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是何月乐订亲行聘之期。
仅仅只是邀请陈鸳淑一家与齐家宗家几家人做个见证,图个热闹而已。
陈鸳淑尚在病中,便不去也了。
翌日,辰时五刻,陈府后院——
陈家一行人,除却陈鸳淑皆出发了。
“小妹,我们要去了,莫太想我们。”
——临行,陈居言还特地来炫耀一番。
病怏怏的陈鸳淑有些气。
——
陈鸳淑醒来身体好了些,“夏竹,现在是何时辰?”
陈鸳淑起来打算用膳。
“回小姐,现在是巳时三刻。”夏竹毕恭毕敬地答道。
伸出手扶陈鸳淑起床。
陈鸳淑身体尚且虚弱。
披上厚实的披风,仍是弱不禁风的模样。
此,临近午时。
陈鸳淑用过膳食。
早膳与午膳都一起用了,也是干脆,省时省力。
用过膳食。
她又开始昏昏欲睡了。
——
再次醒来时。
屋后的光线洒入了屋。
原是日光倾斜。
陈鸳淑估摸着大约是酉时时分,头脑清醒了些许。
屋外忽有些吵闹。
“不可让……小姐……”
“可,早晚……会……”“不好……可是……”
乃是夏竹与春绘还有冬梅她们几人在说话。
声音颇小,迷迷糊糊的,听不大清。
陈鸳淑忽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突然猛地一紧。
陈鸳淑坐起身,向外间喝道,“春绘,你进来。”
说来,她还是像前世般。
最信任,最是心腹的人便是春绘。
春绘应声而入,道,“小姐,您醒啦。”话语雀跃,脸色如常,行为举止无不妥之处。
“你,你们刚刚在,在外面议论些什么?”
陈鸳淑有些不大确定。
见春绘脸色如常的模样,她不大好判断。
春绘犹豫未答,低着头。
陈鸳淑的心猛地一紧,“是何府出什么事了?还是父亲母亲亦或者大哥他们出事了?”
这些事皆是她不想看到的。
——韩王,是他搞什么鬼么?
脸色一点一点地发白。
春绘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深吸一口气,行大礼。
陈鸳淑吓了一跳,“你做甚?”
说着便要下床去扶。
——春绘的下一句话便是让她如坠冰窖。
“齐老爷与齐家姑爷被抓了,说是与西卫通敌,”
陈鸳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那舅舅呢?何府呢?”她发问。
齐氏与何家颇为亲近还是未来的亲家。
何家八成也是逃不开干系。
“齐老爷与方大人被抓是在定亲宴上,”
春绘小心翼翼地答道,“何府与齐府现在也被围了,何老爷现在被停官待查。”
这定亲宴也怕是进行不下去了。
突然陈鸳淑意识到什么。
——“那父亲呢,表哥呢?他们怎么样了,会不会官职也?”心中震撼。
春绘忙道,“表少爷与大人少爷都没事。”
陈鸳淑心中郁闷。
却还是得明知故问一句,“那这次查抄齐何二府可有什么证据,是什么人带头?”
不用想,定是韩王搞的。
至于受益者便是司马氏了,他们向来恨不得陈家能吃瘪。
陈家吃不到亏,就对身旁的人下手。
春绘实话实说地答道:“证据这个奴婢不知,只知道是韩王带头,与刑部尚书查抄。”
陈鸳淑一惊,“刑部尚书?左青麟?”
姓左的这个老贼,上辈子就一直看不起何子安。
——这辈子更绝居然要查抄何府。
陈鸳淑压着心中的怒火,让春绘下去,“知道了,”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你,下,去,罢!”
大约是她面部过于狰狞。
春绘这个向来面不改色的人居然默默的地抖了一下,才小声应道,“是。”
春绘下去后。
陈鸳淑坐在床上许久。
思考颇多,良久。
上一世,并未发生齐何两府被抄。
当然同样的何月乐与齐青择并未订婚。
因为在此大约一二月后,何月乐便要成为韩王妃。
并未大婚,连三聘六礼亦未有。
及其简洁。
——那时,京中盛传,韩王妃是爬上韩王的床。
且有了身孕,韩王才不得已娶了她。
可这一世陈鸳淑接触到的何月乐并非那种滥情狐媚之人。
且一向待她十分友好。
甚至于当亲妹妹般疼爱。
至于对朱王韩王等无赖模样的纨绔子弟颇为厌恶。
那这一切到底出错在哪里呢?
——
沉默良久,陈鸳淑看向窗外。
所谓天道如此么?
逆天改命,终究是行不通的么?
她扯出一抹笑意,淡然且阴郁。
——
呆坐良久。
直至掌灯时分。
夏竹冬梅等人推门而入,她才回神过来。
“小姐,用膳了。”她们拿着膳食入内。
陈鸳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父亲还有母亲他们呢?”
