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线4 水流声
吃罢了夜宵，何小灿和陈明凯满是倦容，他们在此地逗留已久。黑暗中，何小灿和陈明凯同时接通了电话。
“什么？”二人几乎是同时呼出这样的疑问。陈明凯的电话是他所在的律师事务所所呼出的，他料想不到，这件事竟成真了。原来他和郭涛也早是相识，在两集团成事之前，郭涛就寻他问过意见，有没有意向出任新公司法人一职，那时候他不过当是玩笑话，便笑笑称着随便。没想到他退休有些日子了，委任书却辗转转到了他所在的事务所，律师小刘给他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
何小灿的情况也类似，从德天集团总部流转出的qa不日就转到了他所在的顾客服务部。何小灿的手机嘟嘟嘟地弹出了app的信息。他一下就知道了自己的的人事任命。
但他似乎还没完全搞明情况，集团关于多耶村寨的调动，说正常也正常，但这等事确实是发生了，他也满脑子的不解。确实，自己在集团内还没搞出点什么业绩，这次被冠以的，可并非是什么闲职，他生怕又一次给搞砸。
陈明凯苦笑道“没想到这调查员的事都没理清，又摊上这水了。”
“怎么”何小灿瞄了一眼他的手机，也禁不住苦笑。“想不到丫，我们的大律师，身兼重职啊。”
“小灿。”陈明凯神色凝重地说“喜登集团这次找我，恐怕事也真多。而且他们给出的报酬也很乐观，这单生意我没道理不做。就算我撒手不干，律师所的人我也不能不管呐。”他说着眼皮底下又再次跳动“只是这钱拿着，我倒不觉得舒心。”
“陈姓兄弟，这两家伙你了解吗？”小灿坦然问道。
“不了解。那个叫陈敢的，名号倒是在圈子响亮得很，纨绔子弟嘛”
“徐东虹也一直怀疑，假票一案，幕后的凶手就是他们两兄弟，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证实而已。说起来，可真让人泄气。”小灿张嘴就吐出不满，明明这单案子的线索几乎就要呼之欲出了，临门一脚放弃，这可真可惜啊。
“假票一案，可以追查的线索只有两条，而其中一条，就被你们徐东虹给堵住了，另外的一条更是被你所堵住了。你呀让我说什么好呢？”陈明凯也没话好说。
“郭涛给我留话了，再过几天，我就得回去参加集团合作的媒体发布会。我先得回去准备什么，查案的事，看上去要耽搁一段时间。”
何小灿心里也清楚，不止是他，自己也必须要回去等待徐东虹的安排。
“来，把这酒喝光吧。既然你讨厌和他们打交道的话，查车辆失踪的事，我们慢慢来。”陈明凯举杯，杯子在其后面拉长了人影。
“陈律师，要不我随你去找荔姐赔罪去吧。”何小灿推倒了他劝酒的酒杯。“这次我听你的，她或许见不得是个坏人。”
律师也举起酒杯，往深处一碰。“好人？坏人？到底谁来评定”他抿了抿嘴。
三个小时后，陈明凯载着何小灿停在了一处别墅上外，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机会面对荔姐了。
“我和你进去，我已经在电话里跟她说好了。这栋别墅是她休假时用来居住的，过了明天，她可就要回去了，到时候想约她也难呐。”在走近门前的一刻，陈明凯忽而又接到了荔姐提出的要求，她要何小灿独自前来见她。
“这要求听起来可真够过分的。不过，小子成败只看你了。”他扔给了对方一把银色的钥匙。
“也好她不过是想看看我诚意是否足够吧”小灿如此想。
小灿走下了车，步步移近别墅。他打开前门，清脆的门铃声不知从何传来。他抬头一看，头顶全都是施华氏水晶，圆拱形的房顶和方形的柱子很是有种说不清的巴洛克的感觉。
