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五一小长假的第二天上午,上津这个湖北挨着陕西的小镇古城墙上,一群中年人迈着碎步慢悠悠的走着。中间四个女士像被众星捧月一般,却任然没有失去叽叽喳喳的天性,一路欢笑不断。一个秃了头发的男人作势伸直了双臂,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恰好一缕晨曦照在脑壳顶上,被其中一个丰满发福的女士看到。
“快看,老成头顶发光了!”众人一阵哄笑。
“岁月是把杀猪刀啊!鲁依婷,你又怀了二胎啊?”秃顶男子讪讪怼到。
“我当然没有你的小三腰细。”鲁依婷稍稍吸了吸肚子,瞅了人群中一眼,脸红到。
“老成,你和毛毛今天准备带我们去哪玩?”
“罗汉寨。”人群中一位中等身材,稍微有些发福的男子答到。
上津镇,鄂西北大山里的一个小镇。城池建于清嘉庆年间,是满清中期为剿灭王聪儿白莲教起义而立。上津城的正西面,有座大山崖,传说是王聪儿最后兵败跳崖的地方,名叫白崖寨。白崖寨的背后有一片凹地,非常平摊,呈圆台形,相传是明末土匪练兵之所,名叫罗汉寨。
毛毛大名舒天楚,是这次同学会的策划者。
三年前,初中同学建立了一个微信群,很多年没联系的这群老同学,基本都联系上了。九十年代中期,大家都是十六七岁的芳华,也大都是上津土生土长的,一起从小学到初中,再后来走出大山。有人读了中专,也有人去了县城上了高中。再之后,很多人天南海北,许多年都未曾见面。
三年来,大家总说回老家相聚,可总是有世俗的牵绊,不能成行。去年底,舒天楚在群里再次号召同学会,响应者寥寥,最后这次聚会,勉强凑齐了十五个人。
众人绕城半圈,站在城墙上参观了一下城内当年的初中校舍,顺着北门下到护城河桥头。早有三台半新不旧的面包车等候。
“我和毛毛当司机,你们再来凑一个,三个车,大家挤一挤”老成说道。
“成远清,不是听说你发了嘛,怎么还开这么破的车?”
“老成的路虎让小三开去旅游了,在上津老车站租了这三台面的”
老成不好意思的微微一笑,满脸尴尬道:
“对不住大家了,今晚我准备正宗的郧西马头羊招待大家。”
成远清是这群人里唯一还住在上津的留守者。初中毕业后,他去了西安打工,现在任然西安工地揽活,当个小包工头。这小子从小有点扣扣索索,掉钱眼里,只见钱进不见钱出。
“我来开最后的车。”人群中一个颇有点气势的男子说道。
“拿我做你的车。”鲁依婷抢道。
“刘团,等会要走二十四拐。你不是想把鲁依婷颠你怀里吧?”成远清说。
“都上车吧,天也不早了,等会还要搭帐篷。”
舒天楚有点不悦的看了老成一眼,老成刚好看到,微微一闭嘴,不再说话。
经过二十四拐的层层盘山山道,风景别致。好在一路有惊无险。感谢村村通公路,早几年要去罗汉寨,得从上津镇过河,然后撅起屁股爬五六个小时才能上山到达。尤其走铁箍岭那一段路,十几里没有人家,没有水源,山上只有杂草丛生,连颗遮阳点的树都没有。
铁箍岭,是一座褐铁矿。含硫高,品质差。这么多年,也没人开采。大炼钢铁时,镇里倒是有人挖出来练过。除了练成几个蜂窝大铁疙瘩之外,什么钢也没练成。铁箍岭呈红黑色,薄薄的土壤中裸露着一些黑溜溜的山梁,非常不好行走。
众人绕过铁箍岭,从南面二十四拐上到罗汉寨,下车后打开后车盖,七手八脚的把帐篷支起来,沿着罗汉寨的圆台围成一圈。中间挖了一个大火坑,砍了两颗枯树,架起了一个篝火堆。四个女人帮忙抬下一套音响,接上一台打着火的面包车电源,兴奋的唱了几首九十年代的老歌。
忙完这些,太阳已经西落。大山里的太阳落的早,下午四点多,太阳已经滑下来对面的山头。虽然已经阴历三月底,但是山里的气温还是有点低。两只整羊已经架在火堆的烤架上面。老成搬来几箱酒,大伙凑围着篝火互相倒酒。
“大家很多年难得见一回,为怀念当年最好的我们,走一个。”
“我可不能喝太多,我血压高。”
“量力而为,都奔四了,身体不像当年。”
“没事,都是老同学,能喝多少算多少。”
“喝醉了,今晚跟姜慧混账,哈哈”
“想和我混账,你胆子比当年大。当年给我写情书咋偷偷找孟玲硕传呢?”