夏竹边摆着吃食便答道,“大人与夫人在前院,少爷们进宫面圣,”
顿了一下,“夫人还说小姐身体不好,不必去饭厅用餐了。”
陈鸳淑点头。
垂目望地。
是了。
——二位兄长一位是大将军,一位是新任的吏部郎中,在朝中说话比现在三品大理寺寺卿的父亲还管用。
陈鸳淑算是略略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现在身体还不大好。
不宜出门,用完膳,便应是歇一歇了。
……
时是长兴十二年,四月一日。
陈府死气沉沉。
不。
应是整个京城都是死气沉沉。
这说齐大人私通西卫。
今早却搜出了何朗写予齐青择之父齐意的信。
何朗被禁,何齐两家家主皆收监于大理寺。
而平日里同他们走近的官员大多是怕被他们何府与齐府连累。
大多惶惶不安。
平日里,称兄道弟,到头来,躲得比谁都快。
陈府,后院——
“咳,咳咳。”
闻此消息时,陈鸳淑本就身体还不大好。
现下咳得更起劲了。
“你说舅舅他也被关了?”陈鸳淑咳完,连忙问春绘。
春绘应是。
陈鸳淑觉得不可置信。
舅舅他一辈子清廉,为人也厚道。
——不会干这些通敌卖国之事。
怎么会?
虽然何子安是奸诈些。
虽然他们为保何陈两世族,将她推入火坑。
但,叛国。
——不可能!
想来,定是韩王。
“那父亲怎么说?”陈鸳淑问。
——这消息是父亲带回来的,春绘是暗中在前院打听的。
春绘摇摇头,道,“奴婢不知。”
其实这个消息是大人与夫人说的。
她偷偷探听来的。
——至于大人怎么说,没人知道。
此乃夫人与大人的密议。
陈鸳淑呆愣了一下。
——大哥与二哥这几日去面见圣上。
却一直被拒而不见。
在御书房外求了好久也没见到圣上。
最后无奈地转求太子,太子却病了。
不见二人,道自己亦是久未上朝。
——无能为力。
陈家二子只能悻悻回府。
陈鸳淑不明白了。
怎么会这样?
她暗恼。
事情感觉越来越糟糕了。
是否真的无回旋之地?
她不知。
只是一切仿佛脱离了轨道般,无助。
她迷茫。
——
花艳艳盛开。
人却无色耀。
——
“小妹。“时隔几日陈居言再次踏入她的屋子。
模样却有些憔悴。
看似心力交瘁。
“三哥。”
她终于见到一个可询问之人了。
——夏竹与冬梅等人皆是一问三不知。
——也不会知。
春绘只是毕恭毕敬,话也不多。
放眼他处也没人可以沟通,现在府中上下很“忙”。
——忙什么,自然是忙着不被困境所累罢了。
——罢了,人之常情。
“身体如何?”和颜悦色的模样。
陈居言难得没调侃她,反而好好说话了。
陈鸳淑低着头,手里捏着帕子。
莫名沮丧,她回应道,“好得差不多了。”
她很想问外头的状况,但却说不出口。
她太了解三哥了。
别看他如此吊儿郎当的模样。
四兄妹中,他最会打太极。
亦曾是三兄弟中最谙官场之道。
“何府被围了,”陈居言居然主动提起这些事来。
“你月乐姐还好,就是昨夜表哥不见了。”他微微一笑,带了消息。
她倒是颇为惊讶。
陈居言揉揉她的发顶,无力笑道,“刚刚大哥手下的人来告知说刑部待会要搜陈府,你小心些。”
陈鸳淑闻言诧异道,“为何?”
莫不是,李越胜认为他们将何子安藏起来了。
还有,何子安不是没被撤官么?他是刑部的人啊!
陈居言幽幽道,“李越胜不知从哪弄出来的信物,说表哥与这齐家有关,但碍于太子,只是受押在何府府里。”
他主动提起了前因后果。
她明白了,何子安怕是咽不下这口气,偷偷跑了,要去求组太子之类的罢。
只是,太子不见大哥二哥,但何子安是他的心腹。
——是否有一丝希望,一丝生机呢?
陈鸳淑尚且在沉思。
外头便有小厮通报,道,“三少爷,大人与夫人找你。”
陈居言闻言起身。
他笑道,“那我先走了,”
末了,还揉一揉陈鸳淑的发顶,“小心些。”
人走了。
背影,多了一丝,说不出的沉重。
陈鸳淑目送三哥陈居言离去。
不安了,这如何是好。
发展至此。
事情愈发严重了。
别说她三哥陈居言了。
连皇帝亲封的大将军——大哥陈居行。
——他也无能为力。
这可怎么好呢?
自己实在太弱小了,十分无奈也无能。
她咬牙切齿。
——
风吹落了花瓣。
它只能是随风而去。
——
因此,她也只能是,暗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