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上了几十个下人充当家丁和随从,秦墨言便与赵吾假借他人名义轻松的混出了宫,守卫的侍卫几乎没怎么盘问便放了行,等他们走过后,继续威严的站守。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但是能够看得清路,他们走得很慢,仿佛怀有心事。
赵吾伪装成其中一个家丁跟着秦墨言走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
终于在天色完全黑下来时到达了北街,秦墨言驻足在街口,看见街道两旁的屋檐下挂满了灯笼,氛围景象一如往昔。
有许多大人都带着孩子,街边的摊位贩卖着各式各样的新奇玩意,有些东西竟是他从未见过的。
他慢慢的往前走去,北街风光走马灯似的在他的眼前过渡,有时看到新奇事物便走慢些,稍微多看两眼。有时看到无聊的东西便当作没看见,步子不快不慢。
赵吾的脸上有一条长疤,模样凶神恶煞,来往的大人小孩皆避让三分,所以几人一路走来,倒是畅通无阻。
走到一个中药铺前,秦墨言忽然挥手喊停,一行人很快就停了下来。
他瞧了瞧铺子上方挂着的匾额,除了铺子名之外,还写着几个小字:临京第一药。
匾额上的字都镀着金,代表的涵义也是重如千金。
秦墨言抬脚走进去,赵吾等人在外面等候,密密麻麻的一群人几乎把门面都给挡住了。
不消片刻,秦墨言便负手走出来了,一名老中医坐在里屋望着他的背影嘴里低低的抱怨,“真是的,这种病症分明无药可医……”
“公子,去别的地方逛逛吧。”赵吾对他说。
秦墨言没有理会他,对其他人说道:“明天天亮之前,这间医馆必须得从这世上消失。”
其余人点头应了一声是,没有一丝犹豫的走向了刚才的那间临京第一药的医馆。
紧接着,一阵惨烈的打砸之声传来,老中医被几拳打倒在地,一排排的药柜被推倒,各种珍贵的药材洒落在地,一片凌乱狼藉。
秦墨言指了指上方的牌匾,赵吾心领神会,脚下奋力一蹬,一跃而起,一拳粉碎了牌匾,木屑和碎片纷纷散落。
秦墨言后退了几步,避开了匾额碎裂时落下来的碎片和灰尘。
这里的动静惹来了许多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耳边满是嘈杂的喧闹。
秦墨言皱了皱眉,赵吾立即赶来驱赶走了这群人。里面的打砸还在继续,一片鸡飞狗跳的景象。
老中医和学徒不知自己究竟得罪了谁,以为是别家的竞争对手派来砸场的,于是便大喊要报官。
秦墨言只觉这里太煞风景,打算离开,赵吾想要跟上,却被他摆手拒绝,“我自己一个人走走。”
“泰公子,我听说前边桥边上有一个杂耍摊子,表演很有看头。”他说的底气不足。
听见赵吾的话,秦墨言不悦的皱了皱眉,但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斜睨了他一眼,瞧得赵吾心里发寒。
最终他还是往前边走去,走了一会,视线里出现了一座拱桥,桥下边一个杂耍班子正在表演,看客们连连叫好,纷纷掏出银子来砸向他们。
秦墨言站在围观的外围,透过人群的缝隙可以看见里面正在表演叠人梯,已经叠了四五个人高了,为了引起人们的惊叹,他们甚至故意歪歪扭扭轻轻摇晃,看得人心惊肉跳。
忽的,一个身穿灰衣的男人急匆匆的跑过来,在他的身后撞了一下,秦墨言脸色一变,立即便捉住了他。
“还来!”他寒声道,脸色冷的好似能够抖落冰霜。
灰衣男人用力挣扎,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反抗,都好似被铁钳狠狠的夹住,无济于事。
“还我。”这一次,秦墨言的话音低沉了许多,眼神里满是肃杀。
灰衣男人瞧着他的眼睛打了个哆嗦,“你在胡说什么?还你什么东西。”
秦墨言轻轻笑了笑,没有说话,手下施力,那个灰衣男人便吃痛惨叫出来。
这种力度还在一直加深,灰衣男人感觉自己的手腕骨都快要断掉了,连忙求饶:“我还我还,还你还不成吗?”再让他捏下去,肯定会断掉的。
灰衣男人从怀里取出一个装饰颇为华丽的钱袋,交给秦墨言。这个钱袋正是秦墨言的。
“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灰衣男人倒吸着冷气说道。
“……”秦墨言拿过自己的钱袋,正要松手,忽然听见一声叫喊,他微微一愣,手下力道加剧。
“臭贼,还我钱财!”许夏跑得很累,但还是追了过来,没有放弃。这个臭贼害她丢了钱财又被众人误会,这个仇不报怎么能甘心?
