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线27
余晨和尚方听完了张静的故事，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好。张静把话说完后，看上去眼神呆呆的，似乎还没有从过去的悲伤中抽离出来。
尚方知道，像张静这样的自杀未遂的病人，此刻是最最最需要别人看护的。如果稍一不留意，病人情绪不稳难免又会引发第二次自杀事故。张静把话说完之后，感觉累透了，又沉沉睡去，这让尚方稍微松了一口气。
尚方将余晨叫到了阳台。
“余晨，你怎么看？”尚方问。
“什么叫你怎么看”余晨莫衷一是。“你是讨论张静的事吗？”
严格意义上，尚方并非是张静的主治医生，要论二人的关系，那更是清清白白的没关系。只是那次冒死的拯救，在拯救了张静生命的同时，更是拯救了尚方的人生。
尚方是一个内科医生，他一向对自己望闻问切的手法颇感自豪，在他的专业技能下，没有什么病能逃得过他的诊断，也因此，年纪轻轻的他获奖无数，风头一时无两。他一直坚信，一个人若是生了病，就必然是身体上出现了难以治愈的顽疾，只要将这种顽疾驱除，那么这个人就应该是健康的。然而张静的出现，让他的看法出现了颠覆。或者可以这么说吧，是张静的出现，让尚方更关心病人心理上的情绪波动，尚方终于知道，那一点点的情绪变化，就足以拿下一个人的生命。
“我觉得我不配做医生。”尚方对余晨说。
本已是压抑十分的余晨，将烟吹熄，这下更是摸不着头脑。“你什么意思。”
“如果我能早点察觉她异常举动的话，或者她就不会寻死。没有同理心的医生，不配做一个合格的医生。”尚方说。
这句话是尚方入读本科后，授课的老师第一堂就灌输给学生的理念。尚方记得很牢，却并没有彻底宣贯到自己内心深处。
“我觉得我做医生做傻了。我觉得到头来，我将病人当作是一个试验品。医术说到底在我眼中不过是炫技的存在。”尚方深刻反思，确实，每天成十上百的病人，为应对这些病人，他早就麻木了，哪里还得用人文关怀的情感去浇灌到他们头上。
余晨不知道说什么话，他将手放在栏杆上，望着远处的大山。“我呢，倒没有你这么崇高的情怀，说实在的，我不过是将医生这份职业当一个工作，工作嘛，打发时间，赚点小钱，谁都没亏欠谁，谁也没得罪谁。你这么换种思维，感觉会不会好点。”
尚方的戴罪感，余晨不理解是正常的。余晨家境优渥，父亲在当地经营一间矿业公司，而母亲又是当地国企的一名高管，他们家名下的物业，商铺多不胜数，就算不工作，收租金也不愁下辈子生计，余晨命好，过来医院上班不过是打发时间，结交朋友，他没有尚方眼中的使命感。而尚方不一样，他之所以选择当一名医生，是因为他真切地和死神打过招呼。
隔壁邻房的护士送来了两杯咖啡，尚方和余晨坐在靠天台的办公椅上。
“在想什么呢？”余晨啜了一口咖啡，问道。
尚方的眼神透出了光泽，“余晨，我有个事情需要你的帮忙”
余晨看了看对方的眼神一下就觉得不对劲。“你说吧。”他刚拿起咖啡杯又放下，迟缓地等待对方的话。
“张静的病，算得上是心理疾病，我们作为内科医生，不一定能帮得上忙，而且她在市里头又没亲没故的，而我们作为她的朋友，眼下更没有道理抛下她一个人在医院。她需要照顾。”
“你言外之意到底是”余晨大概能摸清尚方的套路了。
尚方拍了拍余晨的双肩，微笑道“你在乡间的别墅不正是空着没人住吗？空旷闲适的地方，对病人的康复很有帮助，而到时候时机恰当了，我会请医院里最好的心理医生给她进行心理康复的，所有费用，都归我付，你看这样行吗？”
看着尚方如此正经地把话说完，余晨感觉有点羞愧，他又不忍给对方泼冷水，做医生做到他那种份上的，可是无人能及了。
“那好吧”余晨回话道“张静，我就暂且接走了。只是有件事得对你说一声。”
余晨想要谈的，是闵行的事。闵行的出走，按道理，余晨是负有小部分责任的，他在不知详情的情况下把尚方的手机交给了闵行，引发了往下的连环误会，这本来也不打紧。但问题是这件自杀事故发生后，小城内，就流传了众多个暧昧版本，传开了尚方和张静鬼混在一起的消息。
“这种傻逼谣言，再过几个星期，就没人会相信的了。”尚方说。但他心理清楚得很，外界的人怎么说他都可以，因为事实就是事实，任何人都改变不了，但是闵行这人，情绪化特别严重，这事估计一到她手，肯定会被闹大，而且，他还在派出所一怒之下，骂走了她。这个麻烦看上去会越堆越大。
“我回去再跟她解释清楚，如果她是明事理的人，她会谅解的。时候不早了，老弟，我先回去。”尚方对余晨说，他路过床沿，看了看张静还在沉睡“那她就交给你了。”搁下一言后，尚方打了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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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掏出钥匙进门的尚方，就开始了示弱之旅了。“闵行宝宝你在哪里了呢？”房间内灯全熄，但现在不是深夜，视线还好能看得清前方的障碍物。
尚方看到地面上全都是毛茸茸的东西，沙发上更是一个支离玻碎的毛公仔被拧断了头，想必这些地上的毛全都是那里头出来的。
尚方叹了一起，逐渐顺着地面上的毛迹，走到睡房。她知道闵行就在里头，因为闵行曾经说过，太黑的环境，她睡不着，太亮的也一样，因此她每次睡觉都会插上节能灯。
节能灯透出暧昧的幽蓝灯光。尚方缓缓走了过去，她言辞的暖意对抗着闵行的冷漠。
“宝贝，今晚你是想要吃糖醋排骨还是蜜汁牛排对了我还买了你最爱的奥比康红酒呢”
他的脸贴上去，手刚好顶到闵行的腰部附近的硬物。
很奇怪，腹部的位置本应该是最柔软的地方才是。
“宝贝，你怎么了”尚方再问道，闵行没有回答。
“对不起”尚方听到对方的话很轻微，更像是呻吟的痛感。“原来自杀很痛很痛”
尚方把灯全亮，这才看清楚眼前的糟糕景象。
闵行将一条红色绸缎放置在腹部前，一把小刀斜斜插了进去。殷红的血流了出来，但血量不大。这样的方式，并不会致命，但肯定会将人弄得痛不欲生。
“你干的是什么傻事啊”尚方也来不得训话了。他正忙着往医院住诊部打电话，正着手将闵行送到医院去急救。
闵行意识还清醒，他阻断了尚方的方法。“不行不能让他们知道。来”她声音苍白，像是刚生了孩子一样的无力。“来你来帮我包扎”
“胶布剪刀消毒卫生巾”尚方虽是医生，但包扎这一行他可一点都不熟悉。
“先给伤口消毒这把刀有锈迹”闵行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