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轻颜虽有疑问,可却不好问出口。
她大约已经知道南宫熙心里的想法,一面暗暗佩服她的未雨绸缪,一面却又担心她的安危,毕竟这里是北岚,她一介南越公主在此地逗留,终究不是好事。
“白姐姐,我知道,今日要你过来,实在是冒险。”白轻颜正思忖之间,听见南宫熙又换回了之前轻柔的语气,握着她的手道着,“本来我今日就要走的,但因前夜不巧看到了姐姐,这才想在走之前见姐姐一面,希望姐姐听了我这番话以后,能好好想想。”
“熙儿……”她确实也该好好想想了,她没有料到会出现这么多状况外的事情,或许在她重生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命运都已经改变了。
南宫熙垂眉轻笑道:“我知道姐姐留在赤炎门非长策,终有一日,正反敌对都将摆上台面,到那时,希望姐姐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五国眼下的太平,不知哪日突然就被打破了。”
白轻颜感慨南宫熙能想的如此透彻,这倒好办了,有些话她也不用再提点。
两人又细述了一番衷肠,白轻颜看出来的时间够久了,便打算告辞。临走之时,南宫熙又将凤钗递到了她手中,白轻颜连连推阻,“这凤钗太贵重,我留着也无用,还是不拿走了。”
南宫熙却嬉笑道:“白姐姐就收着吧,本来这也该是你赢的,再者……”她用弯成月牙一般的笑眼细细看着白轻颜,“你来一趟锦画堂,必然会有眼线跟着,你拿着这个回去也好交代。”
白轻颜一想,也对,只好点头收下,转身要走时,她又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忙站住了脚,“对了,还有一事问问你。最近,东靖那边可有传来什么消息?”
“东靖?”南宫熙微愣,尔后摇了摇头,“不曾听见什么,想来它们才收复了东部的萨达部族,一时间不可能有什么大动作的。”
难道南宫凌和沈栀的婚事也变了吗?
好在白轻颜的异样并未引起南宫熙的注意,她唤来了齐掌柜,一面送白轻颜出去,一面道:“白姐姐,以后若是有什么事要与我说,你就来锦画堂见齐掌柜,让他转达给我。”
白轻颜点了点头,紧紧握了握南宫熙的手,轻拍着道:“熙儿,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这次回去后,没什么事别单独来北岚……回去后,替我向你哥哥问好。”
南宫熙款款笑着,“来的时候,哥哥还提起你呢,你俩可真是心有灵犀啊。”
“你这丫头……”白轻颜听出她话中的调侃之意,不免捏了捏她的脸,“行了,我走了。”
起初与他们兄妹认识的时候,南宫熙就有意想要白轻颜做她的嫂子,再者,南宫凌确实也待白轻颜与别人不同,但白轻颜自己知道,她与南宫凌不过只是蓝颜之交,他真正爱的人是还未出现的沈栀。
出了锦画堂,太阳已经开始西沉,她重新蒙上面纱,如来时一般,镇定从容的往龙阎山庄走。
果然,这一路上,她发现了有人在跟着她,只是那人离得也远,似乎并无意想要伤她,白轻颜便当作不知。
很快到了龙阎山庄,她从侧门进去,绕过偏殿,往她的住所走,才刚拾阶入长廊,远远的她就看到冷文羽出现在前方。
她微微顿了顿脚步,敛眉走了过去。
“小白这身打扮,可是刚刚出去了?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冷文羽负手而立,语带笑意,似乎只是那么随意一问。
但白轻颜知道,恐怕他的人跟了她一路吧,明明知道她去了哪,还在这装。
既然要演戏,她就陪着演到底吧。
想到这里,白轻颜掀了面纱,故作不乐意道:“前日不是跟着二师哥去城中玩了吗?今日锦画堂派人来传了话,说要我去拿比赛的奖品。天气那么冷,我当然不愿意去了,可当时若若跟萤儿都对这个奖品感兴趣,我就去给她们拿回来了。诺,大师哥,你看,就是这个,我瞧来瞧去,也没觉得多稀罕。”
边说,她边将手里的锦盒举到冷文羽面前。不出所料,冷文羽果然打开瞧了,大约见只是发钗,轻唔了一声,笑着道:“看这做工,倒还算是不俗之物,堪配小白。”说着,将锦盒合上,又揉了揉白轻颜裸露在外头的耳朵,“你瞧你,走这一趟,耳朵都冻红了,怎么也不让下人去拿呢?”