灰衣男人被秦墨言捏的脸都扭曲了,只听一声脆响,手腕以一个不自然的弧度扭曲了。
“啊啊啊啊啊啊!!”灰衣男人顿时嗷嗷惨叫,两道热泪便从眼眶中流出。
围观的看客一下子把目光投了过来,杂耍那边没了生意,注意力也被分过来,人梯摇摇晃晃,噼里啪啦的摔倒下来。
许夏这才看见了死死捏着灰衣贼手腕的秦墨言,神情一下子凝固了。
秦墨言看着她微微愣神,心中的疑问和情感像是泄了闸的洪水,疯狂的涌出来,淹没了他的理智。
“你怎么在这里?”秦墨言忍不住蹙眉问道。
一听到这话,许夏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丫有病啊,你还好意思问,她咬牙切齿的道:“拜你所赐,我这个救命恩人还算安然无恙。”
此时,看见她脸上的排斥和怨怼,秦墨言稍稍回神,听了这句话,又感觉心脏好像被针扎了一下,很尖锐快速的刺痛了一下,“无恙就好。”但他还是如是说道。
许夏真的很想骂人,但是又不敢,委实窝囊的很。她咬了咬唇,转身欲走。
“他偷了你什么东西?”秦墨言忽然问道。
许夏这才停住脚步,“二十三两白银。”她说。
秦墨言剥掉了灰衣男人的外衫,抖了抖灰袍,从里面掉出几碇银子。
他捡起来一数,正好二十三两。
他松开了对灰衣男人的捁桎,见那男人跪倒在地,抱着手腕痛苦的样子。
秦墨言神情淡漠,又给了他一脚,将他踹翻在地,语气平淡的道:“要命的话,赶快滚。”大庭广众之下,不太方便杀人。
灰衣男人连忙挣扎着起身,抱着受伤的手腕低头奔走,没一会儿就没入如织的人群不见了踪影。
秦墨言将银子交还给许夏,心中思索了一番,大致已经有了猜测,也就没有多问她前因后果,而且看她抵触的样子,多半也不愿意说。
许夏不自然的接过了银子,感谢的话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于是便干脆一言不发,拿了钱便走。
“等等。”秦墨言出声叫住了她。
许夏不情愿的停下来,转身看向他,“泰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秦墨言望着她,静默了片刻。
一阵夜风吹来,送给人们清凉的触感,围观的看客早已转过了头继续去看杂耍了,杂耍的人又重振旗鼓,表演起了喷火,丢橘子。三个橘子在杂耍艺人的手中像是活的一般,在空中抛起来转着圈,然后又接住。
许夏鬓边的发丝被风吹起来,眼前景象被发丝遮挡,看不真切,耳中充斥着呼呼的风声。
听上去像是某些东西在叫嚣,但仔细去听又好像只是普通的风声。
“抱歉……”秦墨言说道,那声音十分细微,细微到几乎要揉碎在这股夜风当中。
许夏还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风过之后,早已不见了秦墨言的踪影,只留她一人站在杂耍的围观人群之外,站在热闹的外围。
夜已深,北街上的人已经稀少了许多,运河上面船只都靠了岸,闪着幽光的河灯一片片的霸占着河面,月光都照不进河底。
一个打捞的中年男人一边拿竹竿网子捞起这些河灯,一边抱怨道:“娘的,大过节的,他们倒是乐呵,可苦了俺们这些孤寡的人。”
许夏沿着河边慢慢的走着,运河边上有一排半人高的护栏,以防止那些贪玩的孩子失足坠落。
她看着河面上漂着的河灯,那灯火忽明忽暗,看上去十分的静谧安逸,给人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马车可以租了。”一道悦耳的男声响起,随后她的面前走出来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
许夏定睛一瞧,居然是徐五,她怒道,“赶紧把我的电击器还来!”
“不急。”徐五慢条斯理的笑道,一身黑衣衬得他气质冷凝,少了些许书生气。
“我急!”许夏感觉自己快要气炸了。
今天真是倒霉透了,被小偷偷了钱,又见到了秦墨言那个杀人狂,天晚了还回不去了,好不容易碰上徐五他磨磨唧唧不马上还她东西,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好吧,我还你便是。可是我没把那东西带在身上,不如你随我去我的住处取,怎么样?”徐五说道。
许夏冷笑一声,道:“不还算了,我打不过你,也抢不回来,我认输可不可以?”
说罢,她转头便走,心想应该可以找一间客栈住上一晚,现在虽然大部分的人都就寝了,但是大部分的客栈都还在营业。
想骗她去他的住处?她可不放心跟他去,这个家伙如果真的无害,没有目的,一开始又怎会刻意接近她。
一道黑影闪过,是徐五拦在了她的面前,“听我把话说完。”
许夏皱起了眉,微微后退了一点。
徐五看她如此戒备,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微微一笑,道:“实不相瞒,我今天不小心把那个东西给弄坏了,有两枚装在上面的小钉子不见了,所以我才想请你到我的住处,陪我一块找找,那两枚小钉子去哪了。”
“我屮!你居然把它弄坏了!”许夏失声叫道,恨不得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但是她打不过人家,所以也只是想想罢了,心想对方想必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对她有恃无恐。
她略微有些无奈的叹口气,“好吧,我跟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