噜正响，让本就习惯性失眠的她，翻来覆去还是难以入睡。

    每天晚上她都犯拖延症，一遍遍刷朋友圈和微博，直到刷不出新鲜事，三四点困的不行还是睡不着，于是重新翻手机。其实人到底为什么会熬夜呢？睡不着吗？还是压力大？还是神经衰弱？还是烦躁空虚寂寞作祟？还是等一个人跟你说晚安？都是，又都不是。

    不过是流浪在午夜却要寻找太阳取暖的无家可归者。

    任君爽把朋友圈和微博刷了两遍，起床去上厕所，回去时经过客厅，走向沙发，蹲在旁边看着睡得香甜的李健仁。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任君爽小声嘟囔着，捏住李健仁的鼻子偷笑。李健仁迷迷糊糊睁开眼，与任君爽四目对视。任君爽正起身逃跑，被李健仁拉住手而蹲在那里动弹不得。

    往常月光都是没有颜色的，但那天的月光沾染了玻璃上的流光溢彩，洒在任君爽光滑的皮肤上，洒进她扑扇的大眼睛里，让李健仁误以为这是一场彩虹色的梦境，让他不自觉地伸手去触碰任君爽的脸，碰到了温热的触感又立即收回不受控的手。但任君爽握住他的手，让他冰凉的手抚摸在自己滚烫的脸颊。

    李健仁：“我懂。”

    任君爽：“啊？”

    李健仁：“心跳加速。”

    李健仁一把搂过任君爽，任君爽亲吻上他的嘴唇，两人都被猝不及防的“心跳加速”冲昏而来不及闭眼，好像都怕闭眼后再睁眼发现这是一场太真实的梦。

    从来不失眠的白晶晶，从睡梦中醒来，找寻不到任君爽，走到客厅恰好撞上这一幕。

    次日，白晶晶和李健仁要坐上回家的火车，任君爽继续留在这座城市，利用假期时间找活儿挣钱。但这个夜晚，注定是个无人入睡的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