白轻颜微叹了口气,作势锤了捶自己的肩膀,一副无奈又疲惫的模样,“人家说了,这个东西很贵重,一定要本人去拿,不然我才不愿意去呢。”
冷文羽摸了摸她的头,宠溺着道:“好了好了,快些回去吧,别冻坏了。”
白轻颜抿唇点头,一面呵着气,一面越过他的身,快步穿过回廊。
冷文羽眯眼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唇边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他转身朝外走去,早在一边等候他的人赶紧上了前。
“大公子,看清楚了,小姐确实是去了那家叫锦画堂的首饰铺。”
“可看清还有什么人吗?”
探子低着眼,急着应道:“锦画堂的门面是一家香馆,就是那家有名的东墨香局。我见小姐进去后也一并跟了上去,却没有看到小姐,我猜应该是进了内院,那里普通人进不去,我不好硬闯,只好退了出来……所以小姐在里面到底见了谁,做了什么,我实在不知。”
冷文羽深邃的眼眸愈加阴沉,他沉默了半晌,低声吩咐道:“找人盯着锦画堂和东墨香局,若是有任何异常,赶紧来告诉我。”
“是,大公子。”
探子离开后,冷文羽站在原地皱眉深思,未料琉桑从一侧过来。
冷文羽抬眼见他走来,掩去眼中冷色,撇嘴一笑,“二师弟这几日闲来无事,也该去东宫走动走动,冬至那日你不在,太子殿下还问起你呢。”
琉桑面无表情,听见‘太子殿下’四个字,只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他一面走近,一面冷然道:“我是何等人物,哪里劳太子殿下挂心了。”
他一向不太欢喜太子慕容墨这个人,若非赤炎门与东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压根连做戏都懒得做。
冷文羽自然明白他的心思,他拍了拍琉桑的肩膀,‘好心劝说’,“二师弟此话从何而出?东宫与我赤炎门本为一体,你的本事太子殿下也是十分清楚,他器重于你还不好吗?”
琉桑心中有一股闷气,他从未说过,但今日不知为何,他越发的烦躁,如今听见冷文羽这般说,他愣是没有憋住,皱眉质问道:“大师哥,难道师父当真要一直这么依附于东宫吗?”
冷文羽看了他半晌,突然冷笑了一声,“依附?二师弟认为我们是依附于东宫?”
“难道不是吗?东宫私下做的那些肮脏的事,不都是我们为他办的吗?我就是想不明白,凭我们赤炎门在江湖上的地位,为何要跟朝廷牵扯上关系?”
琉桑兄妹两个自幼无父无母,若非冷文羽将他们带回来,恐怕他们如今早就已经死了。他将冷文羽不仅当作师哥,更是当作救命恩人一般看待,所以彼此之间的关系也相较于其他师兄弟要亲厚一些。
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冷文羽面前说,万万不敢在冷义江面前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
冷文羽熟知琉桑的脾气,在第一次和东宫接触开始,琉桑就对朝廷本能的有一股抗拒,他有时候也在想,琉桑到底来自何处,他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可这十几年过去,他什么都没有查到。
知道再劝说也无用,也知道他不过是一时发发牢骚,再怎么样,他也不敢对要执行的任务说一个不字。
想到此处,冷文羽依旧秉着笑意道:“二师弟啊,你还是太年轻了,过几年你就明白了。”
临走之时,他又叮嘱道:“对了,过几日东宫那边设了一场宴席,你得和我一起去。”
“我……”
琉桑反驳的话还未出口,冷文羽边走便摆手打断道:“没的商量。”
琉桑无奈的叹了口气,本来就烦乱的心情便愈加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