“你当年可是给姜慧写过情书的。咋?还准备再写一封?”
众人七嘴八舌的调侃着。
酒过几巡,有人微微醉,也有人乘着酒劲和几个女同学说起了当年不敢开口的表白。都是一些陈年往事,大家都哈哈一笑。相互聊起了那些年的糗事。
舒天楚看了看鲁依婷,只见鲁依婷正醉眼朦胧的瞅着刘华,有些失态的问着刘华的家庭生活。再看了看四周,目光从这群人里一一而过。他努力理了理思绪。分别盘算了一下这几个人的近况:
鲁依婷,这些年过的并不如意,婚姻失败,带着一个13岁的儿子。在一家单位里当个出纳,并无背景,属于光干活不讨好的那种。
姜慧,曾经的班花。大山沟沟出来的美女,居然也有脱凡出尘的气质,得益于她那曾经是大地主成分的爷爷。现在在大城市生活幸福美满,一生顺风顺水。
刘华,据说现在在广东某公安局某行动处,实际情况不太清楚。只知道当年在孝感当兵,后来去了军校。大家在群里喊他刘团。想来混的不差吧!
舒天楚想想自己只是一个外省小县城事业单位里的一个办事员,混了多年也没爬老婆嫌自己不够进取,抛下10岁的儿子,把自己甩了。生活并不是事事如意。
“叔,我跟你喝一个。”一个不修边幅,还有点衣衫不整的猥琐大叔走了过来。这家伙叫舒家林,是舒天楚的本性远方亲戚。亲戚关系扯的有点远,但是从小一直喊自己叔。他是这群人里混的垫底的。快四十岁的人了,一直单身。早年打工摔坏了腿,在家瘸了好多年,一直到现在走路还带点拐。听说在十堰跑跑外卖,也没个稳定的收入。人倒是挺爽快,这次活动第一个响应。就是这份埋汰相,谁见了都讨嫌。好在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家也没过多的嫌弃。
“毛毛,你召集大家来聚会,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一个高高的,足有二百多斤的大大胖子问道。胖子叫卢侃。前几年在武汉当码农,现在终于不用熬夜,在公司混了个管理。多年一直和自己有联系,倒是比较了解自己的。
“是啊,你把我们都拉到罗汉寨,不会就是让我们晚上吹凉风来的吧。”说话的是孟玲硕。当年的学霸。虽然不属于长得好看的类型,但是农村的孩子很上进,此女天生胆子大,这世上似乎没有她不敢干的事。可惜考运不济,高考一分之差只上了个二本。之后情路坎坷,也是一直单身至今,对雄性动物的各种藐视!
“大家先在这住一晚,明天早上带大家看点东西。”
众人一阵狐疑,皆是满脸疑惑。只有成远清肯定的点点头,嗯了一声。
心里有事,大家酒兴渐淡,于是乎各自拿着手机敷衍开。看到众人疲态,舒天楚只好分配帐篷。十五个人,一共八个帐篷,刘团得了个单间,其他众人皆相互搭伙,相互散了。临睡前,给每人分发了一个包裹袋。有人好奇大开,看到一套道士衣服,而且面料似乎也有点粗糙,有点不满地嘀咕一声:“毛毛在搞什么鬼。”
四更时分,舒天楚和成远清准时醒来,神情凝重的翻开背包,拿出一个黝黑的金属盒子,慢慢打开。一瞬间,一道微弱的淡蓝色光芒倾泻而出,似云似雾,亮度比夜光灯还要暗些许。
舒天楚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目,像极了武当山老道的打坐一般入定。片刻之间,这道蓝光慢慢延伸开来,以极快的速度扩展了五十米周圆范围,正好覆盖罗汉寨的圆台。舒天楚眼皮一动,这道光圈也消失了。
舒天楚和成远清对望一眼,然后打开帐篷,朝刘华所在的帐篷看了看,似有鼾声,心里稍稍安定,深吸一口气。朝罗汉寨的出口望了望,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里似乎多了一个黑影。成远清快步走过去,只见黑影拱了拱手说道:“少爷有何吩咐?”
“张叔,明早帮我们备好吃食,热水,我们有十五个人呢。这里有些蒸好的包子,热一热就可以了,米粥用我带过来的白米。”
“省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