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醉》 第四章 炎凉

    荒山草庐，肖誉这几天望着这卷羊皮大书绞尽脑汁，对于他这种嗜书如命的人，偶然得此一本貌似颇有来路的大书，就好比面对满席饕餮珍馐一般，恨不得立即痛吃海饮一番。

    奈何书中文字却是闻所未闻，眼见美食在前，却无从下口，肖誉急不可耐之下，几日间查阅了多方典籍，却仍然没有丝毫头绪，不由一阵心烦意乱。

    “肖哥，在么？”清晨一早，正当肖誉抓挠腮之时，草庐外忽然响起来一阵阵洪亮的吆喝声，肖誉一怔，放下来手中的典籍，暗忖道：“此声听着好生熟悉……”来不及仔细思虑，肖誉起身将门板拉开一道缝隙，刚欲顺势而出时……哪知大黄“嗖”的一声，一溜烟的蹿了出去。

    “汪汪”

    “哎呀，我命休矣！”

    走出草庐，肖誉便见一个样貌圆圆滚滚，大腹便便的小胖子，面色惊恐，眼睛已然是吓得眯成了一道缝隙，正对着面前龇牙咧嘴的大黄连连作揖讨饶，心下一乐，“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大黄，休要造次，还不快点回来。”摇了摇头，肖誉大喝一声，对着大黄招了招手。

    “呜——”大黄似是未曾尽兴，好不容易遇见一个硕大肉球，刚刚戏耍一阵，却被生生喊停，一时间耷拉着尾巴，一双狗眼盯着胖子滴溜溜的直转，看的胖子是浑身发毛。

    “胖子，是你来了呀，许久不见，可还安好？”肖誉拍了拍调皮的大黄，而后起身迎向了这位村中与自己颇有交情的好友。

    此时胖子看也不看肖誉一眼，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大黄的一举一动，忽见肖誉面带笑意，一时老脸一红，吭哧道：“还好……还好，一别多日，肖哥你回来怎么也不和老弟说一声啊？我还是从赵叔那里打听到，早在几日之前，你便已经回到了村里，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一语作罢，胖子强作镇定，只是面部细汗涔涔，眼见大黄跟在肖誉身后越走越近，踌躇一番，咬着牙便向肖誉迎了上来，只是口中絮絮叨叨，颇有微辞，显然是对方才大黄突袭一事仍然是耿耿于怀。

    “不提也罢，此次出山游历求功名，却……如此回乡，真真羞煞我也……”似是说到肖誉内心的痛楚，那原本一脸的笑意，瞬时间垮了下来，苦涩一笑，“在这小草庐里待了许久，食材干粮堪堪果腹，今日老友来访，不能一尽地主之谊了，胖子你可别见怪呀。”

    “说的哪里话呀，和我还用见外呀！”多年老友，一见肖誉如此模样，便已知晓村中近日疯传的风言风语看来是确有其事，心下不由隐隐为这眼前的老友暗暗担忧。

    眼睛一转，胖子计上心头，伸出厚掌拍着肖誉肩头道：“肖哥，你这说话的“调儿调儿”能不能换换啊，俺没读过什么书，听不出个所以然来，既然不能款待我这贵客，不如索性咱们去后山溜溜，汝以为如何呀？”说到后面，胖子夸张的学着肖誉说话的语气，一时间摇头晃脑，声情并茂。

    “噗”

    “你这死胖子。”肖誉被胖子这一闹，一个没忍住，便笑出声来，轻咳几声，又道：“一连几日，草庐里呆得确实是有些烦闷，好，上后山逛逛。”胖子的心思，肖誉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四目相对之下，二人都是会心一笑。

    “大黄。回庄去吧”

    “呜——汪！”

    挂云峰上，肖誉二人缓步而行，山麓边树上的晨露晶莹剔透，从树叶边缘静静滑落，跌落下来，山涧偶尔袭来的山风，携着水珠在空中划过美丽的弧线，打在肖誉的面庞之上。

    冰冷的凉意把肖誉从沉思中唤醒，他仰了仰面颊，下意识的深呼了一口气，随后一口浊气呼出，顿觉通体舒泰，一切烦恼好似烟消云散了一般，整个人如同飘到了九霄云外。

    一时兴致骤起，狂啸一声：“乘风而来，驾云而去，家乡真乃世外桃源也！”

    “哈哈，肖哥，好句子，好意境，说的我心也直痒痒。”听闻肖誉之语，胖子顿时不安分起来，原地转了一圈，做起了乘风驾云之状。

    “哈哈，只怕这风云载不动你呦~”

    “哈哈哈哈……”胖子一怔，转身看向肖誉，片刻之后，二人尽皆笑意盈面，畅快大笑。

    信流绕林间，溪引花深处，二人沿着山间的小路一路走来，约半盏茶功夫，不约而同的止住了脚步，抬头看去，只见一座方圆开阔，异常平整的空地，赫然呈现在二人眼前。

    对于地处偏僻的挂云村，如何在这片凶兽密布的丛林中生存，是每家每户所面临的极为朴实，却又异常严峻的问题，环境使然，习武，便自然而然的成了每家每户都赖以生存的“技能”，而目下的这片空地，正是村中大小村民每日必到的强身健体之所——演武场。

    站立在演武场边缘，过了好一阵子，二人却是不知为何连一步都未曾挪过，此时，胖子偷偷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肖誉，面色隐隐带有担忧之色。

    “到演武场了呀……”肖誉看了看演武场上零星散布的村民，心下一突，“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总是逃避，也不是办法。”驻足片刻之后，忽的猛一抬脚，向着演武场走去。

    随着两位不速之客的到来，挂云村前来晨练的村民尽皆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聚焦到了肖誉的身上，看面色，都是挂有几分薄怒嘲讽之色。

    “大才子，荣归乡里啦？”见肖誉与胖子向演武场走来，不知谁兀的一声，音量不大，却让行进当中的肖誉不知不觉间握紧了双手。

    “大才子身携百家钱财，挥霍一空，如今还有脸回来呢。”

    “就是就是，拿着我们的血汗钱出去花天酒地，真是不要脸。”

    “……”

    随着第一声不和谐的声音落下，演武场的众人丝毫没有理会肖誉的感受，刻薄刺耳的声音接踵而至。

    身在演武场中，顶着种种不堪入耳的声音，肖誉低头木然的走着，忽见一道身影挡住了去路，此时已经有些怒火中烧的肖誉微微抬头，向面前之人看去，待看清模样之后，深吸一口气，强作平静道：“王庭，为何阻我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