以粉色为主题的缓缓铺开的地毡一尘不染，整个大厅一片明亮透人。小灿忽而听到滴滴答答的声音。
那不是闹钟他寻思再辨，是水流声。而这声音，是从楼上传开的。
他心想着一声打搅了。便追随到楼上去。
“进来吧。小灿”荔正在小房子内涂着口红，她坐的位置很重要，何小灿循声辨去，原来这水流声便是从那洗脸盆里漏出的。
“荔姐你忘记关那水龙头了。”
荔看上去年纪也有四十了，可这一抹口红涂后，显得更年轻，何小灿也终于晓得正如陈明凯所言，年轻时候的她必定是倾国倾城的绝色美女。
“我就爱听这声音，关了它，浑身不自在。”她依旧对着镜子涂着眼影。
“怎么改变你的初衷你不是认为，像我这样的人，铁定不是什么好人，对于某些根正苗红的人而言，还是避之则吉好。”她将一朵花珠插到自己的头上。
“不是这样的。”他忙着解释清楚“我之前确实是对你有偏见的，但我听律师讲了你的故事怎么还是觉得，偏见可是害人不浅的东西。”
“噢你说那件事。”荔倒没有在乎。“那他有说别的吗？关于我的来历等等”
“他倒是没有说得这么细。”
“他不谈，莫非你也不好奇？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女人，怎么就拥有这么多客户资源，一下就成了全城女首富。任是个傻子都知道吧？”
何小灿闭口不言。
荔只是笑笑，但这笑的力度却让人看得心悸“简单得很，那时候我年轻，漂亮，这就是我的资本。我才多大啊，二十不到的样子，傍上了副市长的儿子，成为我改变人生的一桩大事。”
何小灿坐下来，这个在商海浮沉多年的女人，在氤氲烟气中呼出故事的同时，小灿一下竟觉得对方仿佛老了数十岁。
“那是个糟老头，他向我索求性，而我竟傻得向他诉求爱。”荔掀起了左侧肩上的纹身“我还傻傻地去为他纹身。没办法啊，二十来岁的小女孩，爱得可够轰轰烈烈的。可到头来，他背着我养了不下三个小三，这段感情也最终告终。我以为我能从他身上得到爱，到头来却什么都没得到。”她顿了顿“分手的时候，也是像这天一样，阴天，我们都在傻傻地等雨下，却等了整个下午。他打开了水龙头，哗哗地水流声像大雨一样流下。他说，我们分手吧。我说，好啊。他说，你哭了吗？我摇摇头，没哭。我确实没哭，他应该没发现我哭了，毕竟这水流声大得很”何小灿盯着着流水看，仿佛一下被某种魔法所定住了。
“后来我决定从商那天，他给我介绍了不少人脉，还借了我不少启动资金。我聪明，会来事，很快就将市内的车市场打通了。这些事，律师该和你谈了吧。”何小灿点点头。
荔递给了小灿一枚烟“你谈过恋爱吗？不”他又瞅了灿一眼，他皮肤黝黑，年纪看上去，说是30，倒也说得通。“不会是结了婚吧？”
“哪里连像样的女朋友都没有。”何小灿回答。
“那倒好听着小子。”荔如有所指“如果你有了女朋友了，可不能谁都爱，更不能谁都不爱。哎呀男人，可都是见异思迁的货我呀，是想多了。”
何小灿如一尊石像，直立在一角。“为什么想帮我？”
“不是说了吗？要给律师还人情债。这世上，欠债还钱倒是很简单的事，难的是欠了别人的人情。”
何小灿自觉是从这句话中听出了猫腻“可你没欠我什么人情。你这么待我好，我不过是觉得奇怪。”
“二十年前，我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孩子没出生，我就打掉了。满打满算要是他还在的话，该是和你一样大了。”荔这么说着还不解气“刚看你一眼，就觉得，你和他特别的像。我想呐，上天应是听到了我的许愿了吧。”
原来这全都不过是移情。不过何小灿听后也没有什么愠怒之色。荔关上了水龙头，那断断续续的水流声戛然而止。“好吧，话题结束了，我们应该谈谈正事了。”
